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同舟共济（三）
翌日清晨，当沈竹音睁开眼睛醒后，她环视一周发现柳清渠已经离开了。当她的视线移到房间中央的木桌上时，发现了一只食盒摆在桌面上。
她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下，走到木桌旁边，打开食盒，把里面吃食取出来，是一碟咸菜，一个馒头。
沈竹音坐在木凳上，啃了一口馒头，细细咀嚼。她知道，是柳清渠了解她不喜欢去饭堂，特意取回来的。
沈竹音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傍晚和夜晚发生的事情，画面在脑海里闪回，她轻轻晃晃脑袋，想要自己揭过这一篇儿。
沈竹音视线虚虚落到面前抽巴巴的咸菜上，不知怎么的她又忽然想起最初遇见柳清渠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眼里心里都是顾长昭，自然极其不待见柳清渠，纵然是偶遇他也不会搭理一下。
而如今看，柳清渠知她口味，想来在沈府吃“团圆饭”的时候是有留心的。当初的柳清渠究竟是抱有怎样的心思看待自己，对待自己？
沈竹音默默叹了口气，过去的她在无形之中伤害了柳清渠。
沈竹音咽下口中的馒头，她现在相信那日狱中柳清渠说要娶她的话了。
沈竹音吃完早饭后，想了想还是去那处女人们一起做活计的屋子，如果能打探出些消息最好不过了。
另一边的柳清渠也加紧时间行动，依着图纸，借检查之故，将原本好好的暗器布置破坏掉，同时想办法联系上了申五等人。
四天后的傍晚，不知几时起，天幕上密布乌云，天色阴暗，腊月寒冬的西北风呼啸不止。
山寨二当家敲响莫不群的屋门，“嘭嘭嘭”。
莫不群听到敲门声有些纳罕，谁啊？这门敲得，是有啥不得了的着急事？他一打开门，原是二弟。
莫不群打量门口的二弟一眼，他脑门上浮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呵，这大冷天的还能冒汗。
莫不群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最近挺太平的，没啥大事发生啊，老二这是急啥？
“二弟，你这一脸慌张，发生啥事了？”
二当家是急吼吼奔跑过来的，此刻嘴里喘着粗气，逸出口就成了一团团白气。
“大哥……大哥不好了！咱们寨子的暗器都失效了！”说到最后，二当家音量不自觉飙升。
莫不群闻言当下心尖一抖，脸一沉：“暗器失效了，究竟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就是……就是小戴和我一起下山采买，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触发了暗器机关，我当时心里还咯噔一下，谁知道，一点事都没有！然后我又试了几次，暗器机关一点反应都没有！”二当家越说越激动。
山寨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正是有了这一层暗器的保护，才令官兵不敢轻举妄动。以涂舟山山寨为圆心，但凡能通往外界的路径上都至少布置了三层暗器，而且最近四弟还在检修……
莫不群在脑海里飞快过着一道道消息，他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为什么四弟要在这几日集中查看暗器布置，他几乎脱口而出：“是四弟！”
“老二，跟我走一趟，去找四弟问个明白！”莫不群眼中划过一抹寒芒。
他不敢相信破坏暗器机关的事情是四弟做的，毕竟当初就是四弟一手搭建起的，若是没有他，整个山寨早就被官兵剿灭了。
可换个角度想，这些机关除了四弟近期并没有其他人检修，那么他近来频繁检修机关，究竟意欲何为？
四弟你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又有何企图？
莫不群抿直嘴角，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乍起，但愿这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早就把吴望当成了一家人，如果一家人都不能互相信任，那……
莫不群阴沉着脸，和老二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从莫不群的房间到山寨四当家的房间近百米远，莫不群与二当家两人人步子大，行走速度又越来越快，不过片刻，正在屋内吃饭的沈竹音与柳清渠就听见了一阵很大声的敲门动静。
“砰砰砰”似是要把门给砸烂。
屋内沈竹音夹菜的动作一顿，和柳清渠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柳清渠摇摇头，起身：“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柳清渠就看到莫不群阴沉着脸，眼神犀利地锁住自己。柳清渠目光在门前二人流转后，延续着“四当家”的行为模式，面无表情地发问：“大哥，二哥找我何事？”
莫不群没有回应他，倒是向前迈了半步，几乎与柳清渠脸贴脸。柳清渠没有随之后退，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凭来人逼近，他表情纹丝未动，依旧没什么惹眼的情绪。
莫不群骤然开口，拷问道：“四弟，近日暗器检修情况如何？”话一出口，莫不群就想要透过面前人的眼睛挖出心里的想法，他在等待“四弟”的回答，也在仔细谨慎地观察“四弟”的眼神与细微表情变化。
莫不群的视线拘在对面人的眼睛周围，而莫不群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狠狠地握成拳，如果他察觉“四弟”有一丁点不对，一双拳怕是会控制不住地冲向“四弟”。
莫不群的视线在“四弟”面上一点点搜索，不错过任何一点地方，去寻找破绽，然而与他几乎面贴面的人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眼角眉梢唇角等细微之处都是不动如山，问话前什么样，问完话还是什么样，莫不群都在疑心，“四弟”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就在莫不群打算再重申一遍问题时，对面人开口了，语气依旧是平稳但没什么情绪：“一切都好，没什么问题。”
站在莫不群身边的二当家怒目瞪着“四弟”，激动地脱口而出：“你胡说！明明就是出了问题，就算触发暗器，那机关也不发作！”
莫不群接着二当家的问话，眯眼盯视对面的人：“四弟，你二哥这一番话，你要作何解释？”
冬日的寒风越刮越烈，摔打在门口三人身上。
站在屋里的沈竹音听见门口处的对话，心里免不了咯噔一下，她想起柳清渠和她说过的话，他近期会破坏掉涂舟山的暗器机关，根据莫不群的话可以推测，如今暗器机关已经破坏殆尽了。但与此同时，这件事无疑是被发现了！莫不群来登门问罪了！
沈竹音视线不由地落到柳清渠身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能够糊弄过去，还是……还是二人就要殒命于此？想到这儿，沈竹音心跳加快。她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前三人。
柳清渠自见到莫不群，瞥见那张怒气沉沉的脸，就明了涂舟山山匪已经发现暗器机关的事情。他依旧面无表情回应道：“二哥与我说法不一致，不如我们一同去暗器机关处瞧瞧，就知道事情真相如何。”
莫不群也是听老二口述，并没与亲自查验机关，蓦然一听对面“四弟”的一番话，也觉得有道理，万一是老二一时头脑发懵，搞错了呢？四弟的一手暗器布置功夫对山寨格外重要，若是误会了，就不妙了。
莫不群点点头，后退半步，视线在老二，老四身上一一顿住，继而又吩咐：“老二，你去叫兄弟们，大伙一起去看看。四弟，你跟我先行一步。”
老二得了莫不群的吩咐，动作麻利地去喊人，柳清渠则转过头看了沈竹音一眼。
沈竹音本想着跟过去，但捕捉到柳清渠的眼神时，顿住脚步，那个眼神意思很明确，是叫她放心。
这么说柳清渠是有应对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