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接下来一连两天, 苏曼都没再见到陆执寅。
所里的氛围紧张,司法局和律协检查的人进进出出,陆执寅不在所里, 没人坐镇, 大家人心都有些浮动。
苏曼没闲着,六位数的攥笔费支付给了主编后,她开始投入进海量的搜集材料的工作。
陆执寅一共执业七年, 每年承办的案件量都在一百个以上, 七年超过七百个案件。
这些案件里,不尽然都是律师费高昂的有钱人案子,苏曼在梳理材料的时候发现,陆执寅曾经坚持不懈做过好几年的法律援助律师。
法律援助律师,顾名思义是受聘于法律援助行政机构,专门从事法律援助事业,不收取律师费用的人员。大多数律师做法律援助的案子, 都是因为刚执业接触不到多少案源, 另辟蹊径去做法律援助。
但陆执寅成名的早,以他的名气和收费,根本不需要去接这种案子。
苏曼好奇将几本法律援助的案子抽出来。
她翻开第一本卷宗, 是一个男方被告有家暴史的离婚案件, 从诉状和庭审笔录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方,但苏曼潜意识里, 总觉得这个案子对陆执寅受损的公众形象来说, 是个改变的契机。
办公室里,赵楠正指挥孟长鹤把检查过的卷宗一本本重新归档,放回档案柜里。
“赵楠,我这里有几个老板的案子, 想问你一下 。”
赵楠爽快的应声,临走前警告孟长鹤不要偷懒,下班前把卷都给装了。
孟长鹤迫于她的淫/威,敢怒不敢言,闷头干活。
苏曼看他冲着赵楠的背影翻白眼,心里好笑,“孟律师现在都独立执业了,你怎么还这么使唤他?”
赵楠拢着肩前的发,潇洒一甩,“独立执业怎么了?他还是我徒弟。”
苏曼笑:“也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当他一年多的指导老师,按辈分都可以当他妈。”
赵楠:“可别,他长得可比我显老,别把我辈分都叫高了。”
苏曼的办公室,桌上堆着不少陆执寅的材料,赵楠随手拿过一本卷,看起来是有印象,“你怎么对马岚的案子感兴趣,最近接离婚案子了?”
苏曼没满这,一五一十把自己找了媒体编辑,想给陆执寅发一篇正面的新闻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赵楠一开始挺兴奋,也很有兴趣,但在听到苏曼花了六位数的费用后,她的表情逐渐凝滞,随后质疑的问,“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会吧,这个编辑知名度挺高的,而且还是朋友介绍。”
赵楠没再多问,只是感慨她真舍得花钱。
苏曼没解释,只是一边肉痛,一边想把材料收集齐全,“马岚的案子你有印象吗?从年份看,这是陆执寅做的第一个法律援助的案子,我翻了卷宗,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方。”
赵楠回忆:“这案子案情本身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这个案子的被告,马岚的丈夫。”
“她丈夫怎么了?”
“他丈夫有暴力倾向,喜欢打架惹是生非,结婚七八年,进去过好几次,全都是因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他住的那一块,没人不知道他的恶名。”
“后来,孩子大了,马岚也被他打的实在受不了,起了离婚的心思。不过,她丈夫在怎么都不肯离婚,每次一提离婚就打她,马岚被打的没办法,只要去找律师想诉讼离婚。”
“后来呢?”
“后来找到一个律师,开庭前一天,就被马岚的丈夫打的住进了医院,听说手指哪里还落了残。”
听到这里,苏曼的心忍不住揪起来,一想到陆执寅后来代理这个案子。
“那老板他后来是怎么代理的?”
“因为伤了人,她丈夫又被判了三年,出来后,死性不改,没过多久马岚被他打的又想离婚,不过这一次,她找了好多家律所,都没有一个律师敢帮她。”
“因为前那个律师被打的缘故?”
“不仅如此,马岚前脚去哪家律所,她丈夫吴志勇后脚就跟进去威胁,声称只要哪个律师敢接马岚的案子,上一个律师就是他们的下场。你也知道,离婚官司本身律师费并不高,跟人身安全比起来,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直到马岚找到我们所,吴志勇也跟了进来,当着咨询律师的面,把马岚打的头破血流。老板那天正好也在,目睹了全程,当场就报警了。”
听到这里,苏曼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对,“难道老板不怕被报复,上一个律师连开庭都没开成。”
赵楠狡黠卖了个关子,“你猜最后这个案子,老板是怎么开的庭?”
