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伥鬼（19）
段溪叶的提问让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丁嘉平没再说什么，眉宇间似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却淡了不少。
南白几人的眼里也没了警惕与忌惮。
段溪叶也得到了江芜的关注，被江芜塞了块巧克力。
大家都如愿以偿。
齐山告诉丁嘉平，他走之后村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江芜还被幻术引到村外，被化形虎精抓走，幸好他和段溪叶及时赶到，才捡回一条小命。
要在之前，听到江芜能在虎精手下生还，丁嘉平一定会思考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虎精本身刚化形，状态不足以1v2，二是江芜有所隐瞒，他和虎精达成了某种交易，又或者也变成了伥鬼。
但现在，丁嘉平将第二个方向的考虑压在了心底，只着重往虎精本身想。
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江医生已经受了惊吓了，安慰他还来不及，怎么能怀疑他有问题？
齐山道：“当时地上有很多雷劈的痕迹，我怀疑是传说中妖物化形的雷劫。”
南白同意哥哥的看法：“昨天晚上的雷很奇怪，大冬天的雷声震震，还干打雷不下雨。”
段溪叶摸出折叠刀拍在桌上：“还有件事，上午休息的时候，江医生先是中了幻术，我在墙上又看到了一只眼睛，还用这把刀伤到了它。”
众人抬眼望去，雪亮的刀尖还残留一缕血迹。他们又跟着段溪叶一起去看了眼墙面，已经干涸的蜿蜒血泪令众人脑中浮现出这只眼睛出现的场景，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季迟雨忍不住道：“我们只是普通人，boss却已经升级成修仙小说里渡过雷劫的大妖怪了，现在又冒出这么个诡异的眼睛。”
“可能是一直没死人的缘故。”南白猜测道。
新出现的诡异情况令大家脸色难看极了，江芜随波逐流地垮起个批脸，心里惴惴不安地想，难度升级不会是因为他吧？
gm下场还不够，还要安排新boss，这还有完没完，不如研究一下，有没有办法把副本销毁，一劳永逸吧。
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没有人知道江芜心里产生了多么大胆的想法。
相比较坐以待毙，段溪叶更喜欢主动出击，他问丁嘉平：“可以问司机和检票员几个问题吗？”
“可以。”丁嘉平道，“但最好一起去车上，他们不愿意进入道观。”
段溪叶点头：“那就去车上问。”
几人一起出门上车，南白想了下要不要拿出青灰色铜镜，如果厉鬼有恶意镜子应该还是有用的。他看了眼江芜，又看了眼丁嘉平，最终还是决定信任这位手段酷烈的同伴，尽管在这个游戏中信任本该是奢侈品。
司机和检票员正坐在一起头贴着头不知做什么，听到有人上车瞬间弹开了。
玩家们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对于歪着脑袋的检票员，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丁嘉平讲明来意，司机用那只属于女性的手抓了抓后脑勺：“老板，你们想问啥，直说就是了。”
段溪叶看了眼检票员的独臂，又看了眼司机的手，眉心一跳，余光瞥见江芜神色如常，显然没发现两只厉鬼的异常，才缓缓问道：“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贴在棺材上的符纸有什么作用。”
司机老老实实道：“我们试过撕掉符纸，没能成功。”
检票员补充道：“符纸可能是主人……那头虎精控制我们的手段。”
司机小心道：“它逼迫我们做坏事，我们既然跟了老板，就要跟它断绝关系。”
段溪叶沉吟：“但你们现在还不能脱离它的掌控吧。”
两鬼齐齐点头，检票员没什么情绪地道：“我们虽然已经被虎精炼制成伥鬼，失去了人性，若有机会，也想转世投胎，又或者魂飞魄散，也比现在不得不助纣为虐来得好。”
段溪叶道：“说得好，既然你们有这份心，不如和我一起试一试，你们是伥鬼，难以反抗虎精，身为人类的我却可能可以撕掉那些符纸。”
“你想让我们陪你去？”司机摇头，“首先，我们不能离开这辆车，否则白天也发挥不出多少能力，其次……”他叹了口气，“万一虎精出现，控制我们伤害你，反而会给你拖后腿。”
“原来是这样。”段溪叶听了也不失望。
南白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有关青灰色铜镜、幻术、眼睛与道观的问题，可惜厉鬼浑浑噩噩，这些年不过是被虎精控制送些祭品，并不知道法器与道观的跟脚。
他们只提供了一条有用信息：道观里有一股令他们本能畏惧的气息，和过去被法器保护的村子很像，所以他们不愿意进入道观。
丁嘉平捏了捏下颌：“这么说道观里可能也有一件法器。”
季迟雨道：“道观里也有眼睛，法器背面也有眼睛，是不是也能说明两者是有关系的？”
“也许。”丁嘉平点头。
大家下车回了房间，季迟雨正想去搜索一下道观内的线索，南白把镜子从背包拿出放在桌上，烦闷道：“不知道带着这法器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能放进系统背包里，但我感觉到它在影响我的情绪。”
丁嘉平把布条解开，仔细侦查了一下镜子：“确实，背面的眼睛给人一种很不详的感觉。”
段溪叶道：“所以我想把符纸偷回来，贴在眼睛上试试。”
南白、齐山：“1
季迟雨不是第一次看叶哥骚操作了，刚刚段溪叶问厉鬼符纸有什么用，她就隐隐有种预感，叶哥又要神来一笔了。
丁嘉平想了想，理解了段溪叶的意思：“驱虎吞狼，让虎精去和眼睛斗？”
