69、刺猬
孔庆春走后, 戚归悄悄走到韩际舟背后，趴伏在她肩头觑她神色。
韩际舟感觉到背上的压力，手上动作一顿, 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并不理会戚归抱着她手臂无声撒娇的动作。
戚归瘪瘪嘴, 这下确认韩际舟是真生气了，她软声道：“际舟, 你别生气嘛。”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韩际舟声音淡淡, 面无表情道。
戚归略过恋人口是心非的嘴硬, 搂住她腰认真解释着：“剧组要赶明年一月份的电影节, 在开拍前就已经定下了最后期限, 现在因为意外中间耽搁了那么多天, 孔导这样安排日程也是无奈之举，我不好拒绝。”
韩际舟挣扎了下, 戚归便松开手。韩际舟转过身, 沉声道：“阿戚，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多考虑一下你自己？”
“我问过医生，神经衰弱本就应该好好休息，现在日程还排这么满，你是想让中度直接变重度吗？”韩际舟说着说着，眉毛不自觉地立起来。
戚归被韩际舟带上一点严厉意味的质问惊住一瞬, 短暂的怔愣过后，她眉眼一弯，竟低低笑起来。
韩际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她拧眉看着笑得浑身颤抖的女人，不满道：“你根本不把自己的病当回事是不？”
“怎么会？我还要和你一起健□□活五十年呢，你说的话我都记着。”
“算了, 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身体状况放在心上，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担心的。”韩际舟看戚归不甚在意的样子，含糊着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句，只觉自己上蹿下跳忧心不已的样子像极了小丑，滑稽十足。她这般想着，语气一沉再沉。
“胡说，你明明是我内人。”戚归带着笑意的声音逼近，热气扑洒在韩际舟脸侧。
韩际舟被戚归一句无意的情话骤然击中，故作严肃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眉眼柔和些许。
“油嘴滑舌。”韩际舟戳了戳戚归的脸颊，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她心里门儿清，心知这多半是戚归惯用的撒娇躲骂的伎俩。可
她们之间太过熟悉，戚归只要主动出击，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韩际舟在心里叹息着，抬手“恶狠狠”地敲了一下戚归的脑门，反倒更像是自己在交锋中节节溃败的恼羞成怒。
当天下午，收拾好东西的一行人朝协商好的另一处山坳进发，那里没有受灾，地形较之马旁村也更为安全。
韩际舟不知和孔庆春以及另一位总制作人私下商议了什么，顺利成为剧组的编外人员。在剧组到达拍摄地点附近的驻扎地后，她同戚归还有白叶一起被分到一座二进的小院子暂住。
这座二进小院位于村东，环境十分清幽。开了院门就是彩色的梯田和院主人自家挖的小鱼塘，院子的西北角还有一颗上了年头的白玉兰树，枝叶华茂，浩荡山风一吹便会哗啦啦地响。
这里原本住着一家七口人，分居三间卧室，现在韩际舟三人一人一间，都不用像大部分剧组成员一样两人或三人挤着睡，可以说是十分奢侈了。
进山的第一晚，戚归原本还有点担心韩际舟会不会住不惯这简朴的自建民居，没想到韩际舟在院子里里外外转了圈后便轻车熟路，看起来竟是比她这在山里待了两月有余的人还习惯。
戚归有些好奇，便去问韩际舟。韩际舟笑道：“我以前写歌没灵感时就喜欢出门旅行，比这差百倍的地穴都住过，现在这条件挺好的。”
韩际舟因戚归的问题起了话头，滔滔不绝地回忆起自己以前在各地旅游时的趣事。她见识广博，又总能把辛苦的旅程也描述得风趣，戚归一时间听得入了迷。
她听着听着，一边把自己行李箱里的日用品捣腾出来一边不时附和一句，有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在津津有味之外更多了一丝感伤。
韩际舟这时已经洗漱完，见戚归还在忙着收拾就顺便帮把手，她抬头不经意间觑到戚归神色，奇道：“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太开心的样子。”
戚归顿了顿，停下手中活计，直起身委委屈屈地朝韩际舟张开双臂。
韩际舟秒接收到，上前一点将人抱住，笑着亲了亲戚归
