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唰——
壁面竟然如同门一样，打开了，迟宙目光一收，跨着利落长腿走了进去。
如步入古老的歌剧院，割裂般的既视感，让迟宙短暂地失神，他还未来得及有何动作，身后的门发出巨响且轰然闭上。
空荡巨大的室内，大屏幕位于中央，悬浮电影正徐徐播放着。
迟宙愣在当场，一时无言，耳边的声音来自电影中的旁白。
“这里是doctorking的芯片空间支撑的虚拟实验室，我们将抛弃传统的科技主题，回归一段……”
“超英雄主义的浪漫爱情故事。”
画面中，一群科研者的背影，录像似是由古老的手持dv拍摄，画质不佳，且画面抖动得厉害。
迟宙想要看清任何一个人的脸，然而所有人都背对着镜头。
迟宙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骤然放松，再紧的一缩，他被无形的铁链绑到座椅中央，且那力道忽而变得突兀剧烈了起来。
身体并未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像是身临其境，他竟然随着那些科研者的步伐——
也在朝前走，通往未知的终点，他只是加入了这些人的行动。
“……”迟宙深吸口气，“我们要去哪？”
他一侧眸，正正对上的是k博士的脸，普通长相，这个年轻时的研究学者，给他无尽的熟悉感。
只见k博士两手抱臂，领着他别停步：“带你去见一个人。”
迟宙心有余悸，眼珠转了转。
k博士突然问：“你认为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迟宙不知该如何接话。
想了想，他回答道：“生命。”
可k博士却倏然一笑：“你是银河特军分队的前副队长，三年前的破星大战，你本该和其他队友一起解决污染危机。”
“但你接到了s级别的特殊秘密任务。”
“你活了下来，有人死了。”
“……”迟宙身体僵住，眼瞳骤然一缩。
他的脚步停在拐角处，然而年轻的k博士始终向前走，并让迟宙别落下：“不必惊讶，我说了我知道你的一切记忆。”
“对了，”k博士的声音回荡在前方，“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迟宙快步朝前迈了几步，他身高腿长，没两步就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他自言自语般道：“人类的情感？”
k博士笑道：“聪明，你从流放之地醒过来后，有没有找过另一半？”
“没有找过。”迟宙却对这一话题兴致缺缺。
他只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对于凌柘让自己进入芯片空间的任务，也不过是附加的事：“我的记忆……”
k博士硬生生打断了他：“别急，待会儿你看到了他，就不会再惦记你的记忆了。”
他？他指的是谁？
迟宙这才发现，他身临其境竟经过来时的路，他走到反向的尽头，是方才身处过的小型实验室。
身旁的k博士将左腕前伸，通过最后一道门，带领着自己走往里边——
“来，”k博士说着，“跟他好好见上见面。”
迟宙的长腿向前，眼神往上一扬。
荧蓝色的光漫天遍地，迟宙脑袋轰地一下，头皮发麻，只因眼前密密麻麻的晶体试验管，足足十几个——
那里面装的难道都是沉睡着的“实验人”？！
“凌柘？1迟宙情不自禁地，将手指抚向喉咙，“他……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定格在最中央的一个实验人身上。
漂亮的眼睫低垂，裸着上身的美人正在沉睡，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凌柘的长相和身躯！
【契合他的芯片做出来了没有？】
【dna再转交我一份。】
【omega，芯片操纵力为s+，长相符合任务目标的审美。】
……任务目标？什么意思？
迟宙的耳边都是杂乱的讨论声。
而眼前的凌柘处于密封玻璃里，那具肤如凝脂的身躯，骨骼上覆盖着削薄的肌肉，连接着无数根大大小小的电流线——
