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厥词
“草民何德何能, 能令皇上大度忍让,馈赠御赐之物乃是重罪,皇上应治罪于我才是。”
刘棹歌偏过头, 声音清浅,讥讽的意味浓重。
顾洺一手捏住她的下颌, 强行扭过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与他对视, 拇指摩挲着手下柔嫩的肌-肤, 紧抿的唇瓣血色浅淡,顾洺强忍下想要施暴的欲-念, 瞳内愈加幽深。
“我若失控,此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遂如何说话,细细思量过后再开口。”
刘棹歌笑意不减:“我想要如何说话还从未有人指手画脚过,且我所言的每一个字皆会负责到底不做悔改,从前在安襄宫是, 出了安襄宫亦是。”
刘棹歌毫无惧色, 她如今孑然一身,倒是想看看顾洺还能耐她如何, 左右不过是那些戏耍手段,或是压迫着她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床榻之事,即便真的将其激怒到发疯, 哪怕是想要她的命,刘棹歌也无所畏惧, 只能更加说明顾洺拿她无可奈何罢了。
待他对自己的兴趣渐渐失去,或是发现其他能吊起兴致的新鲜事物,也就不会再执着于此。
刘棹歌心中早已将顾洺了解透澈,若说殷什切对她是真心相付, 顾洺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寻个乐子。
顾洺一双如鹰的漆黑眼眸盯着身-下之人,看着对方刚毅的神色良久,才哑声道:“你不信我。”
此言一出,刘棹歌仿佛听到一则弥天笑话,嘴边的笑意微漾。
“皇上是在说笑吗?自然是不信的,从你出现在我身边的第一刻起,便没有信过。”
顾洺放下手中对她的钳制,敛眸道:“只因我潜伏入宫在你身侧一事?”
刘棹歌不置可否,其实更多的,是上一世对他的怨憎,即便已经知道曾经懿成帝过世的真相,刘棹歌仍然无法做到像面对寻常人一般面对顾洺。
更确切的说,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信任,从来都是博弈。
顾洺深吸口气,用了不知多大的毅力,第一次学会压下胸腔中的火气。
他单手掀开锦被,环住刘棹歌盈盈一握的腰身,将其
揽进怀里。
刘棹歌一愣,原本微凉的身体陷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胸口,鼻息间皆是顾洺身上那如野兽般炙热的气息。
这天然火炉虽然舒服,但却让人升起一抹不妙的猜测。
“你在做什么,难不成今夜要留宿在此?”
面对刘棹歌的疑问,顾洺闻着她发顶柔软的清香,闭目颔首:“不止今晚。”
刘棹歌浑身一僵,看到眼前人竟比自己还自然的卧榻入睡,当真是令人烦躁,扰人清梦。
这一晚刘棹歌不断催眠自己,只要把身边这个人当做暖炉便好,才逐渐有了睡意。
出奇的是,一夜无梦,安稳熟睡至天明,甚至辰时醒来时,身上暖洋洋的,是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若是腿上没有一个不明物抵着,这将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早晨。
刘棹歌嫌恶的挪开身体,然而刚刚起身,手臂便被人拉住,将她重新按在床榻上,顾洺一个翻身,低头便吻住刘棹歌的唇瓣。
“唔……”
两人唇齿相交,顾洺极具侵略性的深吻让刘棹歌呼吸一窒,眼神迷蒙,大脑瞬间宕机。
更可怕的是,正巧银蔻端着清水进来服侍,看到床榻上叠交的两个身影,和浴血喷张的画面,吓得手中的木盆哐叽落地,捂着羞红的脸大叫着跑出房内。
还不忘了把房门关好,外面的寻宓和丫鬟们听到声音都急急赶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向银蔻。
“怎么了?”
寻宓想要推门而入,却被银蔻挡在门前,惊慌失措道:“寻宓姐姐,不能进去。”
寻宓一头雾水:“为何?主子不在里面吗?”