的耳侧：“是我讲的故事太无聊了吗？我先滑跪。”
“不是，我就是忽然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早些遇到你。”戚归把下巴放在韩际舟肩上，语气低落，“你以前那么精彩的日子，我都无从见证，从你嘴里讲出来的过往越惊心动魄，我的遗憾好像就会多一分。”
“未来还有那么长呢，急什么？”韩际舟被戚归可爱的抱怨戳中心脏，失笑，“换个角度，你以前的生活也很跌宕起伏啊，我也会遗憾于没有早些遇见你。”
“可是，过去没法改变，怀着遗憾的心情尽力经营好当下也是很不错的事。”
“我的生活哪里跌宕起伏了，明明就循规蹈矩得无趣至极。”戚归弯腰站久了腰有点酸，干脆就坐到旁边的床上稍作休息。
韩际舟很自然地拿搪瓷缸去外间给她倒了半杯温白开。
“从漩涡中挣扎出来，向循规蹈矩开战，这本身就很了不起。”韩际舟将杯子递给戚归，在她旁边挨着坐下。
她回忆起过往和戚归的相处，感慨道：“阿戚，说实话，我有时觉得你很温和，有时又觉得你很尖锐甚至称得上是桀骜，有时你很坚持，有时又坚持到近乎固执。”她扭头笑望戚归，欣赏、慨叹、爱意混合在一起发酵成让人心动的注视，“你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不是吗？”
“清雅和我关系比较好后曾和我说，她最初见到我的时候，感觉我像只刺猬，对谁都是满身刺。”戚归枕在韩际舟肩头，用一种悠远的语调道。
“为什么？你那时很高冷？”
戚归笑：“是呀，我家氛围太严肃不近人情了，久而久之我好像就变成不太会和人打交道的样子。”
“和我相处的时候没感觉出来呀，最初见你那时候你已经挺能说会道了。”韩际舟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戚归的头发，同样陷入回忆。
“际舟，即便是刺猬，也会向人露出肚皮的。”戚归扭头深深看韩际舟一眼，感叹道。
韩际舟似有所感，低头和她对视。女人漂亮眼眸里的爱意浪涌成潮汐，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包裹了
赤足站在沙滩上的韩际舟，几乎要将她溺毙。
“我的小刺猬吗？”韩际舟笑问。
戚归睫毛颤了颤，手向后撑着床板歪头道：“你愿意养一只小刺猬吗？一不小心会扎到人的那种。”
“当然，我皮糙肉厚哈哈哈。而且，我还挺喜欢吃苹果的。”韩际舟对戚归眨眨眼。
她们彼此靠近，依偎在一起交换一个湿漉漉的吻。
“咚”地一声，韩际舟将戚归带倒，她自己的头在床板上磕了一下，有点疼。
戚归显然惊了一小下，差点弹开，被韩际舟施施然搂住安抚了。
韩际舟仰起头啄吻自家小刺猬，长期练琴磨出的薄茧压在缎子般柔滑的肌肤上，变得小心再小心，不舍得用力气，生怕把那名贵的绸缎勾丝刮花了。
戚归的长睫如同被晨露打湿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着，时不时擦过心上人的脸颊。她半长及肩的发也落下几缕，发梢刮擦韩际舟的锁骨，有点痒。
韩际舟的呼吸乱了几分，原本淡色的唇漫上艳色，天生冷然的眉眼也缀上浅绯。此时的她有些艳丽得惊人了，不似平时气势凛然的模样。戚归缺氧换气的间隙扫到一眼，心脏狂跳。
“要专心。”韩际舟不满地喃喃，压下心上人后脑勺，堵住她快要跳出来的心。
唇齿生津，耳鬓厮磨，呼吸最终都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像两株双生的藤蔓，愈生长愈纠缠，谁也脱不开身。
韩际舟的吻远不像她对戚归惯常的姿态那样温和，而是带着点不由分说的霸道，动情时，她在戚归脊背上游走的手用上一点力，就莽撞地带着沉甸甸的爱意占据了戚归的全世界，连空气都攫取得不剩分毫。
戚归耳垂红得滴血，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什么。她总是如星湖般映照粼粼波光的眼此刻已是大雾绵延，仿佛下一秒雾气就能凝聚成实质变成难以承受的雨滴。
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韩际舟作乱点火的手摩挲柔枝细柳，掌下触感好得惊人，羊脂暖玉似的温润妥帖，让她爱不释手。
当她忍不住想要下探时，房间门被有间隔地敲
了三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确实很热（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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