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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又吃云吞(二更)(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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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露寒霜重, 烟雾如织带穿梭在盛京的清晨。

    神武大街上,卖云吞的小贩几年如一日的照旧支楞起小摊。

    下了早朝,沈微与江阙并肩从神武门中走出来, 两抹绛红色的身影径直走向神武大街, 朝云吞小摊进发。

    二人来到云吞摊前。

    江阙挑了老位置一屁股坐下:“老板, 来两碗云吞, 一碗不加香菜。”

    沈微拿起桌上的小抹布仔细擦了擦板凳, 才坐下。又把袖子小心卷好, 擦了擦桌子边缘,才作罢。

    江阙半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大哈欠:“师兄,今天你请客,打赌你输了。”

    沈微冷冷的“噢”了一声。

    “谁要和你无聊的赌,你偏要和我打。”

    江阙饶有所思:“本以为今年的龙王还是由太子殿下扮演, 谁知道在这节骨眼儿上给病了呢。”接着又压低声音道:“几天前我就跟你说,看太子殿下精神不大好,跟中了邪似的印堂发黑啊”

    沈微瞪了他一眼, 不语。

    “老板,再来一碗云吞。”

    一抹缃黄色的身影出现,自然的落座在江阙旁边的位置。

    “宣王殿下。”

    江阙惊讶。

    上一次与宣王殿下还有沈微一起吃云吞的时候,气氛就怪怪的。

    “这家云吞自从上次吃了, 本王便一直念念不忘。”

    裴凝今日精神看上去极好, 容光焕发,眼神极亮。

    “宣王殿下口味与我一样呢。”

    “对了, 恭喜宣王殿下,今年龙都庙会喜当龙王。”

    江阙的马屁必须安排上。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宣王一腔铁血带领神策军北上冲锋陷阵, 花了五年的时间历经险阻收复北漠十二部。

    即便今年太子不病,这龙王的扮演资格也是他的。

    这是皇上的恩赐。又顺道笼络了一波神策军的军心。

    谁来扮演龙王。不单单是扮演龙王时的威武,而是展现皇子大势的时候,大家都默认谁今年坐上了红莲香车,谁就是皇上此时心尖尖上最器重的爱子。

    扮演一次龙

    王,在百姓之中收获的声望与气势,也是非同小拟的。

    裴凝畅快的笑了两声,道:“本王也是侥幸获得。谁知皇兄恰巧生病。记得第一次扮演龙王还是五年前,刚刚弱冠,那时候什么都不懂,险些演砸了。”

    江阙道:“宣王殿下天姿龙章,功绩累高。是祈祷国运风调雨顺、代替龙王降福百姓的合适之人。”

    裴凝指了指江阙:“江司长真会夸人。这顿饭本王请了。”

    江阙笑道:“这不劳烦宣王殿下了。今日的饭沈司命已经包了。”

    裴凝挑眸,视线落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微身上:“不愧是沈司命,大方。”

    沈微心想:阴阳怪气。

    他的目光照旧冰凉:“恭喜宣王殿下。今日的饭,卑职都请了。”

    裴凝笑道:“那本王就谢过沈司命了。”

    心想:什么棺材脸。

    待三碗白花花的云吞端了上来,腾腾冒着热乎乎的雾气,模糊了三个人的面容。

    裴凝挽起袖子,用瓷勺子舀起一只——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知道先得仔细吹吹。

    吹的差不多时,送入嘴中,口齿盈香。叹一句:“好吃。”

    他又舀了一只,放到嘴边吹上了。

    手腕上穿着红丝的金铃跟随着他胳膊的动作一来一往,清脆作响。

    “宣王殿下,你这手串哪里求的,看上去挺特别的。”

    江阙眼睛尖话多顺嘴又问出了口。

    这是继上次的牙印,他总能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裴凝抬起手腕晃了两下,金铃响动,中间缀着一颗品相极好的红玉髓。承着雾气的润泽,剔透发亮。

    他说:“定情信物。”

    沈微神色一顿,隔着烟雾,他的目光枕着星火落在那两只不安分作响的金铃上面。

    李娥一案,温轻轻的舞衣是作为佐证收回密侦司的。他细细查过,虽说在宫里时贵妃的人便咬口说温轻轻舞衣上少了两只金铃铛,但李娥手里的那只是没有打孔的,所以不是舞衣亦或是配饰上面掉下来。

    他本来不在意丢失的那两只。

    如今——

    “你这金铃哪来的?”

