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琼州案
鹿城到琼州,1200多里地,快马加鞭走,也要走上三天三夜。
冠厘带十个死士,策马而行,日夜兼程。途中为掩人耳目,防止走漏风声,也不下榻客栈,只在山间野外,合衣席地而睡。
苍穹之下,星星点点,小溪流水,冠厘将双手垫在头下,却迟迟不能入睡。到了琼州应该如何查探,会遇到什么样的阻碍,攻克的入点在哪里,此行恐要杀多少人,一桩桩一件件地在脑子里盘算着。
还有……
那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此刻该已经睡下了吧?这样好看的星空,宫里头怕是看不到的。真希望此时此刻,公主就在身边,听听这潺潺的水声,看看这漫天的星星。
她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物,怎能困在那吃人的牢笼之中。
冠厘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往日里,不论去做什么见血的事情,都不会如现在这般有所牵挂,所图的不过是达成任务,平步青云。
自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也有了挂念?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存了想把公主弄出宫的心思。这又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冠厘早就认命。一朝进宫,一辈子是宫里人。但凡宫里的太监,宫女,娘娘,皇亲国戚,不论高低贵贱,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出人的平等,哪个都是一样的。
生是宫里的人,死也是宫里的鬼。
怎的霜阳公主就不该了吗?既投胎在帝王之家,便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能随波逐流的命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能带公主看星星,看月亮?
想到这儿,冠厘不由地讥笑了自己一番,只觉得自己今晚是有点失心疯了。
庸人自扰,异想天开。
琼州司督,是琼州地界上最大的官,统管琼州及附近五个辖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及民生。
现役的琼州司督,乃勤帝年间科考探花王奎,委派到琼州已有五年之久。可以说,如今在琼州这块地方,他王奎安,就是彻头彻尾的土皇帝。
头几年,王奎安兢兢业业,耕耘在琼州。到了年末一盘,这才发现,琼州虽是干旱之地,种植艰难,但有了朝廷的体恤和每年的募捐,不论是银两还是粮食,都有不少盈余。原本以为是个没有油水的苦差事,没想到竟是个好处多多的肥差。
于是连年上报,皆继续哭穷,卖惨,拨款和募捐越行越多,可需要花在琼州事务上的,却越来越少。剩下的钱,便都进了王奎安一党的腰包。
这一天,琼州城里,一行马队踏土而来,在闹市区留下尘土飞扬。琼州的老百姓来不及细看,只隐隐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身穿一袭黑衣,外披红色斗篷,飞扬在身后,长发利落束进冠帽中,以矫健的姿势骑在马上,穿堂而过。身后跟着十个与他一样利落的影子。
王奎安还未来得及听完底下奴才禀报街上的情形,只听的马儿嘶叫。紧接着,十余名骑手竟骑了高头大马,直接从琼州府外踏入院内,只差将马骑到堂上来了。
王奎安为官多年,心下知道来者必是个大人物,无论如何,要好生接着。于是赶忙迎出院中。
“来者何人?”王奎安高声问道。
只见冠厘从马上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定在王奎安的面前,将腰间令牌往王奎安的眼前一递,却不待他看清,就立马收回。继而一拱手,不轻不重地说道:
“內侍监总管冠厘,叨扰王司督了。”
王奎安闻之变色。当年他离开鹿城到琼州上任时,冠厘还不是內侍监总管,但也声名鹊起。不仅在后宫左右逢源,听说还拜在了纯王门下,此人心狠手辣,阴险歹毒,颇为纯王重用。如今纯王登基,必然重权在握了。
于是赶紧作揖,“琼州司督王奎安见过冠大人。不知大人怎会记挂起小人来了?”
冠厘边说,一行人边鱼贯往堂内走。“王大人客气,冠厘奉皇上口谕,护送一件礼物给北边的甘比尊,路过琼州,前来叨扰,讨几日吃住。”
王奎安一听,心下松了口气,笑着招呼道:“好说,好说,小人这就去安排,必让大人在琼州待得满意舒心。”
冠厘也不客气,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往堂上一坐。
“本公头回来琼州,有什么好玩的新鲜的,都想试试。劳烦王大人安排?”
王奎安心道,却原来也是个昏庸小人,好酒好肉,美女伺候,就出不了什么问题。嘴上笑嘻嘻地回道:“大人放心,交给小的,小的家中大管家钟离,办事妥帖,保证让您满意!”
接下来的几日,琼州地界上但凡叫得上名的官员,乡绅,商贾,接连摆席,只为与冠厘见上一面。王奎安带着冠厘一行人,是日日喝酒,夜夜笙歌。每晚送回府上,冠厘都是酩酊大醉,脚下不走直线。
王奎安等人,自达成了默契,冠厘只是路过琼州,有意来掏点好处的。只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爷,直到离开,就能蒙混过关,继续做自己的土皇帝。
等到吃也吃尽了,喝也喝尽了,冠厘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可让王奎安一干人犯愁了,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能伺候这位大人?
一群人想来想去,忽而其中一个小督办说道:“听闻阉人在那方面都有些特殊的喜好,虽不能行人道,却是缺什么想什么,比常人还更热衷于此事。莫不如……”
“我听闻那些人,在那事儿上极为变态,因着自己个儿不行,便想着法儿的折磨别人。”
“管他如何变态,投其所好总没有错。既然他欢喜,便由着他。”
于是是夜,王奎安叫钟离在琼州最大的艺楼梨花苑,摆了一桌颇为私密的酒席。原本因着冠厘太监的身份,王奎安还忐忑如何开口。不料冠厘一进梨花苑,便喜笑颜开,丝毫不觉冒犯,于是知道这还真是个拈花的主,这一趟算是安排对了。
吃酒到了兴头上,王奎安冲钟离使了个眼色。不久,便见一个妖娆娇媚的女子进了包房来。
冠厘眼色一紧,却转瞬即逝。他直直盯着女子,只见她穿着桃红色裹胸纱裙,外头只披一件透明的薄纱,胸前两团白花花傲然挺立,绷得那裹胸也格外紧实。眼角下点一颗红色泪痣,笑起来狐媚诱人,一看便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冠厘的神色,看在王奎安等人眼里,便是着了迷了。
“小女怀吉,给各位老爷请安。”这名叫怀吉的艺伎,声音软软绵绵,腰肢也格外细软,一个俯身做拜,胸前春色更暴露无遗。
“还愣着干什么,快坐到冠大人身边伺候着。”钟离说道。
于是怀吉便坐到冠厘身旁,顺势就依在了冠厘身上,熟练地为冠厘倒上一杯清酒。“大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定是人上之人。”
冠厘笑了笑,顺势接过酒杯,纤长的手指在怀吉的下巴勾了勾,“属你嘴最甜。”
怀吉闻言,嘤嘤地羞倒在冠厘的怀里,惹得众人大笑。
冠厘不动声色,一手搂着怀中的美女,继续与众人喝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