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在阎渡离开家两个小时候,陈寂打开了卧室内的挂壁电视。
他睡不着的时候喜欢看纪录片,以前喜欢看动物世界,但高二以后就开始偏爱讲解西方教堂和圣母雕像类型的。
陈寂在收藏节目了翻了一遍,最后随意点开了一部。
这部纪录片的旁白声音低沉,如果语气再快一些,听起来就很像阎渡在说话。
陈寂看了五分钟后,突然有些困,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窗外,没有看到汽车尾灯,也没听到停车的声音。
窗外的雪已经全部化了,月亮也出来了,想必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十分钟后,电视里的画面也终于不再是意大利画家拉斐尔的画像,而是变成了《西斯廷圣母》,陈寂才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而是盯起那幅画。
最后在镇定剂的药效下,陈寂不得不向失眠妥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其实算不上梦,更像是回忆倒放。
梦中的画面清晰又具体,内容是某次他飞去德国谈生意,交接的时候那位德国人提出请求,希望陈寂能陪他一起去德累斯顿茨温格博物馆转一圈。
生意场上的人大多利益摆在前方,陈寂也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在听到对方提出这种颇具艺术气息的活动时,他犹豫了下,但那位德国人说陈寂身上有种迷人的气质,和博物馆的那幅西斯廷圣母像很契合。
听到这话后,陈寂愣了一瞬,而后松口答应了。
德累斯顿茨温格博物馆外边有一大片草坪,上边躺着许多年轻的少年少女,因为不是谈生意,所以陈寂没有穿正装,他穿着灰色的运动衣,戴了顶白帽子。
那位爱笑的德国人看到他时说,陈这样穿就像个未踏出校门的大学生。
而被夸的当事人,只能在拒绝几个女生的留电话请求后,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要去的是古代艺术大师馆,只是自从踏进博物馆后,陈寂就没再说过话,他沿着长廊缓慢地走着。
没过多久,他被一位女孩子拍了下肩膀,女孩子是个中国人个,挎着相机,看样子应该是来旅游的。
她见到陈寂后,红着脸说了句抱歉,并表示陈寂刚刚仰起头看画的时候很美,她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女孩子说完便给陈寂看了眼那张照片。
白色的帽子把陈寂的半张脸全部挡住,只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下巴,但这种朦胧感仿佛带着勾子,引着人想要探索帽檐下的神秘。
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你,女孩子又说。
但陈寂看了眼照片,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想要,也不要把照片发在网上。
女孩子听后,明显失落了下,最后还是微笑着说了再见。
陪德国人转了两个小时,陈寂接到了徐助理的电话,在和德国人礼貌道别后,陈寂就走了。
大概又过了两天,陈寂要回国了,不过在飞机起飞的前四个小时,他控制不住地又来到了博物馆。
那天是周一,博物馆人很少,陈寂在那幅《西斯廷圣母》画像前站了好久。
梦中内容映射的画面发生在2017年,当时陈寂已经五年没见过阎渡了,也很久没有想起过他,更不知道阎渡现在是什么发型,脾气是否变好了些。
但自从几天前在博物馆看到这幅画后,所有关于阎渡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现在他眼前。
高中时期的陈寂沉闷又寡淡,课外活动除了在家里浇花就是重复看同一部电影。
唯一一次有意义的活动是阎渡带着他去了博物馆。
那时候,阎渡在追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女孩子明确表明自己喜欢的是艺术型的男生。
阎渡知道后,蹙着眉说了句,你等着,老子过几天保证文艺的让你无法自拔。
自那以后,阎渡便有很长时间都没有爆过粗口,同陈寂说话时也尽量温和。
后来,阎渡的发小说博物馆是培养艺术气息最好的地方,你可以经常去看看。
所以阎渡就来了,还带着陈寂。
陈寂有时候根本不理解阎渡的行为,明明前几天,阎渡还在为自己在家穿没有超过膝盖的裤子而满眼厌恶,现在却可以心无芥蒂地邀请自己来博物馆。
那一路上陈寂都想开口问原因,但他性格温吞,直到进了博物馆都没有开口。
阎渡应该是极不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在挂满画像的长廊中,他一个人闷声走得很快,完全不像是来欣赏的。
陈寂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阎渡真像一匹狼,大自然和一望无垠的草原才适合他。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阎渡黑着脸把陈寂拉到了角落,压着声音说这画得都是些什么,他一副都看不懂,还不如热血动漫好看。
说到一半,陈寂看到他顿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步,指着前边的画像说,这幅还不错,陈寂,你跟这画上的女人气质还挺像的。
陈寂闻言也看向那幅画,那是一副圣母像,和西斯廷圣母画类似,不过圣母没有抱着耶稣,周围也没有其他天使,画中的女人淡淡地微笑,但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
