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效忠
“……可怜?”沈应鹤万分不解,手举起又放下,简直不知该如何理解“可怜”放在秦昀川身上是什么样子,“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梁烟语噎,眨巴眨巴眼睛,装出无害的模样:“我,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不掏小药瓶吗?”
沈应鹤眯起眼睛:“能,你说吧。”
“那个,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去找你换药的,不小心……不小心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梁烟举起双手,认真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敢打扰你们。”
沈应鹤想起昨天晚上,大抵就是秦昀川弯腰亲他额头的时候,想到这里,沈应鹤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你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下次一定。”梁烟上前将手盖在他膝盖上,放低声音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到底还是关心你的,也许是因为你师父,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更清楚你需要听一些什么样的话。”
沈应鹤怔住:“什么话?”
“你若是对秦昀川没有那种感情,最好冷漠一些,哪怕是装出来,这对你们俩都好。”梁烟说到这里,苦笑道,“当年你师父若是懂这一点,我和你师娘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是鬼手当时明确地拒绝了她,她也不会将十几年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永远不可能将她放在心上的人身上。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们也像我这样。”梁烟低下头,“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很奇怪,毕竟昨天还在对你发脾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能听进去也好,当作我们今天从来没见过也罢,我希望你知道,是你救了离情楼,从此以后,离情楼会效忠于你。”
沈应鹤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离情楼不必效忠于谁,我们想要的只是合作。”
“让我们效忠于你,我们就可以合作。”梁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离情楼不融于江湖,这条规矩已经延续了十几年,以后也会如此。可这并不代表离情楼不能融于个人。”
“……这太沉重了,我承担不起。”沈应鹤想把她她扶起来,梁烟却怎么也不肯:“有朝一日,我也会死,到那时,我想让你替我为离情楼求几句情。”
沈应鹤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离情楼背后的情报处在此之前肯定和敌人有过情报交流,也许是为了钱财,也许是为了活命,可不管是何种理由,这都是叛国罪,难逃一死。
“将一切都归在我头上,将来不管你们怎么处置我,我都认命。”梁烟双膝跪了下去,“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可那些孩子们,她们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我恳求你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为她们作证。”
沈应鹤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背上,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何在知道他是王爷后,梁烟对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他是朝廷的人,梁烟不得不提防。
“……好,我保证。”许久之后,沈应鹤叹了口气,“可我也请你知道,只要你配合……配合我,我能保证你将功抵罪。”
梁烟摇摇头:“不,我欠下的债,终将以命相抵……多谢你相信我,秦昀川还在等你,你该出去了。”
梁烟起身送他出去,秦昀川已经等在门口,临别之际沈应鹤抓住了梁烟的手,劝说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你说的,我听进去了。”
“说了什么?”秦昀川接过轮椅,推着他往外走,“你们聊了很长时间。”
沈应鹤试图找个话题改变一下心情,秦昀川对他的情绪变化很敏锐,他想着不能让秦昀川猜到他在想什么,至少不是现在,可他更加无法面对对秦昀川有所隐瞒的自己。
毫无疑问,他是个诚实的人,虽然在某些时候他会很固执,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昀川,如果……如果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而我很想知道,你会怎么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脑子里撕打,沈应鹤觉得他快乱成一锅粥了,他决定向秦昀川寻求帮助。
秦昀川推着他走在回房的路上,闻言想了想,道:“选择时机很重要,你可以今天告诉我,也可以是明天,或许也有第三个选择摆在你面前——如果你觉得我不必知道。”
“梁烟把离情楼的以后交到了我手上,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不过是在很久以后。”沈应鹤手指划着衣服,他不知道告诉秦昀川是对是错,也许他做错了,可是话已经出口,就没法再倒转时间。
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应鹤,看着我。”秦昀川停了下来,从后面绕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握起他的一只手,“我有没有说过,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你现在说过了。”沈应鹤看着他的眼睛,秦昀川的眼睛很澄澈,如他自己所说,他对沈应鹤没有任何隐瞒,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秦昀川靠近他些许,想要亲吻他的额头,却被沈应鹤抓着领子拉了下来。
唇与唇之间的摩擦转瞬即逝,沈应鹤办完事儿就不认人:“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秦昀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左右闪躲的眼神,心里砰砰跳得不像话,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嗯,刚才没人亲我。”
沈应鹤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耳朵却不自觉地逐渐变红:“你再说话……再说一句话你就是小狗。”
秦昀川勾起唇角,心情甚好地回到他后方,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应鹤捂着脸在心里疯狂喊叫,秦昀川在某些时候真的非常让他难以招架。
……
待秦昀川收到萧云靳送过来的书信,确认西蛮人的俘虏已经在落梅城完成了交接之后,三人也打算再度启程。
“崔先生也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让我们先回一趟武林盟。”梁广手上拿着一封信,上面的落款是崔永年,“卢阳城没有大事,据说是逍遥门的请帖送到了武林盟。”
沈应鹤正在收拾他的药箱,他从梁烟这里拿到了一些珍贵的药材:“请帖?”
