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请帖
“东西都已经装上马车了,我让人送你们下山。”梁烟推了门进来,见几人还在闲聊,也没说什么,她看见了桌上红色的请帖,“逍遥门给你们也送了?”
“也?”
梁烟关了门走进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手下一张和他们手中一模一样的请帖:“没错,我会带人去,这也是离情楼第一次主动和江湖接触,也算是给足了逍遥门面子,当然,如果你们也去,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们。”
“多谢。”秦昀川嗯了一声,“逍遥门不好应付,虽说和朝廷没有多大关系,可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他们和外敌有关系,对北辰战事十分不利。”
“说到这个,我得到了一些和逍遥门有关的新消息,想不想听听?”梁烟看向沈应鹤,沈应鹤道:“洗耳恭听。”
梁烟挤开梁广,在沈应鹤身边坐下:“比武招亲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就长话短说了——逍遥门门主经过两任更替,现在的门主名叫严天,是上任门主的关门弟子,而他也并不全如传闻中所说的只有一个女儿,实际上他现在的妻子是续弦,原配妻子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只不过那个儿子不受待见,甚至甚少在人前露面,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和这场比武招亲有何关系?”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方才接到暗信,正是严天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儿子给我送过来的。”梁烟嘴角上扬,“鬼手那个混蛋极有可能被藏在逍遥门。”
“什么?”沈应鹤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秦昀川,秦昀川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先冷静下来,问梁烟道:“逍遥门可不小,而且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严天就和西蛮脱不开关系,你可确定消息真假?”
“已经派人去确认了,不会给你们假消息的。”梁烟将请帖收了起来,“总之去一趟逍遥门总没错,就算找不到鬼手,也能找到一些线索,你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沈应鹤神色严肃:“多谢楼主。”
“那么我就不送你们了,一路小心。”梁烟起身出门,“到时候逍遥门再会。”
……
这次回武林盟,秦昀川特意选了另一条路,能比之前快上几天,一路上三人也是紧赶慢赶,谁也不知道时间拖得越长,鬼手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而且上一次行程慢是因为沈应鹤身子还没好,这次虽说手上带伤,倒也不耽误。
七八天后,三人也终于回到了卢阳城。
城中还是那般热闹,街上多了不少穿着武林盟衣服的人,看样子是在巡逻,估计是崔永年的主意。
“从前也没有这样戒备过,看来我们离开的这段时日,城中也不是一点事没有,只是被崔先生瞒着了。”梁广看见那些人中有不少新面孔,街上摆摊卖货的也比以前少了些,“崔先生怎么一点也没和我们说?”
“大抵是怕我们担心吧。”进城之后就没法再骑马,沈应鹤也下了马车,被秦昀川推着走,“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异样,等回到盟中再说吧。”
武林盟附近很安静,除了门口两个护卫,基本上没有其他人走动。他们比崔永年预计的时间早到了两天,此时门口也没有人迎接。
护卫看见了秦昀川,忙迎了上来:“盟主!你回来了!”
“嗯,派人去城门接一下马车。”秦昀川朝盟中走去,另一个护卫赶紧去叫人,崔永年没一会儿就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许久不见的陈新。
崔永年几步跑过来:“盟主!怎的回来也没让人递消息进来?险些怠慢……”
“先生,你我之间不过是几日未见,怎么变得这样生疏?”秦昀川笑道,崔永年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应付外人,赶紧改嘴道:“快进来吧,门口人多眼杂的,进来进来。”
秦昀川看他态度奇怪,只好先跟着他走了进去,直到到了正厅才问道:“先生方才说人多眼杂,是何意思?卢阳城出了什么事?”
崔永年让几人坐下,脸上露出愁容:“卢阳城没事,盟主一路从西面过来,怕是没有听说,南边,也就是江边今年发了大水,许多城镇都被洪水淹没,朝廷还没作出反应,一大群难民就已经朝着我们这边来了,说不定过两日就会进城,皇上那边小生也递了信过去问,只是消息还没下来,恐怕皇上也很忧心。”
“南边?距离逍遥门有多近?”沈应鹤听到了重点,问道。
崔永年没时间疑惑他怎么知道逍遥门:“不近,却也在逍遥门管理范围内,不过这件事他们的确管不着,也没法管,这是天灾啊,只是苦了百姓。”
沈应鹤若有所思,秦昀川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回一趟浮溪谷。”沈应鹤看向他,“我觉得这不一定是天灾,虽然可能有些异想天开,我认为这是逍遥门不想让浮溪谷,也就是我参与所谓的比武招亲——更何况这比武招亲现在看来,和阴谋无异,别忘了,西蛮人可是想要你的脑袋。”
崔永年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秦昀川把他按回椅子上:“先生莫慌,我带他回去一下就知道了,这次就不用马车了,我直接带着你飞回去。”
“也好,无非就是一天来回。”沈应鹤做了决定,“先生,还请你多等一会儿,我需要确认,逍遥门有没有给浮溪谷送请帖。”
就连赵子命都没有忘记要和浮溪谷合作,严天消息灵通,又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怎么会忘记浮溪谷?
