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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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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雾未散,窗外的凉意不是八月天该有的,早间五六点气象预报推送了黄色大雾预警,提醒出门在外的人要多加注意,有每天看天气习惯的都知道今天注定是个没太阳的阴天。

    没有太阳,也就没办法驱散这大片白如牛奶似的浓雾。

    雾气打在脸上,留下点点湿润,烟撩起的烟雾随着微风飘向外面,那阵泛着青色的雾似想要同乳白色的雾玩闹,可终究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

    沈商信叼着烟,望着在浓雾中时隐时现的玉兰树出神。

    “喝点热水?”

    沈商信推开那杯早上装过咖啡牛奶的马克杯,咬着烟含混道:“不用,你先回去,等我抽完烟了再去找你。”

    大少爷闻不惯烟味的习惯还没改,他怕熏着人,也是暂时想一个人安静待会。

    “哥,你在自责吗?”容续当着他的面喝起那杯原本给他的水。

    沈商信摇头:“我就是在想江凛宿到底知道什么,能让人不惜杀了个警察来善后。”

    “以江袅交代来看,江凛宿涉及到的大概不止水昭岭洗钱项目,这个缺口一旦打开,连带水昭岭在内的诸多犯罪案件都会浮出水面。”容续字斟句酌道,“还有她说要查水昭岭的融资情况,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话尽于此,容续便不再说。

    照这么说,当务之急是审问江凛宿,他转手给纪今律打电话。

    “睡醒了没?”

    “睡个鬼。”纪今律声腔里也透露着一股子通宵达旦的暴躁,嗓子发哑,“审完刘薛宛就接到队里电话,说江凛宿闹着要见我,说有要紧事想当面谈谈,我马不停蹄赶回来,你猜那孙子怎么着?他说他饿了,让我给他买份酒店大餐,和他斗智斗勇一整晚,连个眼睛都没闭。”

    “没挖到有用的?”

    “那孙子属泥鳅的,等会我把人给你送过去,他律师在大厅里坐着,说我再不放人要投诉我。”纪今律压力也很大,上头知道他办韩恬菱案子难,能宽限的时间都给了,这还是要合法,他那边不能再继续留人,否则该有说法了。

    沈商信也有此意:“送来吧,多带两辆车。”

    纪今律那边静了好一会,才说:“信儿,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沈商信换个方向咬着烟,不经意扫过旁边喝水的容续,发现对方拿着杯子的方向和角度和他早上喝过的地方完美重叠,不知是不是心思偏了的缘故,竟从对方脸上看出几分缱绻来,这发现直接让他一口烟呛到了,“咳咳咳,江凛宿太重要了,不能再出事。”

    “哎喂,你没事吧?”纪今律扬声问,“抽个烟还能呛到,你这是分神了,放心放心,我保证把江凛宿完整送到你手上,啊,别担心,哥哥办事绝对妥当。”

    沈商信咳了会终于停下来,再凝神面前多出个杯子,他顺着杯子看过去,就看见容续关切的眼神,他又看回刚被对方喝过的马克杯,唇角微动道:“这你喝过的。”

    “以前也不是没喝过。”容续寡淡道。

    那能一样吗?

    沈商信差点问出口,想也知道他会如何作答,还是不要说为好,暂时没这份心讨论过分亲密的问题,他推开水杯指指手机,打电话呢,不要吵。

    容续眼眸微深,像是故意没看懂他的手势:“感觉好点没?”

    这人想干嘛呢?

    电话那端的纪今律仿佛闻到肉骨头的疯狗,叫嚷着:“什么?容续又在你身边,不是,你和我打电话谈案子也不避着点生人,不怕案情泄露啊?”

    “你消停点,他来和我说正事,抓紧时间把人送过来,就这样说。”不给纪今律再发牢骚的机会,他直接挂了电话,回头看唇角疑似有笑意的容续,“你想干什么?”

    被秋后算账的容少爷一脸无辜:“我没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装作没看懂我打的手势?”沈商信问,“你到底和纪今律梁子结得多深,能让他听见你的声音就炸毛,我认识他这几年还没见他这么气急败坏过。”

    容续偏过头看向窗外:“没什么。”

    “行吧,问他不说,问你也不说,那你两就把矛盾收好,别在我面前表露出来,省得我跟着闹心,来说说江袅的问题。”沈商信把丑话说前面,免得后面两人吵起来他装聋作哑还要被说,“储局打发走了第一个律师。”

    “意思是第二个在路上了?”容续抓重点能力向来很绝,从知情人角度出发推测可能发生的事,“第一个律师败北不会再来第二个,也许等会来的就是程泓盛本人。”

