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风暴
“原来如此，这孩子是你捡的。”
萧云靳被请进了屋，他似乎非常喜欢小满，一直让小满坐在他腿上，小满刚开始还有些不安，后来发现这人除了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会做什么，爹爹更是什么也没说，他就随着萧云靳去了。
沈应鹤坐在他对面，秦昀川一回来又赶着出去了，听说是梁烟给他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急匆匆地便去约定的地方取了。
“渊哥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这一路过来，可是什么流言蜚语都听遍了，现在外头说的比小话本里写得还厉害。”沈应鹤从怀里拿出给小满准备的小小水壶，让他喝两口水，“听说渊哥失忆了？”
萧云靳脸上有些落寞：“嗯，自打前两个月他独自回了一趟祖母家中，回来之后就生了场大病，宫中太医都说救不过来，最后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听福满说城中普渡寺有位高人，朕便去求了个福签，没想到小渊真的好了过来，昨日都已经能上朝了。”
“你？去求福签？”沈应鹤惊愕道，“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吗？”
“只要他能没事，要朕做什么都行。”萧云靳轻笑一声，“他醒来之后不再念叨着要朕立后，倒是件好事，只不过他似乎对朕的看法有些变了。”
“估计是看清你的本质，决定离你远一点。”沈应鹤打趣道，没想到他这话一出，萧云靳脸上表情竟是猛地一沉，沈应鹤和小满都被他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无事，朕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萧云靳摇摇头，起身将小满放回沈应鹤身边，“过几日就是夏试，朕已经决定将夏试交给小渊去办，等这件事结束，朕再安排你们见面。”
“嗯，我们不急，西蛮那边也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沈应鹤把他送到门口，云景鹤正等在外头，见他们出来，便将手中大小包袱放在了门口：“皇上，东西都齐了。”
“这些是什么？”沈应鹤不解地问道，“我们东西都买好了，这又是做什么？”
萧云靳眼神真诚地看向他：“小琅，哥哥们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这里总归比其他地方安全，我们也都放心，朕已经在找机会将季太后拉下台，这里以后不会再是你的伤心之地。”
沈应鹤皱起眉头，正想说些什么，萧云靳抢在他前头道：“武林盟的据点朕也已经选好地方了，距离这里不远，卢阳城那边朕也会选位好官过去接任。”
沈应鹤明白了，萧云靳想把他和外界一切的联系都转移到落梅城来，这样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呆在落梅城——若是旁人定会觉得萧云靳此举不顾人情，没有在乎沈应鹤的心情，实际上只有沈应鹤才知道，萧云靳因为陶渊的出现已经变了太多。
过去的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斩断沈应鹤的一切关系，哪怕沈应鹤以死相逼，只要能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下，能护他安全，萧云靳会用上所有方法。
现在萧云靳所描述的，的确很适合沈应鹤和秦昀川，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我想等秦昀川回来，问问他，可以吗？”
萧云靳点点头：“你能答应下来就好，北辰境内不久之后会有大变化，朕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朕的做法。”
“你已经为武林盟做了很多，若是秦昀川答应，我敢保证，江湖一切听你命令——前提是你别乱来。”沈应鹤正色道，萧云靳走上前来摸摸他的头，转身上了马车：“这几日朕就不来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了萧云靳，秦昀川依然不见人影，沈应鹤见他出去之前神色匆匆，心想他大概是有急事，便没有找人去问，带着小满回了宅子，关上了大门。
“也不知道云乔和藏舟他们回来了没。”沈应鹤喃喃道。
而此时，落梅城外。
“什么消息值得你亲自跑一趟？”秦昀川看着骑着马等在城外的梁烟，心中一顿，几步并做一步奔上前去。
梁烟身上是最简单的黑色常服，看得出来她并不想高调行事，看见秦昀川过来，还往他身后望了望：“沈应鹤呢？”
“他在城里，皇上给安排了地方。”萧云靳道，“你不是说有重要消息吗？发生了什么事？”