他像是不可亵渎的神圣贡品，是最近在咫尺又无法触碰的那个人。
迟宙发觉自己连呼吸都是静止的。
他站在原地，四肢僵硬，不知为何脸上一片潮湿，在伸出手指触碰到脸颊上的暖流后，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凌柘到底是人类还是试验品？”
k博士听上去很兴奋：“那孩子当然是人类，你可以左右他的命运，是不是很有趣。”
“……换句话来说，应该是你的芯片有左右他命运的能力。”
迟宙声音发颤：“哪里有趣？1
“比如你现在成为了这场实验的一份子，还不够有趣吗？”k博士回答说，“我当然可以把你的记忆还给你，但你的觉悟足够了吗？”
迟宙站在原地，脑袋浑然嗡嗡作响。
他直到这会儿才明白，所谓的觉悟是这时开始丈量，而记忆和芯片之间的必然关联，取决于k博士而并非自己。
迟宙思索了良久：“……让我想想。”
与此同时，画面一转。
悬浮在苍穹的作战飞船内，凌柘的全息屏幕里，赫然是那张掩在满脸鲜血下的迟宙的脸。
他原本是不必来的，但迟宙出过状况，凌柘会担心再发生什么意外。
“迟少还没回来？”
“他还被困k博士的芯片空间里？”
“多妹，能不能检测到迟宙的情况。”
“……可以。”
“等等，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无法自控的心跳加速，这是无数次在危险任务中，也不会有过的机体状况。
凌柘揉了揉眉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兆，让他方寸大乱，却不知源头在哪，芯片精神体试图劝导他——
【他进到k博士的芯片空间了。】
【担心他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凌柘：“我只需要他能明白，自己要下天坑。”
【你们是命运相连在一起的关系。】
【他迟早都要知道。】
凌柘双眸一闭上，忽然喘不上气：“……别再说了。”
而另一边，在内布线、在外负责监控侦查的盲星队。
所有人分工明确，让封鹤年成功入侵系统，窃取到了西沙威特介质的机密文件。
所有人沉浸在完成首单任务的喜悦中。
但不可声张，第一梯队撤回，外部梯队小心翼翼地接应。
但很显然，这次大功劳集于封鹤年身上，迟宙顶多算为组织献身，指明入侵道路，所有人问他再次见到迟宙时——
都上千关心他是怎么从k博士的芯片空间出来的。
迟宙淡淡道：“你就当在玩密室逃脱。”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额前上的血迹还没擦拭干净，只言片语间，本是不经意往前一瞥，谁知迎面走来了身穿军装的凌柘。
迟宙二话不说，与凌柘擦肩而过，连长官也没喊一声。
茫茫雪地，有雪花飘向了凌柘的鼻翼上，微弱的冰凉触感，让他忽然鼻尖一酸。
迟宙坐在回程的飞行舱上，薄唇紧紧抿着，整个室内的氛围不差，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压让人害怕。
那张面目冷冽的脸渗透着非同一般的寒意。
他不高兴，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飞行舱体拼接为一体，连接通道是长长的廊道，两侧可以自由穿行。
迟宙在队友们闭眼休憩时，起身循着走道，数了数间隔的构造，跨进长官专属的小型休息舱，没有一声询问便擅自走了进去——
刚吐出一口烟的凌柘果然在里边等着他。
迟宙没想到凌柘还会抽烟：“……”
凌柘将烟灭了：“把门锁上。”
迟宙俨然不动，听到舱门由内而外被封闭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凌柘是对芯片下的命令。
清脆的反锁声响，衬得里边格外的安静。
长达十几秒钟的沉默。
迟宙在迫窄的空间内朝凌柘逼近，他才意味不明地说：“聊聊？”
“好。”凌柘的眉梢间透露着清冷。
迟宙长腿一跨，反客为主地坐往沙发上。
他不带停顿地说：“有人不想让我去到郎峰，试图查出我的身份，这些应该瞒不过你的眼睛吧？”
凌柘却道：“我知道。”