梁广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沈应鹤把两块形状奇怪的,和石头很像却又异常柔软的东西装进小木头盒子里,动作谨慎地摆好:“这是什么?”
“从毒蛇肚子里剖出来的,听说离情楼这边蛇很多,是我拜托楼主帮忙找的,这个可以解很多毒。”沈应鹤盖上药箱的盖子,看向梁广,“你刚才没回答我,什么请帖?”
“哦,逍遥门。”梁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他手边,“和落梅城隔江相望,也是目前距离武林盟最远的一个大门派,坐落在落梅城南面的江边,听说今年刚刚换了门主,我们还没去见过。”
“那他怎么会给我们递请帖?”
梁广注意到他用的是“我们”,这似乎还是沈应鹤第一次这样形容他们,这让梁广有些高兴:“门主的女儿到了婚配年纪,门主准备来一场比武招亲,估计也是脑子昏了,给我们也递了一份。”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应鹤看见秦昀川从外面进来,他将秦昀川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得秦昀川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用眼神问他怎么了,“逍遥门是故意递请帖的呢?毕竟你们盟主如此英俊,也正是婚配的年纪,指不定是多少少女的梦中人呢。”
秦昀川失笑:“这是在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王爷的意思是,逍遥门的大小姐可能看上盟主你了。”
“怎么会?我和她从来没见过,如何会对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有意思?”秦昀川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在沈应鹤面前,“明光让我给你带的糕点,吃一点垫垫肚子,我们等会儿就出发。”
沈应鹤哼了一声,秦昀川看他像是在吃醋,心里有些窃喜,原来沈应鹤也是会有这样的小情绪的,但不能总是逗他,秦昀川换了外衣便坐在了他身边:“我说认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她。”
“请帖呢?拿来我看看。”沈应鹤朝梁广伸出手,接过请帖打开看了看,“上面可是指名道姓要你去呢。”
“每一封请帖都会写明被邀请人的名字,这很正常。”秦昀川拿起一块精致糕点,掰成两半,送到他嘴边。
沈应鹤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着,含糊不清道:“反正我们都要去逍遥门,这下有了更正当的理由。”
“去逍遥门做什么?参加比武招亲?”梁广问道,“去了的人就得参加,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盟主要是赢了可就得娶那个女人……”
“我不会赢的。”秦昀川道,“赢可能不容易,输却很容易。”
梁广还是不太放心,沈应鹤打趣他道:“大不了你上,抱得美人归也不错。”
“你怎么就知道是美人?”梁广被他逗笑,“若真是美人,也用不上比武招亲了,定是一群一群的男人围在门前求亲了。”
沈应鹤愣了一下:“你说得对,若是美人也用不上比武招亲……我们都被邀请了,那就说明所有江湖人都收到了请帖,到那时候,江湖上所有有名有姓的高人都会聚集在逍遥门……”
秦昀川也反应过来:“逍遥门是距离落梅城最近的江湖组织……逍遥门主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