一做下决定,秦昀川就抱着人走了出去。
崔永年简直被他们的话搅得乱了脑子:“梁广,你留下解释一下。”
正想往外溜的梁广一听这话,只好乖乖地坐回去:“先生你想问啥?”
……
秦昀川怀里抱着裹着大氅的沈应鹤,一路上都御着轻功,幸好回浮溪谷的路上树林很多,秦昀川脚下轻点,便如同蜻蜓般灵巧,飞出去一大段。
沈应鹤却无心在意这些,若是平时,他定会问秦昀川轻功和谁学的,他现在满心都是事情,而且越来越确定逍遥门一定和师父被绑有关系。
他从“师父会被藏在哪里”想到“师父受伤了没”,又想到“要怎么把严天揍一顿”,一会儿的功夫,秦昀川就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沈应鹤从大氅里探出头,一时间竟然对周围的景色有些陌生,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熟悉的山门前,萦绕在心头的少年影子一闪而过,耳边响起冬青脆生生的一句“小谷主”。
秦昀川忧心地看着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将人换了个姿势抱着,腾出一手推开大门:“应鹤,我们到浮溪谷了。”
“……嗯,进去吧。”沈应鹤应了一声,随着秦昀川一步一步踏入这恍如隔世的地方,一切还如同昨日,沈应鹤却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不一样了。
该在的人不在了,该留下的人却刚回来。
物是人非,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没有请帖,和你猜的一样。”秦昀川将沈应鹤放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自己进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脸色却变得铁青,“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沈应鹤看过去,只见他手上提溜着一条正张牙舞爪乱动要咬人的黑色大蛇:“……墨云?”
黑色大蛇听见他的声音,哪里还管得上秦昀川这位不速之客,从秦昀川松了的手里滑下来,簌簌爬过来,攀上了沈应鹤的腿,小狗一样将自己的蛇头塞进他的手里。
“你想我了吗?”沈应鹤勾起唇角,“我竟然把你忘了。”
秦昀川想起当时他带着沈应鹤离开浮溪谷的时候的确忘记了这条让他退避三舍的大蛇,虽然还是有些抵触,却还是道:“等会儿把它也带上吧。”
“你不是怕它吗?”沈应鹤抬眼看他,眼底藏着狡黠,“难不成要你放在怀里吗?”
秦昀川板着一张脸:“我只抱你。”
沈应鹤也终于笑了起来:“它会自己跟着的,上次应该是出去捕猎,和我们错过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这家伙得好好哄哄了。”
秦昀川不知道一条蛇有什么需要哄的,反正只要不用他带着这条蛇就行,他看向后山:“要去看看冬青吗?”
沈应鹤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回来匆忙,也没有带贡品什么的,去了也会被冬青嫌弃的。”
“他怎么会嫌弃你?”秦昀川走近一步,又被大蛇的豆豆眼吓退一步,“而且谁说没带?”
沈应鹤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包松子糖,竟然眼底一热:“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从前替你带糖时他自己说的,我就记着了。”秦昀川道,“走吧,过去看看——在此之前,先把墨云放下,行不行?”
沈应鹤笑着将墨云放下,大蛇还不舍得,却也只能乖乖跟着,因为主人被那个大个子抱起来了。
秦昀川带着人朝后山走去:“这么久过去,花也该开了。”
沈应鹤正想问什么花,秦昀川几步之间带着人来到了后山:“看。”
沈应鹤顺着他目光所向之处看过去,微微瞪大了眼睛——葬着冬青的地方,一大片冬青花灿然盛开。
风吹花摇曳之间,沈应鹤靠在了秦昀川胸前,带着酸涩的哽咽:“……秦昀川。”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