江芜举手：“明白了，符纸既然是虎精控制别人的手段，那就把符纸贴到眼睛上，让他去控制眼睛。”
南白眼睛发亮：“可以啊叶哥，让他们打起来1
段溪叶点头：“当然也有可能这样会捅出篓子，万一他们再强强联合了呢？所以我打算一个人做这件事，做成了没什么可说的，做不成你们再另谋出路。”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一片寂静中江芜起身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段溪叶一愣：“不用。”到底在意江芜的安全，他故意冷硬地道，“我不需要一个拖后腿的。”
丁嘉平推了推眼镜，从理性角度分析：“小段身手敏捷，只要不碰到虎精，快去快回不会有问题。”
江芜却一点也不理智，定定地望着段溪叶道：“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陪我吗？”
段溪叶道：“日落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江芜神伤：“我不准你立这样的flag。”
段溪叶：“……”
大家不知道江芜心里想的是，虽然道观内也有些诡异，短时间应该不会有危险，段溪叶一个人去偷符纸，一旦遇到虎精，十死无生，他还是跟过去保护一下比较好。
苦劝无果，伙伴们内心感叹，江医生好就好在有情有义，要命也要命在有情有义。
南白贴着他哥耳朵，悄悄说了偷听到的八卦，听得齐山眉头都抬了起来，看看江芜，又看看段溪叶。
原来如此……他们两个竟然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段溪叶简直破罐子破摔：“那你跟我一起去吧，大不了……”他顿了一顿，没说大不了什么，“就算真遇到危险，我也尽全力保护你就是了。”
江芜神色坚定：“我和你共进退。”
段溪叶叹气：“我反而希望你能先跑。”
伙伴们：“……”要不别去了，好悲观埃
出发前段溪叶问了下司机和检票员，确认棺材还停留在原地，就带着江芜出发了。
令他惊讶的是，似乎为了践行共进退的承诺，江芜咬紧牙关跟上了他的脚步，并不需要他刻意放缓速度。每当他担忧转头，江芜虽然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却不忘回他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段溪叶默默保持了匀速，江芜这么努力，要是还降速照顾他，反而对不起他的心意了。
一路无话，两人赶到棺材所在地，太阳已经西斜。段溪叶让江芜躲边上点，注意四周，自己上前，雷厉风行、轻而易举地揭走了七口棺材上的符纸。
活人果然不受限制。
把符纸揣进兜里，段溪叶立刻道：“走。”
江芜应声跟上。
同时段溪叶收到丁嘉平短信：“司机和检票员感觉到身上的限制小了很多。”
江芜喜悦道：“果然有用，叶哥你好聪明。”
“现在就看能不能驱虎吞狼了。”段溪叶面上还能端住，尾巴差点翘起来。
两人的心情比来时放松许多，看到夕阳染红半边天空，风景壮美绝伦，还随手拍了几张照。
当然也没耽误赶路。
段溪叶惊讶地发现江芜的体力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么不堪，今天也来回走了六七公里了，江芜一点也没有落队的迹象。
实际上体力值足有一百点、再去跑个马拉松也很轻松的江芜道：“有叶哥在，我就觉得充满了力气，一点也不累。”
段溪叶目光柔软下来，刚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一道高大身影无声无息蹲在树梢，蓦然怔在原地，下一秒只见那高大人影猛地掷出一根削尖树枝，目标直指江芜头颅。
“小心1
段溪叶一把拽住江芜，两人同时后仰，树枝擦过江芜鼻梁，留下一道血痕，而后深深插进水泥地里。
段溪叶眉心一跳。
一击不成，高大人影跳下树梢，朝两人狂奔而来，段溪叶匆匆一瞥，看到他脸、脖子与手臂都布满黑金花纹，身上不伦不类穿着西装和球鞋，因为尺码不合脚趾生生从鞋尖挤出。
是那头虎精！
段溪叶了然，他刚刚化形，不通人情，学着人类穿衣打扮，自然搭配诡异。
事实上虎精芯子早已换成了gm卫九，卫九自打二人脱离大部队就已经定位了他们，理论上说他应该等江芜落单再出手，现在被段溪叶看到，不得不把段溪叶也一起清除。
但折损一个玩家还在可承受范围内，况且后台数据显示，这个段溪叶的操作也有些过界，可以放在清除范围内。
卫九的代码飞快分析出现在就行动的理由，并将最后一条【不希望江芜和段溪叶像恋人一样郊游】删除掉。
他金色的瞳仁望着江芜，眉目中有种人性化的困惑，为什么他更想杀了段溪叶呢？
段溪叶不知内情，还以为虎精是感应到符纸被揭追踪而来，拉起江芜就往道观跑。
他不知道道观是否能挡住虎精，但此刻别无他法，从那一掷的力道来看他们几个玩家加起来也不够虎妖一合之力。
实在不行就坐长途汽车逃跑。
边跑段溪叶还边飞快给丁嘉平发了个消息，让他赶紧做好撤退准备，他刚按下发送键，耳旁就响起破风声，他条件反射地搂住江芜就地一滚，一只虎爪拍在他们身侧，留下一道深深的爪痕。
虎精竟然将一只手臂化作虎爪，接连朝两人当头拍下，段溪叶带着江芜不断躲闪，想靠树木遮蔽身形，虎精却步步紧逼，完全不顾挡路的树木，直接一掌掌拍断。
飞鸟惊起，树木接连倒下，灰土不断扬起，不到一分钟茂密的树林就多出了一道曲折的豁口。
最后一下段溪叶眼看避无可避，一把推开江芜厉喝：“快跑——”
尾音戛然而止，断在他的喉咙里。
看着江芜接住虎掌、眨眼间就和那超过两米的花纹男子过了上百招，段溪叶困惑地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中了幻术，此刻正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