“说来也巧,在律所打完马岚后,吴志勇就出去喝酒了,偷了别人的一个手机。”
这个偷别人手机,就显得非常及时。
“总之最后,打人加偷手机,数罪并罚后,吴志勇又进去了。”
“马岚趁机提出离婚,趁着马志勇被关在监狱,这个离婚案子的庭最后是在监狱开庭的。”
这结果,苏曼简直万万没想到,又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又聪明又狠诈。
根据法律规定,离婚案子开庭,必须要夫妻双方全都亲自到庭,否则一般开不起来。吴志勇他不想离婚,所以法院的开庭传票他一定不会签收,也不会出庭,这就导致庭审无期限的延长,马岚就一直离不了婚。
但是在监狱开庭就不一样了,马志勇强制到庭,而且在监狱里,他也不会危害到律师和马岚的人身安全,更重要的是马志勇具有暴行,又有多次入狱的事实,法院基本上不会调解,而是当庭判决离婚,马岚当庭就能拿到离婚判决书。
简直是一石三鸟。
赵楠感慨,“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老板很重利,没有什么人情味?”
苏曼诚恳的点点头。
赵楠:“其实一开始两年,我也跟你有一样的想法,觉得像他这种资深律师明明,玩弄法律,成天为虎作伥,专门给有钱人做案子,简直行业败类。”
“不过自从这个案子之后,我就对他完全改观了。”
“挣有钱人钱时毫不手软,触碰到人性时也不忘记扶贫济弱。”
“算得上,顶天立。”
赵楠的这四个字,让苏曼的心随之一动,她越了解陆执寅,心就沉沦的越快。
人性的复杂在他身上可窥一二,但这所有的复杂都归结为这四个字“顶天立”后,苏曼又觉得是及其简单。
马岚跟吴志勇离婚后,很快再婚,马志勇的刑期还有一年多。
苏曼找马岚时,眼前的是个全身散发着柔意的女人,衣着虽然朴素,但神态恬和,说话和顺。
可以看出,再婚的她生活的非常好。
苏曼说明来意后,告诉她想要做一个对离婚案的回访。
马岚的眼神露出警惕和紧张,“过去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事情,是因为吴志勇要出狱了吗?”
苏曼知道她误会了,连说不是,又把如今网上对陆执寅不实报道和谣言告诉她,坦言自己是为了陆执寅。
苏曼见她避而不谈,只好直言,“陆执寅愿意帮你代理离婚案之后,你是什么心情?”
马岚表情还是有犹豫,提起陆执寅,马岚只说陆律师是个好人,帮了她,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苏曼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愿回复,“当初他帮了你,现在有人故意散播一些谣言恶意中伤他,你澄清一下,难道都不愿意吗?”
马岚一改刚才的坦然目光,变得闪躲起来,“陆律师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想他半个那么多的案子,应该不缺我一个人澄清吧。”
苏曼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帮过那么多人有什么用,现在反过来,受过他帮助的人,却也没想到帮他一把。”
说完,她拎起包,头也不回走了。
她替陆执寅不值得。
澄清陆执寅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为了帮助她接了别的律师不敢接的案子,做了一些人一辈子都不敢的事情。
苏曼一想到这里,眼眶经不住开始发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这么感同身受委屈。
不过她没有气馁,翻出了第二个案子。
这个案子是之前他说过的,执业之后做的第一个案子,帮卧病在床的老人打官司告子女要抚养费的案子。
她按照电话打过去之后,是个年轻人接的,电话里告诉苏曼,老人去年年底在养老院去世了。
苏曼又是一阵感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每个律师对自己做的第一个案子,都会会印象深刻,也会夹杂法律人理性之外的感情,就像当初陆执寅跟她提这个案子时,她能感受到他并没有忘记那个需要帮助的老人。
忙活了一阵天,却没有什么收获,垂头丧气的回去。
车开到巷口时,远远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车,黑色的保时捷车身线条硬畅。
打开家门,果然陆执寅坐在她家的客厅,黑衣黑发,循着她的开门声望过来时,五官俊朗,眼神深邃。
“回来了。”他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包和文件袋。
包拎着怪沉,他轻放到一边。
“回来就去洗手,开饭了,执寅等你老半天了,晚回来也不知道打电话说一声。”
苏曼换鞋,回头看了他一眼,累了一天,神情恹恹,“你怎么来了?”
他跟在后面,一起进洗手间,很快关上门,隔绝了声音。
陆执寅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双眸沉黑,语气透着几分低压,“怎么这么晚回来?”