陈寂并不觉得自己会和圣母的气质像,他想让阎渡说得具体一些,但到最后,阎渡也没有说陈寂为什么会像,他只是在评价完后,带着陈寂来到了休息大厅,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寂中途提出过自己想去逛逛,但都被无情拒绝了。
而当陈寂又提出要回家时,阎渡又不同意,他说,我在这里多待会,多让人文气息浸染一下,可能会有点用。
陈寂却很想反驳,你在这里睡大觉,只会让感冒来找你,并不会提高自己的艺术气息,但他看着阎渡那张脸,突然说不出口,并且还分神地想了下,阎渡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要不然为什么会忍受着无聊去迎合对方的兴趣。
这个梦长得像是没有边际,陈寂想要醒来,但拼命地往前走,却如何也找不到回忆的出口。
最后陈寂还是醒了,是被回忆中阎渡那冰冷绝情的语气吓醒的。
醒来后,他感到自己身体哪哪都不对劲,尤其是那不可言说的部位,陈寂压抑了片刻,觉得这次发情期好像靠自己的意志力是无法度过后,便给闻峥打了个电话。
陈寂看了眼表,当时才凌晨三点。
四五点的时候,陈寂伤口开始泛疼,护工在睡前已经给他加了剂止痛的,现在已经不可以加了。
他只能睁着眼,想一些让自己分神的事。
但想来想去,哪哪都是阎渡。
过了大概十分钟,陈寂的房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他看到来人后发起了愣,现在这个点,阎渡不应该来自己这里的。
“你——”
“你别说话,我现在还没清醒,等会骂的你又哭,不怪我。”阎渡抱着个枕头,直奔床的另一边,上了床。
几秒后,阎渡的手机响了,他接起,语气不太好地回道:“我给你开视频。”
随后,阎渡打开了床头灯,拿起手机怼到了陈寂脸上。
“看到了吗?我现在就躺他旁边,他要是想上天,我都能给他立马造个天梯。”
因为挨得近,陈寂隐隐约约听出电话那头应该是爷爷,还夹杂着几句混账。
“那你就给他请个护工啊,把亲孙子当护工算什么事。”阎渡还在抱怨。
“你再给我顶一句嘴,我明天就飞过去监督你。”
阎渡在听到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喊话后,又忍不住来了句,“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给他照顾的服服帖帖的。”
讲完这句话后,电话就被挂断了,阎渡现在心情应该特别不好,所以陈寂也没有开口搭话。
但过了会,陈寂有些忍不住了。
“阎渡”
没人应。
陈寂又喊了声,“阎渡”
“你叫魂呢,又怎么了?”阎渡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满脸不情愿地问。
“你压到我的手了。”
而后,阎渡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
经过这么一折腾,陈寂完全忘了刚刚自己伤口疼的受不了。
没过一会,阎渡的呼吸均匀起来,俨然已经睡熟了。
——
阎渡昨晚很早就回家了,但他喝了点酒,头疼的厉害,中间又被老爷子吵醒被迫去陈寂的房间眯了会。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回了自己的房间,睡到今天下午一点才醒,醒来后就看到手机上有许多未接电话,其中有齐啸的,但最多的是老爷子的。
阎渡不用回拨就知道他爷爷肯定又是因为陈寂打得电话,所以他挑挑拣拣给齐啸回了几条微信。
没过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阎渡接起。
“喂,阎哥,既然你回槟城了,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过两天我联系你,最近先别主动给我打电话。”
“好的。”
接完那通电话,阎渡周身的气氛好像又变得很压抑。
下楼时,阎渡发现院内停了一辆车,看车型像是是闻峥的,他只是瞥了眼也没在意,但是在女佣来来回回从他眼前过了好几遍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小陈少爷好像发高烧了,一直叫不醒,我就给闻医生打电话了。”女佣忙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但闻医生好像说小少爷身体状况不太对,需要让我帮忙去会所找个干净的alpha。”
阎渡听完哦了声,神色冷漠地继续喝粥,但是在淡定地喝了两口后,阎渡草了声,扔了勺子,装作很淡定的上楼了。
推开房门后,他和闻峥恰好对上视线,对方依旧是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问话的语气也不善。
“阎少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说他发情期不需要标记吗?”阎渡根本没理闻峥的质问,他走到床前,看着额角和脸上全是汗的人,第一次觉得陈寂有些陌生。
“我是说正常情况下,他现在就一病秧子,还特么受了枪伤,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给他找个alpha,做个临时标记,等他伤好了,我再给他慢慢调理。”
阎渡在听到要找个陌生人标记陈寂时,下意识回道:“不行。”
闻峥听后嘲讽地笑了声,“你说不行有什么用。”
“我是他哥哥。”阎渡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么胡扯,哥哥弟弟的称呼根本不存在他和陈寂之间,但此刻他就是很不想找个什么不相干的人来标记陈寂。
“得了吧阎少,槟城谁不知道你们兄弟俩早就反目成仇了,现在装什么兄友弟恭的。”
“陈寂同意了?”阎渡烦躁地脱了刚穿上的外套,又问。
“同意了。”闻峥回道。
“不可能,他——”阎渡想反驳闻峥说的话,但一时竟想不到说辞。
“别瞪我了,要是想让阿寂好起来,你赶紧亲自去挑个人来。”闻峥说完后又去捣鼓着给陈寂检查身体了。
但阎渡在原地站了会,突然上前喊道:“陈寂!醒醒!”
