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房顶
席天慕地这件事被萧云靳派人传话给打断了,听到消息时秦昀川正准备扛着沈应鹤翻墙出去——说到做到,不愧是秦盟主。
只不过一路上都顶着张黑脸就是另一回事了。
“药方?”到了宫里,沈应鹤手上就立刻被塞了一张药方,上面写的几味药材都是稀世之珍,甚至沈应鹤只在古籍记载中听说过,世上究竟有没有他都不敢确定,可给了人希望又将希望亲手碾碎不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也不是不能一试,只不过怕是要费天大的力气。”
蛊虫这种东西,不能等,找到一条路子就得试试看,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是时候给陶渊再施一次针了,便随口抛出了请他去家中吃饭的邀请。
秦昀川和萧云靳都愣了一下,还是秦昀川反应快,把他的话头接了过去,萧云靳被他肘击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朕明日也没有要事,朕也去。”
虽说他们几个演技拙劣,陶渊也没往心里去,笑着应了下来。
次日,饭桌上。
沈应鹤看着只喝了一杯酒就倒了下去的陶渊,心中有些吃惊,虽说他也是抱着一颗把人灌醉好干活的心思才请他过来喝酒吃饭的,可他完全没想到陶渊如此不胜酒力,一杯下去就趴在桌子上嘀嘀咕咕说胡话了。
萧云靳将陶渊扶起来,带到了沈应鹤准备好的房间里,沈应鹤看着一桌子的菜,心想早知道他一杯倒,就用不着秦昀川忙活这么长时间去做菜了。
自己男人自己心疼。
萧云靳把陶渊放下,就看见秦昀川揉揉沈应鹤的脑袋,沈应鹤在人前哪里被这样对待过,被他惹得恨不得张嘴咬他,秦昀川笑道:“等会儿忙完了我给你热热,今天要做到什么程度?”
萧云靳闻言也看着他,沈应鹤沉吟道:“不可能取出来的,现在只能期盼着那位的药方能有些用,而我们又能顺利找到那些药材才行。”
“先看看吧。”萧云靳把陶渊放正,喝了酒的陶渊很粘人,一直想往萧云靳怀里钻,萧云靳哭笑不得地压住他的手,他这才作罢。
沈应鹤看着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陶渊,觉着失忆可能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改掉了闹别扭和不自然的毛病。
秦昀川给他把东西准备好:“需要我们出去吗?”沈应鹤行医时不喜欢别人打扰,这一点他在刚认识沈应鹤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沈应鹤将针包打开,取出一根银针:“不用,一会儿还需要你们帮忙。”话音刚落,他将银针递给了萧云靳:“你来。”
萧云靳接过银针,有些不知所措:“朕只会应急之术,这……”
“别废话,我只是需要用上你的内力而已。”沈应鹤道,秦昀川的内力太过霸道,说不定会伤到陶渊内里,萧云靳的倒是刚刚好,而且他也懂得分寸。
沈应鹤看着犹豫万分的萧云靳,从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若今天躺在这里的是秦昀川,他又当如何?拿着一张可能这辈子都找不齐的药方,没有任何关于这一方面的经验,他倒是见过被蛊虫折磨至死的人,可他对此无能为力。
所以他很理解萧云靳此时的反应和心理。
在遇见秦昀川之前,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可以如此之深,深到只不过看了一眼,世上其他人都是过眼云烟。
他曾经不屑于此,直到遇到秦昀川,他才开始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正因如此,他设身处地地想过了,他认为这种重要的事情必须由心爱之人亲自动手,才会将银针交给萧云靳。
只是他悬壶济世,却在这种时候怯弱退后,鬼手的面容在他眼前闪过,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小人,要让萧云靳来做这种事情。
“要么还是我来……”沈应鹤话刚出口,就被萧云靳打断了:“要怎么做?”
沈应鹤看着萧云靳看向陶渊的目光,那眼神中的沉重和深情他只在秦昀川身上见到过,他的心像是被重锤击打,一时之间险些无法呼吸。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沈应鹤抬头看去,看见秦昀川沉静的脸:“没事的。”
沈应鹤只好做了个深呼吸,给萧云靳讲解了该如何下手,他将手指按在陶渊颈侧,也就是他之前看见蛊虫从皮肤下爬过的地方:“刺在这里,什么时候你觉得内力有滞顿,立刻停止灌入内力。”
“不能就此把蛊虫……”秦昀川想说能不能就此把蛊虫弄死,就被沈应鹤瞪了一眼:“不行,绝对不能动它,他们之间的关系属于共存,在没有找到彻底的解决办法之前,它死了,渊哥也会死。”
秦昀川果断往后退,决定不再打扰他——沈应鹤现在估计烦得很,他还是不自讨苦吃了。
萧云靳凝聚精神,将灌入内力的银针刺//进陶渊的颈侧:“现在没有任何感觉,等一下……”
沈应鹤知道他感觉到了停滞,正在观察陶渊的反应,忽然看见陶渊浑身颤抖起来,嘴边竟然也溢出了血,就知道萧云靳没有听他的话,大声道:“萧云靳!快住手!”