镜子里,苏曼的眼神稍稍闪躲了一下。
她今天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天,要是事情办成了,她还可以跟陆执寅邀功。
可是事情没办成,她又累又没精神,一时情绪低落到极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她垂下双目,低着头,看向淌着的水流,不说话。
水流声很快断掉,银色金属水头上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不轻不重的按着。
“怎么了?”陆执寅声音依旧深沉,神稳气度。
不问还好,他一开口,苏曼眼眶开始不自觉的发热泛红,很快,一滴清热的泪砸在水池里。
陆执寅脸色再也不是气定神闲,他强硬的将苏曼摆正对着自己,镜中,他的双目紧锁着她,似要在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的真相,“出什么事了?”
苏曼摇摇头,她哭不是因为被欺负了,只是心中莫名的很伤感。
伤感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不知道他精明厉害外表之下,还有令人动心的善良。
伤感陆执寅帮了那么多人,最后却无人雪中送炭。
伤感在他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
见她低头默默流泪不说话,陆执寅脑海突如其来闪现不好的画面,他上下紧张的摩挲着她,语气带着极力控制住的颤抖,“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苏曼见他表情紧张,连忙摇头,“没有。”
陆执寅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肌肉却依旧紧绷着,身上隐隐笼罩着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
苏曼:“我没事,今天出去办事了,不太顺利,所以情绪不高。”说完,上前伸手从他腰间穿过去,在紧绷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我真的没事。”
她没想到掉个眼泪,陆执寅反应会这么大,心里有种说不出被重视的感觉。
颈间被不轻不重的压住,她听到耳边传来气息不稳的声音,“没事就好。”
第一次见到陆执寅因为自己,如此失态,当即深深反省了一下。遇到一点小困难就掉眼泪,反倒让正顶着压力的陆执寅安慰她。
“我以后不哭鼻子了,你刚才想到什么了,怎么那种表情啊?”
陆执寅转移开话题,“没想到什么,出去吃饭。”
她又洗了洗脸,照着镜子,发现自己哭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好看。
饭桌上,苏父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反倒是苏母,热情洋溢的布菜,脸上的笑开了花。
“来执寅,多吃点,阿姨知道你不怎么吃辣,这些菜都烧的很清淡。”
“谢谢,伯母,这些菜都很合我胃口。”
苏母:“合你胃口就行,自家人,就别这么客气。”
说完自家人,苏父在一旁重重咳嗽了一声,苏母不为所动,拿他的不满当空气。
苏曼跑了一天,饥肠辘辘,埋头苦吃,抽空:“妈,给我剥个虾。”
苏母一个眼刀射过去,“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剥。”
“我给你剥。”
“爸给你剥。”
两道声音,一左一右,同时传进她的耳朵。
她抬起头,不解看过去。
陆执寅跟苏父视线对上,一个眼波不惊,一个带着不满。前者淡定夹起盘中的虾,旁若无人的剥起来。
苏父不甘示弱,也挑了一只。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苏曼的面前堆了小小的一堆。
“不要了,太多我吃不完。”
她抻起筷子,正准备夹靠近左边陆执寅剥的虾,只听见右边传来重重的一声“哼——”
她只好收回筷子,转而去夹右边那堆。
后面,两人比赛似的给她夹菜。
她撑着肚子喊不要了,没人听她的。
结果大晚上的,她吃积食了!
饭后陆执寅没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八点档的《海峡两岸》,这是苏父每天饭后的保留节目,两人各占据沙发的一头,无声又较量看了起来。
苏曼没发觉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因为吃太多,上楼回卧室,躺在榻榻米上,抚摸胃,做静止运动。
楼下的电视里,播着太晚某知名名嘴的公鸭般尖锐的嗓音,浓重台湾腔的发音让整个客厅仿佛置身在养鸭场。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电视上,陆执寅目光半垂,视线放空,一动不动,俊朗的五官被白炽的灯光琢磨的十分精致耀眼。
许久的冷静终于让苏父沉不住气了,视线盯着电视,他突然说了一句。
“你跟苏曼不合适,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陆执寅放空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有了一丝回应,“合不合适,苏曼有她自己的判断。”
苏父脸色更沉,“我养大的女儿,我能不了解,她本来都跟你六年没交集,没接触,要不是你故意接近她,苏曼又怎么会喜欢上你?”
这话听起来着实有些刺耳,陆执寅轻笑,眼露嘲意,“伯父,感情是双向选择,一厢情愿死缠烂打,最后决定权都在苏曼。”
这句话,在苏父听起来非常挑衅,。
随即怒气上头,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好听。
“我女儿我了解,肯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要不然她不会看上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陆执寅转过视线,眼神压迫,“伯父觉得我是哪种人?”
