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资历泽猩红的双眼让资历平胆寒，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资历泽自小愚钝，心智不成熟，家里也因为自己多忽视了对幼弟的教育，而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资历泽的哥哥。

    “我亲眼看见了资历安落井下石，我也亲眼看见了贵婉被当街枪杀，那时，我正在给她放烟花。”资历泽的死命压制住双手的颤抖，“可我当时怕到连站都不能。文四益带我出生入死，枪声从我耳边擦过无数次，你说，万一有一天，真打到我怎么办！”

    “我能做什么吗？只能杀掉对我有威胁的人，也就是，二哥。”资历泽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当我知道是大哥枪杀贵婉的那一刻，我怕极了。我不敢杀了他，也杀不了他，他是大哥，总会眷恋一丝兄弟情谊吧？当我把我的命赌给贵翼时，他却再问，我若是背叛，该如何处置。”

    资历平回想起那日得知资历泽被带走时的情形。

    “赌给大哥，我就能活，赌给他，生死难论。”资历泽的语气逐渐微弱，“大哥是恶人，所以我没有选择他，但也是那天开始，我便不再相信贵翼。”

    “为什么我拼死也要留在文四益身边，因为整个上海，护得住我的，愿意护得，只有他。”

    “贵翼在那时有顾虑，也是因为你一直不肯坦白。”资历平叹了口气，“你赌了一次，可他在你背后，一边负着你身份不明，一边替你处理尾巴，稍有不慎，我们满盘皆输，你还要让他怎么做？”

    资历平坐回了沙发上，“这不怪你，怪我。是我不够在乎你的想法，是我没有想过把你托付给贵翼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

    资历泽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贵翼仁至义尽？”

    “不然？青木良佐你扔给他，你杀人，他帮你结局，帮你隐瞒，你被四爷带走，他带兵去救，而这仅仅因为他是贵婉的哥哥和我们两家多年前的孽缘。”

    “你真可笑啊！资历平，大哥死在他的手里！”

    “可贵婉也死在大哥手里，大哥也是被我害死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资历泽几乎是冷哼一声，“你居然还好意思提大哥的死是你的原因。”

    “你要恨贵翼，你要跟贵家撇清关系，就要先偿还他为你做得一切。”资历平的声音沉稳坚定，又掺杂着一丝无奈。

    “我会的。”资历泽一脸淡漠地踏出门去，“我会把整个上海的黑市军火送给他，然后再杀了他。”

    “那我呢？！那贵婉呢？！”资历平站起，高声喝道。

    “我等着，你来与我相残的那一天。反正无论谁死，都是给对方的家人报仇。”资历泽的声线很冷。

    资历平看着曾经的幼弟，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记着，我等着你。”资历泽侧过头，“别等着别人先来杀我。”

    “贵良木！”资历泽用中文喊出了青木良佐的中文名字。

    小孩怯生生地探出一个脑袋，身后拖着一只大箱子，看来资历泽早就跟他商量好了，“ついてきてください。”（日语：跟我走。）

    看着贵良木奋力地拖着箱子走下来，资历泽还是过去帮了忙。

    “这就算是告别？”资历平愤怒着，却又压抑着，二十年间从未分离的兄弟，却在今日揭开伤疤分离。

    俩人之间涌动的气氛，黑云压城一般，资历泽的气势尚不及如此，只是又添了资历平。

    “怎么？不行吗？”

    资历泽冷漠的双眸让资历平愤恨，却又让他自嘲地笑了出来。

    他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为了所为国家和正义选择的那一方，究竟是黑还是白。可资历平也清楚，如今的大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了，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

    可资历泽又怎么会懂。

    “你走了，我们就再也不是兄弟了。”资历平的声音异常的冰冷。

    “从你决心害死大哥的那一刻，我们，便早已没有了兄弟情分。”资历泽要做事，向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资历平的眼眸垂了下去，“保重。”

    “你恨我，我恨你。”资历泽的口吻没有任何变化，“我希望，你会来杀我。”

    “我不会去的。”

    资历平的眼神里又恢复了淡然。

    “那么，再见。”资历泽牵着贵良木迈入阳光中，也迈进了，更残忍的黑夜。

    三天后，一艘通往日本的游轮上，资历泽站立在船头，与之并肩的，是资历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