萧云靳一惊,就要将银针□□,沈应鹤又赶紧止住他的动作,就这样把针□□,陶渊绝对会出事,他凑过去从萧云靳手中接过银针顶端,轻轻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将银针拔了出来,只见银针尖头发黑发紫,正是剧毒的表现。
沈应鹤心里一沉:“针灸没法把它逼出来了,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张药方了,不论有用还是没用,都得拼尽全力去试试了。”
萧云靳心疼地给陶渊擦去嘴边血迹:“他怎么会吐血?”
“你没听我的话,内力凶猛,和他身体里的真气碰撞,才会出血,没什么大碍,炖些花生猪手汤给他喝就行了。”
秦昀川嘴角一抽,这不是给孕妇喝的吗?
沈应鹤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一瞪眼,秦昀川立马表示他会闭嘴,带着他出了门,顺便对身后两人道:“今日天色已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沈应鹤在夜色中叹了口气,他们现在真的就只能指望那张和民间野书差不多的药方了。
秦昀川将他带到房间里,整理了一床轻便的被褥,过来一手将正在发呆的沈应鹤抱了起来。
沈应鹤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被打断的“席天慕地”计划:“喂,都这个时候了,你要去哪里?”
秦昀川被他紧张兮兮的小模样给逗笑了:“想什么呢,带你去房顶上睡而已,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
“……是吗?”沈应鹤有些脸红,秦昀川想的明明是这么浪漫的事情,他却想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去,自己也要被他带坏了。
秦昀川抱着他脚下轻点,几步上了东厢房房顶,将被褥展开铺好,沈应鹤就已经扑到了他身上。秦昀川一手揽着沈应鹤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两人看着天幕之上满天繁星,一时之间都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应鹤被夜风吹得有些冷,往秦昀川怀里拱拱,正准备找个舒服地姿势睡了,忽听身后响起一声砖瓦擦动声,沈应鹤被秦昀川一把按在怀里,却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便钻出来看去——秦昀川正在和不知道何时蹿上房顶的藏舟和云乔默默对视。
云乔怀里还抱着一只烧鸡,见沈应鹤看过来咽了口唾沫:“那个,王爷……我们就是上来吃个饭,着实是没想到你和秦盟主也在这里……呃,真有闲情逸致。”
藏舟往他头上拍了一下,抓着云乔准备换个地方,却被沈应鹤叫住了:“等会儿,分个鸡腿给我。”
云乔:“……王爷你没吃饭吗?”
沈应鹤蹙眉想了想:“还真没吃饭。”
秦昀川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他忘了给沈应鹤热饭菜了,这会儿他都忘了还有位主儿没吃饭:“我去热菜吧。”
“别了,一个鸡腿就够了。”沈应鹤接过云乔递过来的烧鸡腿,“大晚上的别费劲了。”
云乔抱着烧鸡和藏舟往一边挪挪,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少了一只鸡腿,简直欲哭无泪,这时藏舟把他手里的一半拿走,将自己的换给了他。
“哥你真好。”云乔差点哭出来,要知道烧鸡的灵魂就是鸡腿,没了鸡腿可真是十分悲催。
……他又不敢和沈应鹤抢。
……呜噫。
……
几天后的中午,正在院子里晒药的沈应鹤被藏舟带来的消息惊得摔掉了手上的药草。
“什么?!萧云靳从山上摔下去了?”沈应鹤惊愕道,“他干什么去了?”
“采药。”藏舟起身,将手上一套衣服递给他,“进宫前得穿官服,属下替您换吧——福满公公已经等在宫门外了。”
沈应鹤皱起眉头,要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出来接他,这就说明萧云靳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他到底伤得有多重?
“秦昀川人呢?我今天早上起来就没看见他。”沈应鹤被他推着往屋里走,藏舟答道:“回王爷的话,西蛮那边,梁公子传来了消息,云乔陪他去接应了。”
此时的落梅城外几十里的官道上,秦昀川与云乔一人一匹马,朝着另一座城池策马奔去。
梁广送来的消息简短又让人心惊。
“西蛮军营北进,梁广重伤,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