苏父语气难掩反感:“新闻上写你的那些我都看了,陆执寅你摸着良心说,干了那么多亏心事,收的那些黑心钱,你半夜能睡得着吗?”
好像看他一眼都嫌弃似的,苏父别开眼,“以后少跟苏曼来往,你这种做事方式,迟早会遭报应的,我不希望到最后报在我女儿身上。”说完就站起来,背着手,一副送客的架势。
客厅里极静,陆执寅从沙发上 站起来,面容冷静,像是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
眼神垂视,下颌线轻抬,用极沉稳的语气开口,“伯父,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报应。”
苏父转身,眼神喑固。
“你想说什么?”
陆执寅轻轻上前一步,语气不快不慢,谈判桌上磨练出的气度,让他在这场看似下风的谈判中,游刃有余。
“报应,是因为人心中做了有违良心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去为,明知不能做而去做,明知不义之财而去发,明知信义不能背弃二去背弃——”
苏父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惨白。
尤其当陆执寅谈到信义二字时,那双和陆执寅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你”
苏父捂着胸口,大口吞吐气,额间的青筋暴起,忍着极大的心绞痛。
陆执寅上前,伸手搀扶住他,轻轻安放在沙发上。
苏父盘顺着气,心口好似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伯父是想到谁了,这样心慌。”
苏父颤抖着手指着他,惊惧的眼神,又仿佛早知如此:“你果然还是忘不掉你爸的仇。”
陆执寅轻轻抚着他的背顺气,“伯父,不是我忘不掉仇恨,是你背负的良心谴责忘不掉。”
“良心谴责”这四个字,简直是撕裂了苏父心里伪装了多年的平静,辗转难眠内心深处的折磨不安,被释放出来,悔恨瞬间冲击了一切,却更有一股强烈的固执倔强在与之对抗。
苏父声音低吼,“我没错。”
相比于苏父的仪态尽失,陆执寅的冷静,简直不像是个人类该有的模样。
“如果没有错,为什么你这么害怕我会伤害苏曼。”
陆执寅的沉冷像一块冰锤,所扎之处,都是眼前人的要害。
苏父被逼问的无处遁形,陆执寅的每一句话,挑破了他内心的黑幕。黑幕之下,是他埋下的恶果。
“我爸在世的时候说过小苏曼长得可爱又讨喜,以后一定要给陆家做儿媳妇,您记得您是怎么回答的?”
苏父嘴唇蠕动颤抖,他怎么会不记得。
“伯父您说,执寅和苏曼以后在一起了,两家门挨着门,相当于你家多了个女儿,我家多了个儿子,双喜临门。”
“伯父,我今天只是想让您兑现承诺,两家门挨着门,双喜临门”
苏父精神大挫,喃喃,“报应,这是报应呀。”
一声极轻淡的笑声回应着他,陆执寅的表情渐渐随着晦暗的眼神沉砧下来。
“苏曼不是报应,她比谁都重要。”
陆执寅盯着他,眼神冷漠的陈述,“苏曼上大学那几年,你被厂里辞退了下岗在家,白天去医院照顾伯母,晚上去干代驾,辛辛苦苦挣的钱 ,一半填了医药费,一半填给苏曼做生活费。”
“苏曼是不是告诉过你,大学她成绩好,学校减免了她的学费。”
他伸出手指,“4800的学费,1200的住宿费,你感叹苏曼真争气,一年给你省了六千。你没给她这六千。”
“但你知道她的学费是在怎么来的吗?”
“我实习时没法做案子挣不到什么钱,夏天最热的时候,有律师不想出去受热,找人跑腿去阅卷,调材料,查身份信息,调一个材料跑腿费200。”
“6000块,需要跑30趟,来回60趟。”
苏父脸色铁青,不作声响。
他继而说,“曾经,或许有人伤害过她,但这里面一定不包括我。”
“以后,我也同样不会伤害到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父被他用话打击压制着,心中渐渐生出一股胆寒,他惧于陆执寅曾经的不动神色,更惧于他今天的步步为营。
陆执寅轻轻叹出一口气,“伯父还不明白吗?”
“我要苏曼永远跟我在一起。”
“是永远。”
那是一副咬住就不放手的表情,犹如贪婪的恶魇。
苏父怒火中烧,理智全失,他顺手抄起手边什么东西,猛狠狠向陆执寅砸过去。
“你他妈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明天改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