“……但这件事我劝你不要深究。”
好一个不要深究，迟宙欲言又止，眼神却自上而下扫过凌柘抿着的唇，再往上，与那双眼尾上挑对视。
迟宙嘴角微微勾着，露出深不可测的笑意：“因为怕我遇到危险？”
机体骤然垂直下降，气氛暗淡朦胧，凌柘因惯性险些向迟宙仰起身子。
迟宙条件反射，手掌扶在凌柘的肩上，做派绅士：“……小心。”
凌柘没崩住，眼神含着调笑：“小朋友还挺贴心。”
“……”
迟宙深吸口气：“k博士说的任务目标是什么意思？”
凌柘：“字面上的意思。”
“你……”迟宙无奈道，“omega。”
“芯片操纵力s+。”
“任务目标的审美。”
迟宙的语气并没有咄咄逼人，却咬得很用力。
以至于他微低头时半缕短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半边眼，与凌柘越靠越近：“任务目标是我？”
他把这话说得，与“我就是你的猎物？”颇有相似之处。
凌柘没有马上回答，仅是伸出手替迟宙将头发捋到后背。
他甚至单手托着迟宙的半边脸：“这是朗峰的一项实验，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合作伙伴，”迟宙问，“你指的是下天坑，对吧。”
凌柘深吸口气：“不过你丢失了太多记忆，你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两具身躯实在靠得太近了，近到迟宙能闻到凌柘身上淡淡的信息素，余光瞥向白里透红的后颈。
迟宙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深重：“可我不知道该怎么信你。”
他这话，倒是让凌柘不知该怎么接了。
因身体实在靠得过近，在芯片有意的牵引下，凌柘无意间释放出淡淡的雪兰香味，让迟宙顿时全身热血沸腾。
高匹配度信息素的作用，哪怕迟宙拥有再强的体格和操控力，在遇到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omega时——
也会变得失控，会渴望咬向细脖上的腺体，像溺水的人本能地挣扎呼吸。
对于小朋友反应的强烈，凌柘哭笑不得。
他双手抵着迟宙滚烫的身躯：“据我所知，你在三年前的任务中被人陷害，而这也是你的芯片指引着你来到星汉的原因。”
迟宙听得微微一愣，双眼无辜且充满疑问：“来到星汉，然后呢？”
“乖，你先听我说完。”
凌柘像是在给自己顺毛一样。
“外界所面对的破星大战，和你的任务有着必要关联，你当时做了错误的判断，才会导致任务失败。”
“你有补救的机会，也就是下天坑。”
雪兰香味的香甜信息素味儿，让迟宙恨不得咬上凌柘的后颈，甚至连那张湿润的唇，也看上去很吸引人。
迟宙混乱意识中，恍惚间调戏了凌柘：“长官，你的嘴唇看起来很好咬。”
凌柘：“……”
迟宙呼吸粗重：“……我的芯片好像失控了。”
“乖，”凌柘头疼道，“张嘴。”
咬破了指尖肉的凌柘，将沾有浓郁信息素血液的手指，伸向迟宙的口前，想要为他缓解易感期冲击而来的痛苦和疯狂。
迟宙稍微冷静下来，浅尝了几口，荒唐的一切才就此终止。
凌柘松了口气：“我没办法亲口告诉你太多事，我所能做的，是把你带下天坑。”
“……只有下了天坑，你才能找回曾经的记忆，我想k博士也是这么告诉你的。”
迟宙忍不住问：“如果我下天坑，是为了弥补三年前的失误，那你呢？”
凌柘一时失笑：“……怎么说呢。”
“弥补别人造成的失误吧，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随后，凌柘不再说话，只是用饱含温情的眼神与自己相对。
迟宙素来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此刻，他的手肘紧贴凌柘身体两侧，倏然撑起了身子，声音沙哑道：“虽然我听不懂……”
“但是我想知道下天坑这件事，”迟宙毫无由来地问道，“你有多需要我？还是换个人也可以？”
他这一问，直接把凌柘问懵了。
因为听起来……像是伴侣之间无比亲密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