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兴
chapter14
苏半棠是真没见过这阵仗。
八千八百八十八一瓶的香槟，还连着来八瓶，还带火辣美女给你现场表演让你嗨——这一整套对她来说，大概只存在于都市传说里——
其开眼程度堪比看到岛国牛郎打香槟call、饭桌上有人搬出箱二十年茅台。
沈灼好笑，觉得苏半棠现在这模样倒比表演还有看头，“你想拍就拍。”
苏半棠点点头，自然而然摸出手机，打开相机摄像头。
江禹川这人虽然闹腾不着调，但也惯会见风使舵，见苏半棠拍照录视频，自己也跟着拿手机像模像样拍起来。
于是现场便不是苏半棠一个人在傻乎乎拍照了。
烟火绽燃的时间短暂，燃烬了，那略带土嗨式的表演也差不多舞完。酒瓶入冰桶，在沈灼示意下，夜场经理用开瓶器打开第一瓶浑身金光闪闪的香槟。
开了酒，又很有眼力劲地殷勤俯身，将酒瓶递给苏半棠，让她首先去给推上桌的迷你香槟塔倒酒——一个高脚酒杯堆叠而起的三层的小小玻璃塔。
苏半棠小心翼翼，生怕把酒杯弄倒塌。
就听身边经理带着服务生，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苏小姐第一，祝苏小姐一帆风顺，一路坦途！”完了还有人带头鼓掌搞嗨气氛，像专业托似的，连带着沈灼那帮熟人也一起鼓掌叫好。
这场面说起来其实有一点点尴尬。但又好像没那么尴尬，被那么多人恭维捧场的感觉挺不错的，用沈灼的面子让那么多人为她鼓掌的感觉挺不错的，即使你知道他们也许不是真心实意。
但再一想还是有点尴尬的，因为买酒钱并不是她出，底气不足。
正出神着，手中的金色酒瓶瓶底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了一下。
“要溢到桌上了。”沈灼提醒。
苏半棠回神，“哦”了声随沈灼的手一起收回酒瓶。
淡金色的香槟酒水漾在玻璃酒杯，将场内幽光折射，一时竟有些令人目眩神迷。
这套黑桃a既然是沈灼为苏半棠所点，香槟塔顶端的第一杯理应也是苏半棠的囊中之物。
遗憾的是，苏半棠取下那杯酒时未注意，手心竟然打滑，把大半杯酒打翻了出去。
服务生眼疾手快，收拾好桌面，又为她重新倒了杯。
尝鲜逞勇总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苏半棠指腹摩擦着杯脚，垂目看向酒杯里边。她看到淡色的酒液在灯下摇晃，摇晃着，像有一个空荡荡的漩涡。
她迟迟未动口喝酒，场面渐渐有些冷却。
熟悉的干净大手伸到苏半棠面前，截过她手里酒杯。
沈灼对众人淡淡弯唇，“小棠今晚开车，不喝酒了。我代她。”
朋友们又热闹起来。
“哈哈哈，还是沈灼哥的面子大。”
“哎呀，什么不能喝酒，开车嘛，把你家司机都叫来就行啦！”
“阿灼你还是一如既往对所有女朋友都这么护着啊！”
苏半棠就顺着沈灼给她递出的台阶往下踩，向所有人致歉，“今晚确实不太方便，抱歉啦大家。我以茶代酒。”
一时间觥筹交错，杯灯光影，乐音靡靡。
-
夜还很长，经历了这么多，时间也才不到十二点。
沈灼接到电话，一手持着酒杯一手听着电话往外边清净处走。
苏半棠坐在原地听别人唱了两三首歌，也离席去洗手间。
离开时偶然听到有两个男人在洗手台边讨论她。
“那个叫苏半棠的女的什么来头？沈灼哥卖她这么大面子，专门给她点酒还叫人陪她玩？”
“谁知道。倒是挺会装逼，嘿，连口酒都不喝。”
……
苏半棠没再听下去，将声音甩在身后，越走越远。
回原位时，在台球区碰到了刚接完电话的沈灼。他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手中一只空酒杯。
苏半棠张张口，“沈先生。”
沈灼望着她在射灯下那张欲言又止的脸，道：“刚刚上酒时的表演看够了吗？不够再点一套再看遍。”
“不用不用，不用了！”她微睁大眼，立刻摇头。
沈灼笑了笑，单手揉了下额角，又问：“今晚过得还高兴吗？”
这个问题，他似乎今晚问过她好几次了。
苏半棠不知道怎么答，“……还好的。”
“那要走了么？”
“好。”
两人回到人众多处，打过招呼，便不顾其他人挽留，先行离去。
等出到moonwalker大门之外，快要走到对街的停车场，苏半棠才仿若想起一件事，“哎，你的外套我走的时候忘拿了，还丢在那里。我回去取。”
沈灼制止，“算了吧。下次让他们送来得了。”
不过那件外套衣袋里好像装着一件他蛮喜欢的东西。
他再次揉了揉额角，想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
初秋深夜的冷风一灌，脑袋隐隐发疼，竟一时没想起来那东西是什么。
沈灼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递到苏半棠手上，“今晚没叫司机过来，你没喝酒，麻烦你一次，开车吧。”
苏半棠低头看着手里的黑色车钥匙，中间一个大写“b”的logo，被暗夜街灯照得发亮。
“真的要我开车？”她问。
沈灼觑她一眼，“你以前不是干过代驾？”
“可是我驾照只有一分了……”
快要走至车前，沈灼对仍在犹豫的苏半棠道：“真要遇上扣分我的驾照给你扣。国内驾照，国际驾照全都给你……总行了吧？不然我们两个在车里将就一夜？”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笑了，也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头痛，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了点不着边际的话。
苏半棠沉郁一晚上的心忽的鼓了鼓。瞬间还真生出了待会故意闯个红灯，让沈灼用他驾照帮她扣分的想法。
他说那话时是认真的吗？他真的觉得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已经近到可以借用驾照的地步了？
苏半棠抛掉荒诞想法，把事情答应下来。
无星无月的天，一高一低两条人影被路灯映得拖在地面。苏半棠看看手掌心里的车钥匙，听到沈灼在她身边说话。
“小棠，今晚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又问。
苏半棠动了动唇，说不出什么话。
他看出来了，她今晚一直都未曾真正开怀。
可是她为什么不高兴？原因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沈灼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苏半棠。
他眯起眼，似清醒又似不清醒，审视着苏半棠。
夜风里的景致迷雾重重，他好像看不清了很多东西。
苏半棠也停步，看着他。
沈灼想，他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今晚也陷入千金为买美人一笑的，无聊又庸俗的桥段里去了。
为什么是她？
他说：“小棠，你不要想太多。”
“小棠，你笑一个吧。”沈灼像跟自己较上了劲，执意要让苏半棠今时今夜开心起来。理由他也说不上。
苏半棠牵动面部肌肉，依旧笑不出来。
“那沈先生给我唱个歌吧。今晚我都没听过你唱过。你唱了，我就高兴了。”
沈灼微讶，轻轻一挑眉尾。
苏半棠直直与他对视。
下一瞬，肩膀一重，唇上一软，他搭着她的肩，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