银蔻一张脸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会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
别说,还挺带感的……咳,银蔻连忙摇摇头,把荒唐的想法甩在脑后。
寻宓正焦急时,好在房门从屋内被打开。
刘棹歌一身轻薄内衫,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道,温声道:“备水更衣
。”
寻宓连声应下,还未察觉出哪里不妥,只是发现主子的嘴唇仿佛有些红肿。
待到屋中人洗漱更衣踏出房门后,众人才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皆是震惊不已。
旁人不认识,寻宓自然知晓,刚要矮身行礼,便听顾洺道:“免了。”
寻宓和银蔻对视一眼,知道他许是不愿在外透露身份,看出对方没有要离开的趋势,两人心中虽有些别扭,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寻宓连忙嘱咐别院内的下人:“为……这位公子单独收拾出一间房。”
“不必,我与她同住。”
顾洺低沉的话音落下,众人又是一阵窒息,连刘棹歌自己都被噎了一瞬。
冒着生死之危,寻宓还是壮着胆子出言道:“这恐怕会遭人非议,主子尚未出嫁,不宜与男子同居。”
寻宓低垂着头,只觉得周身忽然冰寒一片,前方有道如刀的视线扫射而来。
“无妨,我正巧缺个暖炉,便用他罢。”刘棹歌轻启唇瓣,悠然开口。
这话让寻宓和银蔻都有些心中打鼓,小心翼翼的去看顾洺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因此动怒才缓下心神。
这顿早膳用的人心惶惶,寻宓不禁感慨物是人非,如今眼前再不是安襄宫的公主与侍卫,身份对调,连说话都要掂量几分。
膳后,齐俊美前来与顾洺汇报有关谷蠡王潜逃一事。
寻宓则是遣退下人,端着一晚雪梨汤,在另一间屋中与刘棹歌忧心问道:“主子,皇上前来一事,当如何应对?”
寻宓心中没底,听了银蔻与她描述的情形,心中更是担心。
刘棹歌轻抿一口润喉的梨汤,淡然道:“随他便是,无需顾虑颇多。”
“可这终究是九五之尊,若他要为难主子,我们谁人都无计可施。”寻宓紧蹙眉头,不放心道:“若不然主子还是回瀛白山罢,皇上既然要留在此地处理谷蠡王一事,暂时应不会去追随主子。”
刘棹歌闻言轻轻摇首,浅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便任他行事一番,
待日后觉得我不新鲜没意思了,就不会再纠缠不放,自会离去。”
寻宓咬着唇,心疼道:“主子完璧之身,却要被人如此肆意亲近,皇上怎能如此侮辱于人。”
见寻宓这般认真,刘棹歌只得笑着开解道:“什么完璧之身,不过是副残破的身子罢了,能够好好活下去便是上天的恩赐,旁的无须在意。”
寻宓却连连摇头,正言道:“主子尚未出嫁,不懂男女之事,若是日后主子遇到一个真心相爱之人,而自己却无法交付完身,只怕会后悔不已,痛心疾首。”
刘棹歌闻言沉默了片刻,垂眸看着瓷碗中晶莹剔透的汤汁,与自己一抹模糊倩影。
真心相爱之人……她从未想过。
重生这一世,刘棹歌起初只想着如何复仇,然后随着得知的真相越多,她逐渐改变了一些想法,愿不惜一切代价的帮父皇稳住江山,后来真相大白父皇薨逝,她也失去了所有愿景,只知道得活下去。
至于怎么活,她不知道。
仿佛在山旌村的平淡生活并没有让刘棹歌心中感到充足美满,只是日复一日的简单度日而已。
寻宓看着刘棹歌眸中微微闪烁的迷茫,心中便是一痛,她轻叹道:“寻宓希望主子能够过得幸福,也希望能有一个时刻呵护主子的人伴在身侧,主子莫要再说自己是残破之身,曾经名满天下的绍合公主,温婉良善,在寻宓心中,主子便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
刘棹歌闻言回过神来,听着寻宓的肯定,她轻声笑道:“好,我会尽力去寻那位真心相爱之人。”
寻宓也眉眼弯起,两人相视一笑。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嘈杂之声,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满头大汗道:“夫人不好了,院外有十多个城主府的人来砸门,说要来寻人。”
刘棹歌和寻宓不禁想起那位在买赝品惊山图的李公子,两人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别院的门已经被人从外砸开,一声巨响,果不其然是那位李公子嚣张蛮横的走了进来。
顾洺和
齐俊美也闻声走出,正好看到李公子对着刘棹歌大言不惭,豪言壮语频频而出。
“你这不识好歹的女子,以为有几个身手厉害的护卫便无人敢惹,今日本公子便要把这处院子砸了!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走,让你们知道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界!”
李公子大放厥词,院内的下人们脸色都白了,若是寻常日子,寻宓许是也会怕上几分,现下她只觉得有些滑稽。
刘棹歌笑语盈盈,柔声道:“原是李公子大驾光临,但听了李公子方才一言,小女不解,辽城自古便是中原领土,前属南唐,后属宁,何时成了你的地界?”
李公子气势汹汹道:“废话少说!本公子说是便是,放眼辽城,还未见过胆敢接二连三挑衅本公子的人,定要让你这小小女子见识一番辽城太子爷的威名!”
此话一出,齐俊美捂着脸哎呦一声,不敢看顾洺的脸色,赶紧上前两步好言劝阻道:“这位公子,话不能胡说啊,皇上可还没子嗣呢,便是有你也不可能是太子爷啊,为了你的生命着想,快些跪下认错,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惜齐俊美的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只见那李公子闻言火冒三丈,怒不可揭。
“呸!今日便是皇上在此,本公子也要照打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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