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电梯门缓缓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沈琛，二十五岁的沈琛嘴角还时常带着微笑，还直接留着男士短发，只后脑勺留长一簇，有点像狼尾发型，搭配着她本就分明的五官，透着一股子帅气，电梯外的走廊地砖光洁通明，她穿着警靴踩了上去，训练用的长裤被紧紧塞在靴子里，她大长腿加挺拔的身形，看上去像是一把利刃。
糅合着雌雄莫辨的美感和帅气，加之眉眼间年轻的光芒，的确像是太阳一样极具吸引力。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是郭鸣竹，郭鸣竹算是技术工种，和他老婆张琼君一样戴着银边的眼镜，书生气十足，说话声音也很是温文尔雅，“劳你送我一趟了。”
沈琛咧嘴笑了，“客气啥，替我和嫂子问好。”
“你叫我老婆倒是嫂子嫂子叫的顺口，怎么不见得你叫我一声哥，说起来，我比你入队早，又大你一岁，这一声哥事应该的。”
跟在他们俩身后的还有其他科室近些年进来的小年轻，再后面还有几个警校分过来的实习生，只看着这他们俩说笑，也不插话。
沈琛正想回一句，目光突然捕捉到方柱后的一抹阴影，她微微一笑，带着点不怀好意，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探过头叫了一声，“师父，你躲那干啥呢！”
华炳焕社恐啊，社恐最不喜欢和别人打招呼，一见电梯上下来黑压压一群人，赶忙往柱子后面避了避，准备等他们走了，自己再回办公室，偏偏自己这个徒弟眼睛是真尖。
华炳焕只能走了出来，尴尬地指了指手机，“接电话，小郭路上注意安全。”
华队对着罪犯是如狂风暴雨一样，其余时间是个社恐，郭鸣竹很清楚，他便冲着华队点点头，果然看见华队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可后面那一群小年轻和实习生可不知道，纷纷向华炳焕打招呼。
“华队好！”
华炳焕挺直了背，嘴角上扬成一个标准的笑容，“你好。”
“华队长，上午好。”
“好，好，很好。”
突然，刚刚被拿来当借口的手机震动起来，华炳焕猛地一个抬手，“我接个电话。”然后快步离开。
那个背影的确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郭鸣竹叹了口气，“华队找了你这么一个徒弟，真的是受苦了。”
沈琛大笑着耸了耸肩，眼眸中尽是狡黠，“那没办法，谁让他当我师父呢。”
和谁关系越亲近，沈琛爱闹好玩、稍微有些恶趣味的一面，便袒露无疑，不过她很快正了正脸色，“走吧，鸣竹，你不是还要回宿舍拿行李。”
二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大门外，而华炳焕捏着手机，脸上全是肃然。“你是谁？”
这个陌生号码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被处理过的女声依旧悦耳动听，“华队长，对于你来说，我是谁并不重要，如果你确认与我合作，我是谁才需要进一步明确，可很显然，我们之间并不需要合作，一切都合作都讲究互利互惠，我并不需要从你这里拿到什么。”
华炳焕缓缓皱起眉头，他转头想去找沈琛和郭鸣竹，可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偏偏那个女人继续说道：“印证我刚刚的话很简单，只需要再等上一些时间，可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华队长，你或许还有另一种方法，让沈琛带上枪，和郭鸣竹一起回去，联合当地警方对重点区域进行排查，你会找到那个来不及行凶的凶手。”
今天瑞英的天明明晴朗无风，华炳焕却觉得自己胳膊上升起了鸡皮疙瘩。
“当然，您可以选择不相信，就像华队长最喜欢的那副白描数珠手观音水墨画一样，或者是另一幅您临摹的《得成正觉》画一样，一夜禅坐，彻悟缘生缘灭，看透这人间浮现，不论善与恶，都只是历练罢了，可华队长，如果郭鸣竹寿终正寝那是一种回归，死在毒贩的鹰爪之下，那该算是心结了吧。”
这个陌生的女人对自己太了解了，了解到一种到了玄幻的境地，华炳焕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知道自己会最喜欢这两幅画，他从未告诉别人，他从来没有宗教信仰，那副数珠手观音象是出自他已逝的母亲之手，用来临摹的《得成正觉》原画同样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今年初春他的哥哥在老家的一个角落偶尔寻到，千里迢迢寄到瑞英，已慰华炳焕思乡之心。
临摹的时候是他一个人，临摹完便把那张画压在了其余画轴里，他无妻无子一个人独居，可这个女人就像是在他身上安了监控，说得信誓旦旦、毫无犹豫！
二十五岁的沈琛正准备把郭鸣竹送去机场，在过去的路上，郭鸣竹会按照华炳焕的吩咐，就沈琛的终生大事多说几嘴，而三十二岁的沈琛就变成了这个神秘的女人，在精准把握华炳焕的思维模式后，用这种强势、不留余地、带着挑拨的态度逼迫华炳焕实施她的计划。
三十二岁的沈琛和重生的杨灵鸳不一样，杨灵鸳从联系陈澄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她足够坦诚，几乎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都一股脑倒给了陈澄，却也因此让陈澄占据主动权，这其实就是单方面的信息流通，到目前为止，杨灵鸳也无法知道警方已经调查到了哪一步，所以她会不安，会惶恐，会踯躅。
