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琼州案2
是夜，冠厘喝得酩酊大醉，被底下的人架着回了王奎安府上，一通鸡飞狗跳以后，终于伺候入睡了。
大管家钟离洗去一身的酒气，手就不安分地往媳妇儿身上乱摸过去，却被嫌弃地一掌打开，他也不生气，还是嬉皮笑脸地又贴上去。半推半就地，两人一阵折腾，钟离终于神清气爽，这才起身去净房洗洗身子。
脱了褂子，把身子浸入温热的水中，钟离长出一口气，舒服得合上眼睛，头靠在桶边，心里盘算着，冠厘这尊大佛，到底什么时候走。
“钟大人，辛苦了。”
暗处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吓得钟离一下子站起身来，惊恐地打量屋子四周。只见漆黑黑的案桌边，隐隐绰绰端坐着一个身影。
“……谁？”钟离颤颤巍巍地问道。
只见那黑暗处，两个蒙面暗卫往前走一步，露出一身夜行服，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案桌边的人，从容地划亮一根火柴，将手边的烛火点亮，轻轻吹灭手中的火引，笑嘻嘻地看着钟离。
“冠……冠公公！”钟离面色一变，想要爬出桶来，可浑身□□，进退两难。
“钟大人不必拘礼。”冠厘面带微笑，不轻不重地说。
钟离讪笑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不……不知冠公公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冠厘笑了笑，缕缕前裾，身子略微往前倾了倾，“方才冠厘躺在榻上，浅浅入睡，突然做了一个梦。”
“……冠公公做了一个梦？”钟离莫名其妙地看着冠厘。
“对啊，钟大人，此梦实在匪夷所思，冠厘不能解，只得深夜打扰，想请钟大人为本公解解梦。”冠厘搓着食指和拇指，一副求知的样子。
钟离笑了，只觉得荒唐，“冠公公做梦，钟某何解？不如明日钟某带冠公公去寻那琼州最有名的解梦师，必能为冠公公解惑。”
冠厘笑着摇了摇头，他冲钟离摆摆手，“冠厘此梦，唯有钟大人能解。”
钟离越听越觉得不对，笑得更尴尬了，“钟某何德何能，能解冠公公的梦。”
“冠厘梦见当今圣上了。”冠厘往前拱了拱手，做出痛心的样子，“梦里圣上问奴才，甘肃年年大旱，颗粒无收，可去年江南大涝，良田尽毁，可还有余粮北调入琼？圣上日夜忧心，不能入寐，梦中追问奴才，如今琼州百姓可还等得？”
冠厘一出，钟离双腿一软，唰地一声跌坐在水桶里。“冠……冠大人！”
冠厘没有应他，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双眼。“钟大人乃司督府总管，可否为冠某解惑？”
“冠大人，钟某一无所知啊！”
“哦……”冠厘点了点头，只见两个暗卫迈步上前，捞起赤身裸体的钟离，一个架着身子，一个利落掏出匕首，也不知怎么在嘴中一搅，只听钟离一身惨叫，一颗大白牙啷当落地，滋出一嘴鲜血。
“啊！啊！哎呀！”钟离双手捂着嘴，瘫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嘘……”冠厘伸出手指放在唇前比划了一下，钟离呜咽着收了声，只留下肩膀疼得一抽一抽。
“圣上总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长嘴，是用来说真话的。冠厘能不能从钟大人口中听到真话？”
钟离撅在地上，泪流满面。他终于知道，他们都被冠厘骗了。
此人根本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也不是什么庸庸之辈，好色之徒。
他是一把利剑，是皇上插到琼州心脏上的一把利剑！
“冠大人，小的求求您，饶小的不死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过是听命行事，替人卖命而已啊！”钟离不顾自己□□，将头一遍又一遍地重重磕在地上。
“钟大人严重了，普天之下，哪个不是皇上的奴才，我们不过都是皇上手底下一条狗，为皇上办事而已。可如果有的人和皇上不一条心了，做奴才的，应当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不是？”冠厘转了转指上的玉扳指，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的……小的人微言轻，确实知之甚少！”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暗卫一人抓着一条胳膊，同时往外一翻。
只听嘎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嚎叫。钟离双臂被废。
冠厘面不改色，提高嗓音，“琼州连年上报旱灾，举国上下，无不为琼州出钱出力。江南赋税日益加重，朝廷紧衣缩食，只为支援北疆兵马。然边境从未太平，十战九输，鲜有捷报，皇上忧心忡忡。冠厘路遇琼州流民，愿为圣上分忧，想法子安顿流民，却得知琼州两年水患，琼州百姓流离失所！冠厘所过之处，不见焦土，但见河水泛滥！城中倒是安乐祥和，夜夜笙歌！钟大人，冠厘不解！”
冠厘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钟离被震慑得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请钟大人为冠厘解惑，要事无巨细，丝丝入扣。”
琼州出大事了，听闻鹿城来的大官，彻查琼州贪腐大案。
琼州原本乃是干旱之地，勤帝三年，琼州边上的噶云山，却突然开始融雪，潺潺流水不停地从山上流下。不过两年时间，气候大变，雨水充足，偶尔竟有发涝之灾。
然而当地官员，为了继续享受朝廷丰厚的拨款和举国捐助，瞒而不报，所得粮款，皆被以司督为首的一丘之貉中饱私囊。上下连通，形成一个巨大的贪腐集团。
司督府总管和盘托出，官员三十余人被就地正法，其中二十余人当街斩首示众，其余人等流放充军，株连三族，女眷沦为官妓，司督、粮管、守边军卫、买办等人押解入京，交由理安寺查办。
冠厘坐在轿中，伸手掀开一小块帘子。只见外头人头攒动，群情激昂，刽子手站在高台上，喝一口大酒，喷在刀口，紧接着手起刀落，
一颗人头落地，两颗人头落地，三颗人头落地……人群中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冠厘放下帘子，往身后靠了靠，用手指敲了窗框三下，外头的人会意，抬起轿子离开。
又不过六日时间，冠厘日夜兼程，终于回到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