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所有的想法仅在脑海中停留了半秒。
迟宙很快就意识到，凌柘的指引或许并未出错。眼前的废墟歌剧院，正是所谓的审核最终现场，也就是“实验室”。
嗒、嗒。
迟宙的脚下踩过积满灰尘的土地。
“去吧，夫人在等您了。”
“您和夫人很像，又或者，是您和少爷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迟宙合理怀疑……老管家口中说的，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他心情复杂，全凭意识朝前迈脚步，当发现自己正身处于观众席的顶楼看台——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掉了漆的坐席，巨大的幕布和舞台，在视野中显得极其遥远且短窄。
身处在这样的场景之中，数百年前的衰败文明成了一片废墟，荒诞感涌上心头，像是被掐住了心脏。
芯片精神体开始发出警报——
【现在的做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来到这个时空的可控范围。】
【建议中止计划？
迟宙却肆无忌惮地坐下：“别急，再等等。”
从这时开始，凌柘给自己留的线索，划上了句号。
迟宙面无表情，像是个等待歌剧开演的观众，期待接下来的发展，身躯挺拔而坐。
老旧的座椅、苍白破烂的墙面，礼堂上零落的道具来不及收拾，被世人抛弃的艺术殿堂，空旷冰冷。
而这一切，却在转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灯光骤亮，偌大的场地里人满为患，交头接耳。
而此刻的迟宙像乘坐穿梭仪器，回到过去，他与周身的所有人没有差异，等待着歌剧表演的开始。
“回见，”是明亮的少年音色，“我看到母亲了。”
迟宙的视线无意地移向说话的少年。
一头深棕的发，他在同龄人中个子拔高，路过时，昂首挺着下巴，眼瞳中不甚明显的黯淡赤红色，被迟宙全然捕捉了去。
但看气质，跟元帅家的小孙子可真是如出一辙。
“……”迟宙认出了这是自己。
少年与仨俩同龄人别过。
而后，走向距自己两排的位置，坐在一名优雅且端庄的女alpha身边。
迟宙揪着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是他的母亲吗？
但话剧突然开始了。
灯光骤暗，迟宙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好起身挪了位置，换到距离他们更近的位置。
在这个距离，他能细心观察到少年姿势挺直，手放于膝盖上，连眼睛也不眨。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迟宙，他惧怕自己的母亲。
话剧上演了几分钟，对话突如其来地开始——
“外公没来吗？母亲。”
“嗯。”
“您要和外公谈论的事情，与我有关，对吗？”
可女alpha只是微侧过脸。
没有回答。
“我不想见到外公。”
“那又为什么来这儿呢？”
“因为……”
迟宙还亲眼看到母亲的侧脸，为了舞台效果而化的妆，过白且夸张，女alpha像是舞台剧演员，不知何时登台。
陌生，怪诞，然而迟宙却看得入迷，想要在她身边多坐坐。
……因为想陪着您。
“因为想陪着您。”
迟宙心底涌出的意识，与少年出口的话如出一辙。
情绪波涌发酵，要弥漫了他所剩无几的意识。
歌剧谢幕，周身的人如同傀儡般鼓起掌，陷入了未知旋涡的迟宙，也随波逐流地举起手。
眼前一片模糊，重影不断，他的意识渐渐被剥离而去——
【醒过来。】
【活下去。】
【从流放之地走出去？
【记住你叫迟宙？
就在这一瞬，电流咔嚓掠过心脏，腿部一阵痉挛。
迟宙猛然唰地睁开眼，短暂的失重感让大脑无以适从，剧烈呼吸声响彻空荡的周遭。
——这里哪里是什么歌剧院，分明是灯光刺目的实验室。
冰冷的刀锋划过他的脸，身体四肢被牢牢束缚在试验台上，眼前一人站着、一人半弯着腰，穿着防化服，眼神全都直勾勾地黏在自己脸上。
