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无法回答的质问
秦雨殇勇敢地迎上那双黑眸,惊愕的发现那双眼睛里,更多的是担心和无奈,她那本来黑亮的双眼竟然带了一丝宝石一样的蓝色:“是。我要离开,你不让我走,还加强了防卫,这不是软禁是什么?”
沈夜凝语塞,避而不答,反道:“看来雨儿的身子真是大好了,做了这么多事都不累……”
他想要转移话题,可却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秦雨殇续道:“这么多天,我试图给自己找一个留下的理由,可惜,那唯一一个理由已经消失了;我又试图给你找到留下我的理由,我发现我没有一丝价值可以被你利用了。如果是因为黑枫,我可以现在去为他解蛊;如果你觉得我和秦珏还有些什么关系,你完全可以再把我放到那个地牢去,而不是费尽心思为我医治;如果你只是为了帮助慕白,或者是源于对那孩子的一点愧疚,那我感激你,我不需要……我找了无数个借口,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留下,更没有一个能为你的行为做出解释,你说,我要离开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阻止我?”
沈夜凝的眼神很复杂,他再一次无力的重复说过很多次的话:“我爱你。你不相信,对吗?”
面对沈夜凝的问题,秦雨殇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是的,沈夜凝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的男人,可以那么轻易地放弃我的孩子的性命。就算他是事后悔改了,转变了,可是,为什么他看着我的时候,很多时候眼睛里却像是倒影着另一个人?”
这才是秦雨殇不相信他的根本原因,不全是因为伤的太深了,不全是因为已经怕了,而是很多时候,在那怜惜的背后,那汹涌的呼啸着的,是一种怀念,是一种思念,是一种恐惧,这些每一样都在告诉着秦雨殇,可能他真的喜欢她了,但却不是完全因为她,而是因为那相同的经历,或是其他相同的东西。
昏睡的这几天,她躺在那里,在半昏半醒之间回味了很久,想了很久,剖析了很久,才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秦雨殇,不是谁的影子,而是秦雨殇。
沈夜凝一怔,刻意忽略了这句话,问道:“你怎么才会相信?”
“我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秦雨殇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沈夜凝,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和一个已经离开的人计较些什么,但你总是那样说,说你爱我,而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却不知道是谁,我很无奈,也很难过。我可以忘掉以往,我可以放弃那孩子的事情,可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沈夜凝,你在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这个差一点成为你孩子母亲的那个女人,就在这个时候,你明不明白,她到底是谁?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以后又想怎么做?又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为了这个女人本身,还是你已经失去的什么?
我已经受够了被你放弃,被你欺负,我不想我的下一个孩子还是死在你的阴谋算计了。所以,如果你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请不要轻易地说爱。这个词太神圣,不可以随随便便说出来。”
说完,秦雨殇就转过头,闭上了眼睛,挡住了眼睛里的泪水。
不只是秦雨殇失态,就连沈夜凝都似乎有些疑惑,他不仅仅是语塞了,面对这个他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甚至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无措。
平素是智计百出,可是,面对爱情,他还是个初学者。
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沈夜凝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爷。”
沈夜凝一出门,就碰到了闻讯赶来的紫怡。他皱眉,问道:“阿紫去哪里了?”
紫怡微微思忖了一下,才回答:“我去小黑那里了,殇儿告诉我怎样判断小黑中的蛊毒的种类,我便去尝试一下,谁想她那是故意支开我的计策。”
这紫怡可冤枉秦雨殇了,她想要逃跑也是临时起意。
“唔,有眉目么?”沈夜凝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嗯。殇儿说她可以先开个方子稳定小黑的情况,我正打算问她要呢,谁想……”
沈夜凝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转弯处,飘渺的声音却传来:“先放放吧,别累着她。”
沈夜凝离开了,紫怡叹了口气,只好又进了那间此刻守备异常森严的房间,心中暗自埋怨:“这对冤家!”
沈夜凝为什么落荒而逃,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着不远处竹林外依稀可见的二层小榭,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从竹园小竹楼的三楼取出那杆意义深刻的血玉箫,吹奏起来,只是箫音有些散乱。
细一回想,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秦雨殇,不想还罢,这一想,就得出了一个让他有些心惊胆战的想法。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竹园,她在不远处偷看他,还说出了一些奇怪的话,却因此勾起了他的好奇,让他特意寻着理由欺负她,得意洋洋的欣赏她那气鼓鼓的表情,因为她对他的小小吸引,最后害她丢了半条命。
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然而他到晚上,却总想起那张倔强的小脸,忍不住去柴房看了看,他虽然找了很多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只有他知道。这一去,就情不自禁的收起了那个奇形怪状的小铁块。
七月七是他的生日,也是一年中最伤心的时候。然而在那一天,他重新认识了她,见识了她的气魄与豪情。那一日,他为她心动,为她驻足。
日后,她总是在梅园出现。好像是要勾引他,却往往错漏百出,搞笑的很。只是绕个路而已,他为什么执着的经过梅园来欣赏这一切呢?
八月十五,他又一次在竹园看到了她,虽然模样不同,但是他却一眼认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她可以从那副娇憨的明媚样子变得如此神圣而妩媚,像是神仙与恶魔的完美聚合体。他明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可是他没有。那一夜,他成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听到了她的身份,他似乎也有些失去了理智,不想想她那样的女人怎么会露出如此明显的错误?然而那种很久没有过的背叛的心痛,冲昏了他的大脑,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一刻,他的心抽痛了一下,虽然弱到他没有察觉。
后来,得知他冤枉了她。若是以往,他可能不会那么急切,更不会失态的冲到地牢去,也不会产生如此的自责感。看着她体无完肤、不成人形,似乎他的心又颤抖了一下。
后来带着她上路,不论是阳奉阴违的她,还是小鸟依人的她,或是活泼可爱的她,或是温柔善良的她,或是忧国忧民、菩萨心肠的她,或是手抚小腹、母性泛滥的她,还有站在台上文采飞扬的她,以一敌众运筹帷幄的她,缠绵病榻柔弱憔悴的她,似乎都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生命里,只有三个女人让他感觉他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两个已经死了,其中一个存在时他年纪太小,还什么都不懂;另一个的真实却好像存在的有些虚幻,就好像她的欢声笑语是假的,而仰望月空时的出尘的角色才是真实,他虽然产生过这样荒唐的感觉,但也就是这个叫做舒云女人,一直占据着他的心。
而现在这个,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无一不像一个真正的人,勾动他的情绪,让他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她的真实,她的鲜活,打碎了他厚厚的冰壳儿。
刚才秦雨殇问他,他只不知道她是谁,他是不是把她当做替代品时,他竟然产生了这样一个无稽的想法:“并不是她像舒云,反而是舒云像她。”
他被自己吓到了,才慌忙来到竹楼,用舒云的气息来阻断自己奇怪的思绪。
箫声减弱,他的心也平静下来。
何必那么认真?现在只是想单纯的对她好,这就足够了。
阻止了两旁黑甲卫的问安,沈夜凝推开门,看到紫怡和秦雨殇正相谈甚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只是发现他进来,秦雨殇的笑容僵了僵,最终还是没有残忍的把它拿掉,这让沈夜凝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