    沈微隔着烟雾投过去一道滚烫的视线。

    裴凝笑了,凤眸含着挑衅之意。

    他说:“都说了,是定情信物。”

    咬字极重。

    很好啊江阙,他又像上次一样凭一己之力让这两个人掐了起来,沈微和裴凝中间隔着一条看不清摸不着的火线。

    沈微黑着脸哼了一声,眼里含着阴婺的戾气:“殿下。不是你偷的吧?”

    裴凝此时竟然流露出“气死你我很快乐”的神色:“偷?本殿下用偷吗?光明正大拿的。怎么司命觉得好看,想要?”

    “不想要。”

    “很一般,也不是很好看。”

    沈微满脸写了“我看你装。”

    江阙云吞没吃几个,后背上已经冷汗涔涔。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他以后再也不想吃云吞了。

    江阙天真以为是沈微看上那串金铃了,不然语气怎么有点酸呢,他自作聪明打着圆场:“这金铃是不错,师兄要不我也帮你照着买一串好了。”

    沈微瞪了他一眼,江阙又说:“哎呀,就是带着有点吵。你看你带着轻轻姑娘送你的这手串也不错呀,还可以辟邪挡煞呢。”

    江阙话刚说完,他看到沈微沉郁着的脸色缓和几分,但是裴凝的又不大好了

    沈微抬手晃晃腕上的那串辟邪灵珠,道:“是。毕竟轻轻特地去恒庙给我求的。”

    裴凝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下去几分。他低头将一只云吞戳烂,戳的烂糟糟。

    他把云吞当沈微。

    沈微眼底流露出笑意,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淡淡嘴里的咸味。朝摊贩小老板道:“再来一碗云吞。”

    江阙疑惑:“怎么今天胃口这么好?”

    沈微平平无奇道:“家里还有人等着要吃。”

    江阙恍然,脸上憋着坏笑:“小祸水呀?你这审了一夜的刑犯审出什么名堂了。”

    裴凝冷飕飕插进话来:“祸水东引,引到密侦司了去,真有你的,沈司命。”

    江阙道:“殿下,你也知道小祸水?神婆子的话你也信,弄虚作假,蛊惑人心喽

    。”

    裴凝道:“但是贵妃信,贵妃信了还会有上头的人信。”

    裴凝话里有话。

    贵妃娘娘宫里出了个祸水,江阙本来以为只是司里当玩笑话传的。没想到事情传的挺远。难怪沈微给姚光施压,要他尽快破案。

    江阙说的无心:“幸好只是贵妃信这些,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头,皇上万一当真了,怕是不妙。”

    话毕,气氛静了下去。

    沈微只觉得徐雁雪杀人不见血,妙。

    裴凝暂时无法想通徐雁雪先是派了一众杀手来杀温轻轻,后又极其生硬的扣了她一个杀人的名头,最后又说她是“祸水”,竭尽所能要杀一个表面看上去与她毫无利益冲突、甚至地位都相差云泥之别的弱女子,究竟是图什么。

    不过徐雁雪也挺傻,如此跳脚沉不住气,更惹人想探究一下。

    吃过早饭。

    回司里的路上,沈微居然同江阙主动说起了温轻轻家里的事情,

    沈微道:“轻轻父母曾在云州做官,后来父亲扣上贪污赈灾款的罪名,被师父亲自率领逐风卫抄了家,她这才流落到盛京做了官妓。”

    “所以,你在怀疑温家的事情另有隐情?不过是县令而已,师父不会为了一个县令就去跑到青郡乱杀一通。”

    江阙也明白他师父的脾性。

    “师兄,我爹过几日在府里做宴,你和师父不都得来,到时定然师父会喝酒,师父喝了酒脾气会好一些,也好说话一些。到时候你问问他便好了。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师父那人绝对能让你掘地三尺都挖不出半点土星来。问问最好了。”