梁烟闻言眉头一紧：“你怎么不带他一起出来？我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静王派人押送阿穆娜和严天的马车被人劫了，严天当场毙命，是被人一刀了结的，阿穆娜跑了。”
“跑了？”秦昀川一愣，“马车被劫时到什么地方了？”
梁烟摇摇头：“在距离抵达落梅城还有一天的地方，这会儿若是猜得不错，怕是已经进城了。”
“这件事不能惊动皇上，至少现在不行。”现在将近夏试，若是惊动了萧云靳和前来参加夏试的考生，那么武林盟在还没驻扎进落梅城就先给朝廷添麻烦了，“我会亲自在城中找人，只要找到人，格杀勿论。”
“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派人去给静王送了消息，不久之后的满饕节他和成王也会进京，到那时怎么也能解决这件事了。”梁烟道，“眼下是要确定阿穆娜想要做什么，虽说我的猜测可能不太准确，我还是觉着她此行此举是在针对小王爷。”
阿穆娜应当不知道江夏也参与其中，毕竟江夏作为他们唯一成功的尸傀，对西蛮而言，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可沈应鹤不一样，在她眼里，沈应鹤就是这件事失败的根源，而且不论如何，她都要把沈应鹤这个世上仅存的，知道尸傀制作方法的神医带回西蛮。
“我已经从崔永年那里知道了，是她给鬼手下的毒，那么在她心中，鬼手早就死了。”梁烟淡淡道，“她现在如果想要回西蛮，就必须带回能够替她将功抵罪的人，而你我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不会让她得手的。”秦昀川脸色阴沉，这是他从未在沈应鹤面前表现出来的一面，也是令梁烟都心惊的一面——她觉得阿穆娜估计不会死得很好看。
梁烟调转了马头，转身对秦昀川道：“我现在要去传递另一个消息，有事找我的话，就到落梅城向北走五十里外的孤村里来。”
她说完用力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
“真是想不到，北辰丞相竟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江夏背靠在梁广身前，被他搂着，盯着黑暗中一点星火看。
西蛮大漠迎来了久违的沙尘暴，西蛮人应对沙尘暴有一套，他们在地下建立了许多沙洞，可以供人躲避遮天蔽日的风沙，用石头垒起的构架也不会让头顶的沙子落下来，只是多少有些阴冷。
梁广随手将一块木头丢进火中，那点点星火便变成了耀眼的火堆：“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很惊讶，不过这也不是没可能，而且我怀疑丞相那位所谓战死沙场的父亲，可能也被囚//禁在狼王身边，用来当作对抗北辰的人质。”
“怀疑就去确定。”江夏打了个哈欠，饥饿让他陷进了怪圈，身体很疲惫，然而精神上却因为缺失食物，眼睛睁得老大：“不知道风沙何时能过去，我得去找点东西吃，不然要撑不住了。”
“……不如我趁着现在回一趟军营，给你拿点吃的？”梁广生涩地抱紧他，“我没想到你会跟过来，身上什么也没带。”
“不用你冒险，回头再让风沙吹跑了。”江夏戳戳他的胸口，“我还能撑得住。话说回来，你大晚上的跑出来是做什么？”
“哦，找水车。”梁广道，“水车行进得慢，跟不上队伍，那会儿他们催着我出来拿水来着，渴死他们算了。”
江夏眯起眼睛：“嗯，渴死他们。”
他这句话说完后，好半晌都没有声音，梁广以为他睡着了，想要把他放平让他睡得安稳一些，谁知手一碰到江夏脸侧，只觉得一阵滚烫。
“……江夏？”梁广晃了晃他，江夏一动不动，梁广胆颤心惊地凑近他脸边，听到他还有呼吸声，高高提起的一颗心落下来一半，“江夏，醒醒，你发烧了，江夏，你回答我！”
江夏连眼睛都没睁开，更别提回答他了。
梁广心下一横，把他放在用衣服垫着的沙洞地上，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他盖上，挣扎几番，最终还是顶着风沙跑向了军营的方向。
他得替江夏找到药和食物，这样的环境下没有这两样，江夏绝对会死的。
尸傀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让他活过来的方法了。
“你小子怎么在外头！”门口裹着厚衣服站岗的西蛮士兵看见送水的小子跑了过来，赶紧给他打开门，“快点！风会把你吹跑的！”
梁广认得他是二王子那边的手下，道了声谢赶忙跑了进去。军营中他已经很熟悉，这会儿军医帐篷里没有人，因为这个时候军医一般都被大王子阿史那图蒙叫去了。
他钻进帐篷里，熟门熟路地摸出了治疗风寒和发烧的药，转身正要离开，谁知竟然和一个正掀帘子进来的中年男人打了个照面。
梁广的脚步顿住，这时中年男人身后响起了军医的声音，梁广闭了闭眼睛，今天他怕是要栽在这里了——在西蛮，偷东西可是杀头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