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梦
韩际舟猛地转身, 通红的眼盯住戚归，皱起眉。她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二零年的绯闻也不是真的, 而且，我和另一个，你记忆里的那个戚归不一样。”和韩际舟面对面对峙, 戚归反而平静许多，她把捧着的玻璃杯放在旁边茶几上, 随后站起身, 与韩际舟平视。
韩际舟几大步走回客厅，探究的视线随之逼近，她开口, 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问：“你……”
戚归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勾起一点悲哀的笑道：“我猜, 你和我做过同一个梦，对么？那个梦很清晰很长, 就像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韩际舟眸光晃了晃, 问：“梦？梦的结局是什么？”
“我从柏林电影节赶回来要去见你时, 你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戚归颤着声音道。即使那只是梦的一部分，可至今说起, 仍然让她感到心悸。
韩际舟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放在身侧的拳头捏紧, 她忽然惨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上一世的事, 那也就无需多言了，各自安好吧。”她现在心绪乱得厉害，已经无法用理智去思考, 因为对周围的感知大幅下降，她甚至感觉自己耳边在嗡嗡地响。
“各自安好，呵。”戚归被韩际舟骤然冷漠的眼神刺痛，一股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从手腕一直蔓延到心脏，让她身体一阵阵发冷，“那我们之前的那些相处算什么，笑话吗？”
韩际舟深呼吸着，努力平静心绪，好半晌才道：“从始至终，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像个笑话的都只有我。”
她抬眼，想勾起一个不在意的笑，可面部肌肉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我以为我能不在意上辈子的记忆重新开始，我以为我能把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你分开平常心对待，我以为我能潇洒放手别再把自己困住，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能。”
“一切都是我以为，我那些挣扎犹疑、问心自省，才是笑话。就像落于蛛网的一只蛾子，我越挣扎，那张网收束越紧，到头来，作茧自缚。”
戚归忽然道：“为什么你要那么在意一个梦？凭
借一个梦就对未来下定义，”她摇摇头，“是不是太荒谬了？”
“梦吗？”韩际舟喃喃，走近几步，逼近戚归的眼，“你觉得这是梦？可能对你来说是这样吧，但是对我来说不是。”
“你知道吗？我被车撞飞的那一刻，感知很清楚，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抛到天上，又砸到地上，变成一块烂抹布。然后五脏六腑移位，变成一团被血浸没的肉糜，那时候，连昏迷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韩际舟露出一点嘲讽的笑。
戚归后退一步，有点被吓到。她第一次发现，当韩际舟眼里没有布满温润的笑意，而是遍布冰霜时，会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韩际舟的唇色偏淡，抿起时更是要变成薄而浅的一线，她察觉到了戚归的慌乱，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道：“总之，那些记忆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梦，可对于我，那都是真正经历过的事。”
“都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这些，我大差不差都经历过了吧。”韩际舟道。
戚归神色恍惚，似哭似笑道：“原来，从最开始，你就已经对我们的关系下死|刑了。”
韩际舟不置可否。
戚归眼睛酸得厉害，她眨眨眼，强忍住眼泪，哽咽着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我根本不该越界。像之前那般相处也很好，是我太贪心……”如果她没有自私的独占欲，没有卑劣的只想让韩际舟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想法，她们现在是不是还会像从前那般？
韩际舟道：“你没错，没有人做错。”
她陷入回忆里，神色怅然：“上辈子的我们都太年轻了，骄傲又固执，谁都不肯让谁。我觉得你是朵高岭之花，想攀折下来，你觉得我的靠近没有章法，喜欢太让人窒息。可是我们偏偏在那个节点碰见了，不是吗？”
韩际舟说着说着又摇摇头，仿佛在给自己下定义：“也许是我把你拉下水了吧，你本该有更自由的人生。”她咧开嘴，却像是在哭。
“明明不是这样！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更
不会懂得要怎样去爱一个人。”戚归突然大声道，说着说着却哽咽了，皱着鼻子，声音一顿一顿，“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教会我什么是喜欢，把我的喜欢骗走，现在又要一个人跑了。”
她通红着眼，泪水终究忍不住，像断线的珠子般簌簌往下落。似是不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哭得丑不拉几的模样，戚归抬手捂住了嘴，低敛了长睫，不再看韩际舟。
韩际舟叹口气，走到茶几前去给戚归拿纸巾，戚归在后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怎么办，我、我该怎么才能变得不喜欢你。”
“时间长了，或者遇到更好的人，自然会变淡。”韩际舟把抽纸举到戚归面前，方便她拿。
戚归不好意思地抽出几张覆在眼睛上，拿下来时发现自己妆都花了。她神色窘迫，想去拿卸妆巾，韩际舟却比她更快，从茶几底下某个位置摸索出一包递给她。
戚归低声道了句“谢谢”，因为哭得太厉害有些止不住，声音犹带哭腔。
“事情说完了，早些回去拍戏吧，你们赶进度，别耽搁。电影在明年一月份电影节前就要制作完，时间消耗不起。”韩际舟看了看戚归的状态，叹息道。
戚归低着头，知道韩际舟这是在下逐客令。
她睫毛颤了颤，又听韩际舟道：“你订酒店了吗，在这边休息一天吧。如果没订的话可以让唐梦帮忙订一下，哦对了，看你精神也不好，别亲自开车了，让他们派个人过来，把车开去酒店。”
戚归的车应该是托这边的人租的，停在屋子侧边，韩际舟出去开门时看到了。
她不知道戚归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问的必要。
戚归拿纸拭掉睫毛上挂的泪，抬头苦笑道：“际舟，你好残忍。”
温柔的残忍，如同钝刀割肉，一刀切下去便是血流如注。
韩际舟听到戚归的话，愣怔片刻后道：“也许你上一世的应对更好一点，够干脆果决，免得留念想。”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话，“可惜我当时不懂，而且，现在我也做不到像你那时一样了，抱歉。”
既然主人已经下
了逐客令，现在再强行留在这里就没有必要。戚归借用了下韩际舟家一楼的卫生间整理仪容，随后便告辞离开。
韩际舟送她到门口，一路无言。
戚归拒绝了韩际舟让人来代驾的提议，表示自己精神尚可，于是独自开车离开。她把车开出别墅区，停在马路边，把前挡风上别的通行证拿下来看了看。
在车里静默地坐了一阵子，戚归拿出电话打电话给白叶，让她在望江别墅区，也就是韩际舟家所在的地方，周边找一家酒店，订三天。
戚归把通行证重新放回前挡风的支架上，别好。
这张临时通行证是总助唐梦借给她的，时限是三天。
她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害，凄风冷雨tt
————
感谢在2021-04-09 01:40:54~2021-04-10 00:3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纠、熊猫叔 10瓶；亓叨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