    江阙的话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沈微定定望着前方,思绪千丝万缕牵扯到一起,久久:“嗯。得亲自问问。”

    噩梦惊醒。

    不知何时下了场雨,雨打进来,沾湿了温轻轻的枕头,她一时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半坐起身子,一头乌云鬓发披散在素白的薄透衫裙上。脸上挂着泪痕,眼尾蕴着红,依然是心有余悸。

    梦里,她又回到那个一个叫云州青郡的

    地方。

    是原主即便死,即便灵魂散尽,都忘不掉的,铭记在身体里的故里。

    温府门前的两棵柿子树,挂满了橙红色的柿子,如同一个又一个暖融融、沉甸甸的小灯笼。

    这次,她看到了少年时期的沈微。

    那个时候的沈微同现在没什么两样,冷意冰冰,略显稚气的脸上挂着老成的表情,十分可爱。

    他穿着脏兮兮的麻衣呀爬在树上,问她要几个柿子。

    温轻轻掰掰手指头,想了想,数了数:“四个,要四个。”

    沈微摘了四个,如同一阵风从柿子树上轻而易举的跃了下来。

    沈微把柿子递给她。

    温轻轻将襦裙揪起两边做了一个“小托盘”,说:“沈微哥哥,放这里。 ”

    沈微把胖乎乎的柿子放进去她衣裙撑起的“小托盘”里。

    “沈微哥哥,你拿走一个。”

    “你一个,我一个,爹一个,娘一个。刚好四个”

    温轻轻笑笑,甜滋滋的。

    沈微有些不好意思,推脱道:“小姐和老爷夫人一起吃吧。我就不了。”

    温轻轻皱皱眉头,故作生气的模样:“你不吃我就哭,我就说你欺负我。”

    很霸道。

    沈微只好拿了一个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一双暗沉许久的狐狸眼眸亮晶晶的流转起了光。

    画面一转。

    原主的娘坐在院内绣花。

    她瞪了轻轻一眼,絮叨道:“轻轻,过来读书,怎么又玩起了草蚂蚱。”

    温轻轻做了一个鬼脸:“娘,轻轻饿了,不想读书。”

    原主的爹从身后走来,捏了捏轻轻头上两个圆滚滚的球髻:“闺女饿了呀?饿了爹爹给你买好吃的。”

    温轻轻乐兮兮道:“好啊,爹爹,我要去街上去吃。”

    原主的爹牵起温轻轻的手:“走,想吃什么爹爹都给你买。”

    原主的娘亲在后面追着说:“你呀,要把她惯的没有样子了!”

    梦到这里还都是美好的。直到行至门口。

    又是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黑云压境一半聚集在温府门口的黑色盔甲人,

    逐风卫。

    为首的男子黢黑的面容,一道可怖的疤痕,表情如同修罗一般凶神恶煞。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又是那出现在梦里千篇一律的场景:原主的爹娘人头落地,她被贺九州揪起领子腾在半空——

    他同她说的话温轻轻永远梦不到结果。

    回归现实。

    温轻轻望着门外与她仅仅隔着半卷草帘的这方小院,怔怔发呆。

    脚还在痛,肚子也是。

    她发呆时候有些傻。

    秋风划过面颊,让她稍稍清醒几分。

    不知何时,一只冰手从被褥里伸了进来,带着浑身的凉气,揽住了她的腰。

    她侧头,是还未脱下朝服的沈微。

    “想什么呢?怎么哭了?”

    沈微的声音低沉柔致,带有安抚的意味。

    温轻轻摇了摇头,糯糯道:“没有,做了噩梦。”

    温轻轻的被子里还是暖呼呼的,和窗外的薄凉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轻轻掀了掀被子,说:“进来,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沈微坐了下来,把被子将温轻轻严严实实的包住,他再隔着被子把她抱着:“还是不渡了凉气给你。”

    温轻轻缩在被子里,侧头蹭了蹭他的脖颈。

    “今天的天气,好适合睡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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