陈寂在阎渡过于粗暴的晃动下,眉头紧皱,几秒后,终于转醒。
“阎渡?”
陈寂身体酸痛地厉害,不可言说的地方好像流了很多水,腺体又疼又胀,急需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他还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信息素味道。
“你——”
阎渡想说的还没说完,女佣就推门进来了,还带了个十分英俊的alpha。
“闻医生,我找到了,这里有个说是小少爷的朋友,他很愿意帮忙的。”
女佣说完后,猝不及防地接触到大少爷的眼神,她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便遵从本能地又给关上了们,溜了。
闻峥认识来的人,张言山,是一位大学老师,履历干净,为人正直,追了陈寂两年,但都没有成功。
这个人不是最佳人选,但胜在干净,闻峥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他拽着人进了另一间房间,“张老师,我再跟你说一下具体情况。”
在那两人走之后,阎渡就那样面色铁青地站在陈寂床边。
陈寂则同样默不作声,只是他好像不敢看阎渡。
阎渡觉得陈寂不像已经分化三年了,他根本就像个刚分化什么他妈也不懂的呆子
所以阎少大公无私地想为陈寂普及一下基本常识,于是他问道:“你知道标记意味着什么吗?”
但语气并不温和,脸色不是很好,眼睛也好似冒着火,所以说起普及知识,更像是质问。
陈寂六点的时候醒来过一次,那个梦让他莫名地难受,连带着发情期的反应也愈发强烈,而且好像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意识了。
所以他给闻峥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而闻峥也提了建议。
陈寂思考了五分钟可行性,便答应了。
他想临时标记毕竟是临时的,一周后,他还是陈寂,也不属于谁。
但现在阎渡冷着脸,很生气地质问自己知不知道临时标记意味着什么的时候,陈寂恍惚地觉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于临时标记的信息。
没待陈寂回答,闻峥就带着人回来了。
此刻,阎渡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他看到陈寂被人抱着坐起,然后闻峥在一旁讲解如何做才不会让陈寂感到疼痛。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阎渡突然揪住那位张老师的领子,把他扔出了房间,随后连带着闻峥也一并给扔出去了,顺带锁上了门。
在陈寂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阎渡单腿跨上了床,头压在陈寂的脖颈处,很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内。
“陈寂,既然你那么想要被标记,又何必大费周折地找外人,我不是你哥哥吗,你怎么不像以前那样拉着我的手求我了?”
“你不是最厌恶陌生人碰你吗?现在怎么一副谁都可以上你的样子。”
阎渡是个十足十的恶人,他言语总是单调,反复得说着陈寂的恶,说着自己的不喜,但标记的动作又反常的让人觉得异常珍重。
陈寂没有经历过标记的痛,那种欢愉中夹杂着无助,直抵神经的痛,让他控制不住泪腺,哭得无声无息。
阎渡的信息素很独特,海水的味道,陈寂被对方抱着,像是溺进了一片汪洋大海,他想要露出水面,渴望得到片刻的喘息,但阎渡死死地扣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无法呼吸,濒临窒息。
所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喘息声像是被刻意扩大了一百倍。
阎渡本就强忍着,陈寂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但现在怀里的人,又是哭又是喘,他觉得自己快炸了。
“别他妈喘了,再喘我要硬了。”
阎渡说着一些让陈寂脸红的话,控诉陈寂在勾引他,但他自己却依旧埋在陈寂脖子里,不动分毫,舔着那刚刚被他咬出来的伤口。
昏迷前,陈寂看着阎渡的脸,喃喃道:“阎渡,你真的让我搞不懂。”
十八岁时,说让陈寂求人才带他出去玩的是阎渡,但在陈寂说完后,又恶劣地爽约的依旧是阎渡。
二十五岁时,说讨厌陈寂觉得陈寂麻烦的人是阎渡,但控诉他随意找人标记,又不顾自己意愿,恶狠狠地咬上腺体,好像对陈寂很有占有欲的人也是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