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哄

    鹿双来到熹微宫时，恰撞见冠厘正站在宫门口对太医嘱咐着玉贵妃的身子事宜。

    鹿双脚下一顿，虽是打着见见冠厘的主意来的，可没想到在宫门口就碰着了。

    冠厘没料到鹿双竟会前往熹微宫来，一时惊讶的神色溢于言表。可这神情，看在鹿双眼里，却像是不想见似的。于是眼神不由地冷了冷，半句话没对他说，便径直在绿萝和小栗子的陪同下，跨步进了熹微宫。

    冠厘咧嘴苦笑了一下，一个转身，紧跟在后头进了宫。

    进了熹微宫，鹿双恭恭敬敬地给如玉磕了一个大头，“双儿恭喜皇伯母，为大鹿开枝散叶。”

    “这孩子，行那么大礼。快起来吧。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如玉近日来心情大好，对着鹿双也不似之前那么刻薄了。

    “皇伯母有喜，双儿本应该早些来的。只是前几日患了春寒，怕传染给皇伯母，故而一拖再拖，到今日才过来请安。”鹿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乖巧说道。

    患了春寒？怎么小栗子没跟自己提起过？回头该罚了。

    冠厘悄悄抬起眉眼，仔细端详了鹿双。面色是有些苍白，身形似是瘦了一些。果然是没有照顾好自己。

    冠厘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从进屋开始，无论如何也没正眼瞧过自己，看来是生气了，怕是要花些功夫去哄了。

    “你是个好孩子，病了还惦记着我。你倒是不记恨皇伯母先前罚了你？”如玉瞟了眼冠厘，又瞟了眼鹿双，不露声色地问道。

    “皇伯母罚双儿宫里的人，是担心双儿的安危，罚双儿是要叫双儿记住教训。双儿怎会记恨皇伯母？”鹿双朗声回道，看不出一点芥蒂。

    如玉笑了出来，“果然是冠厘教出来的孩子，这说起话来，也是如出一辙。本宫该说冠厘你是个好老师，还是个好奴才呢？”

    此话一出，鹿双的脸色瞬间僵住了。这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实在叫人听了不舒服。只见鹿双从脖子红到耳朵尖，先前的镇定一点也不见了。

    玉贵妃是想着法子，要叫冠大总管在公主面前，失了所有尊严。

    “娘娘说笑了。公主乃金枝玉叶，岂是奴才能教导的。”一旁的冠厘面不改色地回道，抬起眼偷偷看了看鹿双，便知道她此刻已经窘迫无比，“贵妃娘娘心胸宽阔，懂得疼人，公主向来懂事，自是不会记恨真心待她好的人。”

    如玉一道目光横向冠厘，只见冠厘纹丝不动，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旁的意思。如玉自己心虚，却是接不住了。讪讪地笑了几下，只得点头称是。

    “贵妃娘娘快到午休的时候了，不若让奴才早点送了公主回去。太医叮嘱过，娘娘切不可强撑，有了困意便顺势歇息。”冠厘见机，提出要带鹿双走。

    “你不说本宫还不觉得，你一说，本宫还真有些乏了。罢了，这些虚礼也就免了，今日既来拜过了，心意到了，日后也不用常来请安。隔三差五地让皇伯母见见你，高兴高兴就行了。”如玉孕中心情好，也不多为难鹿双，大手一挥便让鹿双离开。

    出了熹微宫的门，鹿双仍是目不斜视地一路往前走，旁的一句话也没与冠厘多说，仿佛当真只是过来给玉贵妃请个安而已。

    冠厘心中苦笑，脚上却不停，一路跟在后头。

    行至月季园，鹿双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睨着冠厘，脸蛋儿气得圆鼓鼓。

    “冠大总管不去熹微宫伺候着玉贵妃，倒是跟在本宫的后头做什么？”

    冠厘莞尔，“奴才是无双殿的人，自然是要跟在公主身后的。”

    鹿双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下嗤声。“本宫不敢，怠慢了熹微宫的差事，谁担待得起？”

    说着，拔腿便要走。冠厘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伸手便拦住鹿双的去路，抢到她的身前。

    “公主莫要生气……”

    “谁说本宫生气了。”鹿双依旧不看他，只低头看着脚底下的石子路。

    “今日都没拿正眼瞧过奴才，往日里可不是这样的，还说不是生气了。”冠厘无奈地说道。

    “玉贵妃都说了，是你教得好，教得我规规矩矩的，是个好奴才。”鹿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一时间，净挑那难听的话来说。

    冠厘一怔，心中似有一只手，猛地揪了一下心脏似的，生疼生疼。

    “公主可是觉得，奴才叛了无双殿了。”

    鹿双抿着嘴不说话。

    “许是那一顿打真的太疼了，才叫冠总管疼醒了。无双殿终究不是能平步青云的地方，冠公公又何苦蛰伏在区区冷宫里。冠总管教过本宫，在宫里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是双儿不懂事，太执着了。”

    许久，鹿双叹道。

    “你瞧，冠总管终究是没教好双儿。”

    说罢，鹿双头也不回地带着绿萝和小栗子离开了，只留下冠厘一人，定定地站在花下。

    站了不知多久以后，冠厘对着自己轻轻一哂。

    罢了，再多哄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