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霜阳公主的献礼

    鹿双啪地一下把门关上，跟在后头的冠厘差点撞了一鼻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冠厘苦笑了一下，按下脾气拍了拍门。

    “公主就算不痛快，也得让奴才伺候您就寝不是。”

    里头没有动静，冠厘叹了口气。“公主向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奴才还没说明原委，公主怎么便动怒了呢。”

    正要继续劝说，不料门哗地一下又被打开了，再定睛一看，冠厘差点笑了出来。只见鹿双一脸铁青站在门内，身后卷了个小包袱，怀中抱着她常睡的金丝玉枕。

    “本宫收拾好了，冠公公带路吧。”鹿双面无表情地说道，可话里话外却透着无尽的委屈。

    冠厘扶了扶额头，只觉得一阵头疼。居然用这样孩子气的方式来抗议，冠厘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公主赌气了。”冠厘低头看着鹿双一头锃亮的黑发。

    “本宫不敢。冠大人行事自然又有一番大道理，哪次不是如愿以偿呢。不如省了这些力气口舌，冠大人您就指个方向，本宫自会搬过去。只不过本宫一旦搬出这无双殿，与冠大人您的主仆情分也就断了。皇上原也是把你指给了无双殿做个奴才，没说指给我鹿双的，不管是谁入主这无双殿，冠大人只管好好伺候便是了。鹿双在这儿要祝贺冠大人攀上高枝，将来必定飞黄腾达。”鹿双每次置气，都爱称冠厘为大人，自称本宫。

    冠厘叫她这么一噎，反倒不好再继续说理了。想来也确实是如此，冠厘每次谋划，都有门道在里头。往日里只需得跟公主说明白，公主便会依计行事。毕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童，为了保命，在后宫里必须要攀得一棵大树。

    可也正是因为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身体和心智疯长的年纪。日子久了，学得多了，心智快速成熟起来，再不能拿那套命令和哄骗继续教着了。可要是桩桩件件都要摊开来讲，那得多费事，宫里头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能说明其中的千丝万缕。

    冠厘本来就因为福康公主的百日宴忙得焦头烂额，这厢自己家里头还耍性子。今日紧赶慢赶地忙完寿殿的布置，就是为了早点回来无双殿哄哄孩子，把寿礼的谋划说给孩子听，结果却一脚踢了个铁板子。

    冠厘不禁心中一股子郁闷，原本在这宫里能做到片叶不沾身。可自打有了霜阳公主，便处处遇事掣肘，还时不时要哄人。他冠厘，何时受过这种气。

    “公主……”冠厘蹲下身子，让自己与鹿双平时。

    鹿双瞪圆了一双杏眼，眼里的湿气慢慢地升腾起来。解释吧，反正哪一回，你都是有一大堆的道理的。

    “公主不急在这一晚，百日宴以后再搬就可以了。公主看看这宫里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可以一并带走。”

    话一出口，鹿双便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冠厘，身子因为气极了而抖得像个筛子。只见冠厘眼中的抑郁之情浓得化不开，虽亲眼看到了公主眼里和身子上的变化，却好似不见似的，只狠着心说出这样的话。

    良久，鹿双平静了下来，她冲冠厘点了点头。“好的，冠大人。”

    说着，鹿双回身将背后的包袱和手里的玉枕放到桌上。然后一步一脚地走出屋子，朝着外头走去，冠厘疑惑地跟了过去。

    鹿双神色平静地绕过花园和长廊，直奔无双殿的主殿。这时身后的小栗子和绿萝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看出来了公主和冠总管正在置气，两人大气不敢出。

    鹿双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指了指前头，“麻烦冠大人跟皇上说说情，让本宫把这个带走。别的，都留给福康公主罢。”

    众人顺着鹿双的手指望去，不由地各自露出难以言表的脸色。鹿双手指直指的地方，是那口梨花大柜子。

    那晚，鹿双正是躲在这口柜子里，才逃过生死一劫。

    那晚，正是冠厘，用剑打开这柜门，才改变了鹿双的命运。

    冠厘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后悔自己的冷言冷语，后悔自己如此严厉。

    “公主……”冠厘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扶着鹿双的胳膊，却被鹿双躲开了。

    “本宫仔细想了想，冠大人不无道理。本宫明明是胞女，怎配得上无双二字，从一开始便错了。”鹿双平静地望向冠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打在冠厘的心上。“无双殿里里外外，都叫你们清洗过了。唯独这口柜子，是姐姐的棺木，留在这里并不祥瑞，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冠大人您难免要担责。不如就让我带走，对我来说是个念想。”

    冠厘无话可说，只僵硬地站在原地，心中似有大海波涛汹涌，眼里像有万般情绪荡漾出来，可都被鹿双周身的冰冷死死地隔绝了，仿佛有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两人生生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