而沈琛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从她成为许千禾之后，在这个棋盘上，她没有合作对象，因为她的师父和她的兄弟都会天然对她产生敌意，这是警察职业的天性，也是源自专业的警惕，她或许可以成为警方的线人亦或是卧底，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对弈一开始，她就抛出鱼饵，就像是放长线钓大鱼，她能做的就是让警方知道该知道的，引导他们明晰方向，而绝不是空口白牙就信誓旦旦那些信息和线索。
沈琛坐在北辰市的一家咖啡店里，听自己的师父开始和自己扯皮。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阳光洒在她的身侧，师父的声音如此熟悉，一切都还没开始，这种感觉真的会令人不甚感激。
可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所以只能毫不犹豫的揭穿道：“华队长，你不需要再拖延时间，郭鸣竹不在，你解不开我的拦截路线的，自然也无法定位到我的位置。”
华炳焕与技术人员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有些震惊，实在是因为这通电话后面的女人太过警觉，明明华炳焕所说到话没有任何漏洞。
华炳焕扬了扬下巴示意技术人员继续，自己不慌不慢地说道：“你对我们部门挺了解的啊，可郭鸣竹可不是我们技术人员。”
“嗯，他大学学的是公安管理学，到了瑞英才自学各种黑客网络技术。”
郭鸣竹从小就是个天才，跳级学习是家常便饭，工作上的天赋才猛然凸现，自学的黑客技术也在侦破暗网毒品交易犯罪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所以在他死后，才会有小尹被特招过来。
当这个红客魁首看着郭鸣竹留下的代码时，也还会感慨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样子的天才，更不应该葬身冰冷的河底，不应该在镇守边境多年之后，死在故乡北辰的大暑之中。
沈琛敛起自己嘴角的笑意，严肃地对着自己的师父说道：“华队长，你有两个小时来进行判断做出决定，时间并不充裕，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郭鸣竹休假的消息为什么人人可知？”
两个小时之后，是郭鸣竹原定航班起飞的时间。
而留下最后一个问题，沈琛挂断了电话。
她相信，自己的师父一定会按照自己留下的线索按图索骥，然后做出她预料之中的计划。
二十五岁的沈琛必然会跟着郭鸣竹来到北辰，郭鸣竹的家属将被保护起来。
猎物已洞悉先机，那狩猎的角色便已经颠倒，这一次必然是顺水推舟的守株待兔。
抓到凶手后，师父将得到曹孟的消息，到时候，自己也会得到一个邬至本是不是曹孟的精准答案。
而她可以比警方更快、甚至可以比毒枭x杀人灭口更快，因为她，就在邬至本身边。
自然也比内部信息泄露的那个未知漏洞，更快。
“许小姐，你的冷萃冰咖啡。”
“谢谢。”沈琛接过咖啡，看着上面被服务生龙飞凤舞写着“许”。
许千禾，她该更认真成为许千禾了，这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卧底身份了，沈琛这个名字自然归于那二十五岁还是个小年轻的沈琛了。
在同个世界，存在另一个自己，沈琛，不，或许现在该沉浸式唤她许千禾才对，她觉得很是怪异。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好好活着、能把那些毒贩一网打尽，这种怪异并不算什么，甚至于，她愿意为此放弃一切，包括牺牲性命。
许千禾站起身，曾经不习惯的高跟鞋，她已经能够踩得稳稳得，红色的大波浪长发垂落在细腰处，她戴上墨镜遮住自己冷漠的目光，外人看来就是那种高贵不可攀的都市丽人模样，而后她直径离开这家咖啡店。
给师父的两个小时考虑时间，她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瑞英国际机场，一辆车稳稳停好。
沈琛笑着说道：“难怪师父一定要我送你，原来你们俩的目的是在这啊，鸣竹你那叫距离产生美，嫂子能干又理解我们的工作，你这次回去好好感谢感谢人家，随便多多感受感受围城的滋味吧，哈哈哈哈。”
说完便随意地摆摆手，当做告别。
郭鸣竹叹了口气，下车从后备箱取了行李，将后备箱关上，回来一句。“回去慢点开。”
“知道了。”
下一秒，沈琛便像是掐着时间赶集，那辆车“呼”得一下就窜了出去。
郭鸣竹目送她离开，低头轻笑一声。
他高高瘦瘦，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卡其色休闲裤，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警察，像是一个刚刚出社会的研究生，他扶了扶眼镜，正准备推着行李进去，就见沈琛的车很疯狂地倒了回来，实在是很不遵守交通规则！
自幼是好学生的郭鸣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看了看四周，好在今天没什么车，不会造成什么事故。
等回过头，沈琛已经倒车回到了他面前，车窗降下，沈琛的脸上没有笑意，她皱着眉，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师父电话，有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