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几棍子砸下去,口中吐出几口间杂着血丝的酸水,污血顺着嘴角滴滴哒哒。
垂着头,半死不活的吊在那里,每一棍子下去,都会小幅度的挣扎一下,随后,再次垂下头。
他已经抗不了多少了。
贵翼到来时,资历泽已是宛若一条死狗一样被吊着打。
“住手!”是林景轩喊了一声。
陈晓律挥手叫停,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
“这是□□事务,贵军门还是少插手的好。”陈晓律看了看贵翼带来的人,和他身上的便服,说出了此话。
“我今日没带兵来,就是不想与文四益翻脸,把资历泽交出来,我们都能避免一场争斗。”
“资历泽是□□的太子爷,犯错理应受罚。”
“他是我弟弟!”贵翼怒视着陈晓律,“陈晓律我告诉你,今天他资历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明天就是我带兵清扫黑市的时候!你和文四益,一个也跑不了!”
贵翼身后的人,在他说话的同时,拔枪瞄准。
“等等……咳咳咳……”资历泽终于抬起头了,“大哥不必在意……我没事……”
一阵疼痛传来,资历泽倒吸了一口冷气,肋骨断了。
“这是□□的事,是小弟自己的选择。”资历泽话终于顺畅了起来,“今日是生是死,与旁人无关。是我跟日本人做生意,还想死皮赖脸地跟着四爷,是我咎由自取。”
“你闭嘴!”贵翼的眉头拧了起来,“放人!”
陈晓律回头望着资历泽。
“大哥······成全小弟吧。”资历泽努力朝贵翼笑了笑,但在贵翼看来,那苍白的微笑,让他心如刀绞。
“四爷待我恩重如山,今天不管结局如何,就算是死了,也算是还了四爷恩情。”
“继续吧……”
“你已经挨完一百,你可以跟着贵军门离开。”
“我说继续。”
陈晓律无奈地挥挥手,棍子再次出现在资历泽的眼前。
他凑近资历泽的耳畔,“挺住,四爷很快就到。”
资历泽抬起头,递给他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
贵翼上前一步,似乎打算硬刚,陈晓律缓缓低头,“贵军门,您也····听到了····”
总归是不能死过去。
资历泽闭上了眼,棍子打在骨头上,打在柔软的腹部,打在腿上,背上······
像是要把他生生打死,打断他的傲骨。
一口污血吐出,资历泽的耳中只留下蜂鸣,头也越发沉重,已经没法再睁开眼睛了。
直到,文四益驱车赶来。
大门轰得一声被打开,文四益的阵仗显然比贵翼大得多。
“放他下来。”他没有多余的话。
陈晓律不敢耽搁,解开了绳索,把资历泽扶了下来。
资历泽根本站不稳,还是推开了陈晓律,他踉跄几步,咕咚一声跪在了文四益面前。
“谢四爷宽恕,小泽的解释……四爷,下次再听吧。”
文四益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怕我当真打死你?”
“做了这种事,打死资历泽,资历泽也没有丝毫怨言。”资历泽喘息着,一顿一顿地说道,“就当是还了四爷您的恩情……”
话音未落,身子已经直直地摔了下去,文四益站在远处,一步不动。
资历泽最终还是被陈晓律接住了。
“救护车!”
贵翼在吼。
资历泽终于合上了倦目。
贵翼看着资历泽被抬到担架上,走到了文四益面前,“这事没完。”
可是文四益仍旧站在原地,凝视着资历泽,“你到底是敌,还是友?”他在心中喃喃道。
重获生命的感觉真的很好,在阳光下重新睁开眼睛的感觉也很好,身上的疼痛都能让我感到,我还是存活于这个世上的。
从资历平那天砸晕他开始,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这么久了。
资历泽的手里紧攥着一张纸,是资历平写给他的,
当你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万事皆休,具体的事情,等我们见面之后在细聊。还有一些后事要处理,你好生养着。
字,是资历平写得,但言辞生疏得很,以至于资历泽似乎在怀疑资历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资历平此时正万般惆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资历泽。资历泽杀了二哥,他没法原谅他,可自己也害死了大哥,这该如何原谅自己?
与资历泽的坦诚相谈,他做不到。
或许,两兄弟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正如他们永远也无法回到天真烂漫的年纪。文四益痛责资历泽一事也让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如此隔阂了。
资历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站到了文四益面前。不管他今后的生活如何,身处上海,要想在铺天盖地的□□势力下存活,他还是得靠着文四益。
文四益挥挥手,让众人下去后,说:“你来做什么?”
“谢罪。”
“身体养好了?”
“不太利索·····”资历泽垂着头,身上的疼是确确实实的。
“养好了伤再来吧。”文四益似乎有些无奈,他能怎么办?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帮日本人做事很久了。”资历泽垂下眸子,“供职于天狼部。”
文四益不说话,沉默的看着资历泽。
“一百五十杖,我受完了,按理来说,我能继续留在帮里,望四爷开恩。”
啪——
文四益拍案而起,怒骂道:“你做了日本人的狗!怎么还有脸留在我这里!”
“我没有做他们狗,我是养狗的人。”
我走到如今,也是迫不得已。
资历泽回到贵家时,资历平正打算去医院看他。
“哥。”资历泽鲜有的这么叫资历平。
资历平点点头,“回家吧,我正要去找你。”他笑不出来,兄弟俩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资历泽和资历平都拖着一身沉重迈进家门。
“贵军门还没回来,我们谈谈家事。”
资历泽漠然地点点头。
“大哥走了。”资历平尽可能的镇定。
“贵翼?”资历泽垂着头,始终不愿抬起。
“是我。都是我做的。”资历平扬起头来,抑制着已经润湿的眼眶。
“你撒谎,大哥杀了贵婉,贵翼不会放过他。”资历泽仍旧垂着头,嗓音更加嘶哑,“大哥输了,对吧?”
“大哥输在了我身上。”
资历泽猛地暴起,扯住了资历平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你帮贵翼我不介意,但是为什么大哥死了!你知道他是因为你!!”资历泽咬牙切齿,“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
“对不起,我该死。”资历平的目光迎上资历泽,“在我死在我自己或者你手里之前,我也想要知道另一个真相。”
资历泽皱起眉。
“二哥的死,你不能把自己撇得像个干净的孩子吧。”资历平的眼眶里含着泪,声音带上了哭腔,“告诉我,为什么?”
资历泽一下子就泄了气,脸上的愤怒也荡然无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说你目击了一切,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资历平站在原地,看着瘫倒在沙发上的资历泽,“告诉我,为什么。”
“我的哥哥们,为什么总是想去伤害我爱的人?”资历泽的内心似乎已经被彻底击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姆妈死得那天,就是我患上精神病的日子,大哥已经告诉你了吧。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件事,因为那一晚,我在树后看见了资历安落井下石的全过程。”
资历平愣住了。
“我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知道吗,我亲眼看见了姆妈被他杀了。”泪珠从资历泽眼角滑落,少年的脸上,还留着残笑,“我掐住资历安的脖子,给他灌了慢性毒药,然后我就逃了,我不敢问为什么,我怕他的身后人会来取我的命。”
“自那以后,除了你,家里人的任何人我都不敢接近,我逃到日本,我夜夜梦见姆妈在黝黑的井里,我都不敢哭出声!所以你觉得,这么久了,我忍耐了这么久了!我为什么要杀他!”
资历泽仰起头看着资历平,眼里泛着寒光:“小泽毕生所求,不过家人团圆!谁破坏,谁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