    “为什么这么说?”沈商信问。

    容续没作答,只从他的右侧换到左侧,看向市局大门口,像是在等着验证。

    沈商信看他两眼也跟着看过去。

    几分钟后当沈商信看见好几年没见过面只活跃在各大媒体镜头下的程泓盛,不由得感慨,容续这个做儿子的,纵然和程泓盛合不来,该了解的一点没落下。

    他收起满腔怪异感笑容浅淡的和打量会议室的程泓盛打招呼:“程总,请坐。”

    “坐就不必了。”程泓盛看沙发的眼神有着不想遮掩的嫌弃,对这普通地方没有丝毫待下去的欲望,“我来这趟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哦?不知道程总问的是谁?”沈商信打起太极来。

    程泓盛一听斜眼看他:“沈商信,和我装傻呢是不?什么时候把我女儿放了,她配合你们调查时间也差不多,别说你不知道我女儿是谁,江袅,知道了吧?”

    这人说话就算了,还不停往前逼近,恨不能把血盆大口贴到他脸上。

    还是一如六年前那般的目中无人。

    沈商信还算客气:“是这样的程先生,她呢,交代了些事,后续可能还需要继续配合调查,加上她本人说愿意在这里待到案子结束。”

    “什么?”程泓盛大声叫道,“你们这里条件那么差,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在这里住?再说,要是你们有人对她心怀不轨,出了点事,我这找谁说去?”

    这就是对他们的污蔑,沈商信脸色微沉:“程先生,说话要讲道理。”

    “和你们讲道理?”程泓盛露出一种极为夸张的惊讶,看他的眼神越发鄙夷,“我还记得你们在证据不足的前提下对我进行长达数月的调查,那是讲道理?哦,现在我出于为女儿安全考虑让你们放人,这就开始和我讲道理。真好笑哦。”

    “抱歉,那时案件确实存在疑点,我们奉公执法,自认没有任何偏移地方。”

    “你居然还敢这么说,案子结束后你对我儿子那副谄媚的嘴脸,真是换做谁都没脸看。”程泓盛藐视道,“今天我就是来带我女儿回去的,趁我还能和你好好说话前抓紧把事情办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放完狠话,程泓盛冷哼转身,看着像是要找个地方等他回复。

    今天的程总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两个助理,此时那两助理,一个从随身携带的保温杯里倒水侍奉他喝,一个疯狂地低声接电话打电话,业务非常繁忙。

    刚为了不让父子两直接碰上,沈商信让容续去做别的,只身来会客。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不是很明智,他该带两兄弟充充场面,形单影只让人看着好欺负。

    “我已将事情说的够清楚,如果程先生还要继续胡搅蛮缠,那我只好说抱歉。”沈商信也不是软柿子,被人捏不会还手,“既然程先生要拿她是个姑娘说事,那我有几句话要说,前面我就当程先生是护女心切,姑且不计较。可要我再听见这种话,我会告程先生诽谤。”

    程泓盛自成功到今哪里还受过这种苦,当即坐不住了,嗓门奇高道:“沈商信,你什么意思?”

    沈商信微微一笑:“程先生觉得我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在威胁我,这让我很不安,甚至为我女儿的人身安全更为担忧。”程泓盛一拍沙发扶手站起来,满面横肉狰狞,“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放不放我女儿?”

    “不放。”会议室的门随着这句话被推开,容续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居高临下瞅着他爸那张涨红的脸,半点情面不留道,“程总好威风,一口一个我女儿,是不是进门前没看见这里的名字?”

    程泓盛一见到容续就拘谨起来,像老鼠见到猫,腆着脸说:“小续,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容续问,“话说的够清楚,你要真为了你女儿着想,就该通情达理的回去等消息。”

    “是是是,我那不是太担心你妹妹吗?她平时就不懂得示弱,万一在这里惹到了谁,你说是吧。”程泓盛说着眼神止不住往沈商信身上飘,意有所指的味道很明显,再说程泓盛一直觉得容续回国后不去继承华兴集团而来当个心理顾问,都是因为沈商信,因此对他很不满,恶语相向也很正常。

    容续就看不惯了,冷声道:“我妈只生过我一个。”

    程泓盛脸上快要挂不住了:“哎呀,小续,别这么说。爸爸、爸爸这不是和你白阿姨结婚了吗?那江袅就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我不想听你在这攀亲戚,没事就回去吧。”容续不耐烦地赶人。

    程泓盛还不想走:“那个,他说的是真的吗?江袅配合调查还没结束,还需要点时间?”

    容续冷漠地看他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啊没有。”程泓盛心虚了,“就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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