尤其当他一眼注视到，距他近的那人手上推好注射器，已经结束了给自己注射液体。
“……”迟宙本能地要挣脱。
砰、砰砰！
他挣脱时发出了沉闷声响，透过护目镜，让两位科研人士都凑了过来。
“他居然能醒？看来精神体操纵力很强。”
“得了吧，应该说是血统传承下来的信息素很牛逼。”
“……跟元帅要的数据重合了。”
“清除记忆程序到哪里了？”
迟宙其实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
但意识告诉他，刚才的所有画面，应该都是虚构的幻影。
他的听觉像是被水雾弥漫了。
直到有人在操作板上输入程序，问他：“喂，你看到了什么？”
少年，母亲，歌剧院。
迟宙的嘴始终紧闭，但对视上的双眼，明显一亮。
“全都记下来1“还有呢？”
“唉你别催他，急不了，按照郎峰传来的介质单，配的这玩意儿是能死十个alpha的量1
“那他呢？怎么不死啊？”
“元帅不会让他死——”
死字的尾音。
从被使力掐着的喉咙里，艰难发出来。
砰——！
身穿防化服的男人，被用力扔向角落，昏迷过去。
剩下还有一个。
他呆愣原地，看来懵逼且害怕：“你、你怎么可能挣脱得了！！1
迟宙身体虚弱，却力拔山河般从试验台挣脱开来。
他的声音夹杂冰渣：“试图让我任你们操纵，以为郎峰实验室的东西真这么好用？”
迟宙仰头对上监视器：“……再不出现，我就把你的人杀了。”
单手提起瘦弱的科研人士的衣领，轻而易举。
只是当对方双脚离地，挣扎得像离开了水的鱼，濒临死亡，迟宙得把握度让对方处于痛苦却不致死的状态。
不出所料，外围充斥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不知有多少人，身穿银河特军的作战服，将地下八层重重包围，只为了自己一人。
“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那个omega说的元帅在等的老朋友，原来是我。”
“以为我身上的芯片是复生？就因为它能够把我从流放之地带出来？”
“在下层区大肆开着飞船大力搜寻，招摇撞骗，不过是为了演给我看，什么和复生有关的实验，你们压根就不知道复生在哪里。”
“要清除我的记忆？怕我记起什么？”
迟宙说得尽兴，当上百特警冲进密室，无数枪口对准自己。
负责来收拾自己的特警中，有人从后方走出来，那副清冷长相让迟宙单眉一挑。
凌柘试图抚平他的情绪：“迟宙，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迟宙嗤笑了声：“可我不想听。”
[2220120817:55:55]
峙津市郊。
实验基地的三里距离外。
多濛刚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怎么我一直传不过去消息，还是没办法吗封哥哥？”
封鹤年两手下垂。
他的视线可以看到黑桃泽在运输变异人种：“别急，迟宙在忙。”
“噢。”多濛顺着封鹤年的视线。
她的目光也停留在末端的装甲车上，再具体些，是某个胖子身上。
多濛叹息：“我看是要出大事了呐，启明星都被强制召回了，别是要变天了。”
而混在变异人种里的费二。
若不是芯片护体，怕是被窒息毒气熏死：“亲人们，先别瞎操心别的了，想想怎么替老费我收尸吧。”
狂风刮起地上杂草，疯狂摇曳，阴沉的天色怕是要下雨了。
天色确实变得可怖吓人。
封鹤年沉声道：“盗取变异实验数据，就可以回星汉复命了，费二再坚持一下。”
多濛说：“那咱们不去找复生了吗？”
封鹤年望着无尽的平原：“复生本来就是迟宙弄丢的，只有他能找得到，我们谁也没办法。”
多濛叹了口气：“凌长官下天坑是为了修补漏洞，咱们是为了拿到变异血清回银河市，那迟哥的任务……”
封鹤年警惕地扭头看她。
他锐利的眼神，仿佛在劝告多濛谨言慎行：“先别管太多，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多濛点头：“也不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