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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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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成三年。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后, 辰时空气透着一股清新,青石板路被洗刷一清,地面湿滑了不少。

    银蔻穿戴好衣衫一路小跑出去, 头上顶着万里轻云,朝阳刚刚冒出一个尖儿来, 霞光便铺满了大地, 照耀在田地上一片金黄。

    “小银蔻来啦,今日又起晚了吧?”

    远处的稻田里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 银蔻眺眼望去, 是隔壁的花婶娘。

    银蔻脚下又快了几步, 背上背着麻绳, 手里拿着镰刀,笑嘻嘻的跑上前去:“婶娘莫皆我短, 这不是便来了嘛。”

    花婶娘带着一顶斗笠, 忙活着在田里收割稻子,闻言笑的爽朗:“我看全是你阿姐将你惯坏了,快过来干活。”

    银蔻吐吐舌头,蹦跳着下了地。

    九月的稻田已经是一片丰收,今年收成尤为好,稻谷润泽饱满, 一颗颗像是包在穗子里的珍珠。

    然而收割稻田可不是件易事,这片田地里唯属银蔻身子矮小, 细胳膊细腿的挥着镰刀, 手脚虽也算得上麻利,可还是不如花婶娘这些常年下地干活的农妇,练就了一身健硕体魄,一炷香的功夫便能抵得上银蔻一个时辰的收割量。

    就这般一直从辰时干活到午时, 再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也被累出了一身汗,银蔻将镰刀别在腰间,坐在田地上喝了口水,擦掉脸上的汗渍,才稍稍得了功夫能休憩一会。

    不知何时花婶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递给银蔻,银蔻接过后打开,眼前一亮,里面是一块热腾腾的油面饼。

    “谢谢婶娘!”

    花婶娘坐在她旁边笑道:“快吃吧,吃完还得干活呢。”

    银蔻连连点头,大口大口的啃起面饼。

    花婶娘见她年龄不大,却这般拼命干活的样子,不禁感慨道:“你这丫头看着不大倒是挺能干,应让你阿姐也多下地干干活,不能光累着你一人啊。”

    银蔻咽下一口饼子,连连摇头:“那不行,我阿姐不能干活。”

    花婶娘奇怪的问道:“为何不能?农活虽累,但看着这些丰收的稻子

    年底便不愁吃喝了,多开心啊,还能顺便把身体练的壮实一些,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银蔻却理所应当的回绝道:“婶娘可莫要去我阿姐面前说这些,不过是种地罢了,有我就行,我都能干!”

    花婶娘闻言哈哈笑道:“我看你倒像是给你阿姐做丫鬟的,事事伺候的周到。”

    银蔻三两口吃完剩下的油面饼,也不反驳,抹抹嘴嘿嘿一笑,就又拿着镰刀下地干活去了。

    直到酉时日头都渐渐西落,银蔻才直起身子呼出口气,把今日收割的稻子用麻绳绑好,运到一个破牛车上,任凭老黄牛驱着车,慢悠悠的走在田间,一路行到村中最西边的一户小农院。

    银蔻把牛车系到棚子中,欢快的跑进屋里,果然看到了一桌香满四溢的饭菜,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身后却有人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催促道:“唤你阿姐用饭。”

    银蔻捂着脑袋转头看向身后的布衣男子:“是是是,我这便去。”

    银蔻去到厢房,一进去便看到一身白衣轻纱披身的女子正伏于案前,拿着毛笔细细在纸上描绘着,手上的姿势仍有些不自然,指尖几不可闻的在微微颤抖。

    银蔻立即皱起眉头,上前劝阻:“殿……阿姐,快歇息一会,手指疼不疼?”

    听到银蔻的声音,刘棹歌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到银蔻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轻声笑道:“无妨,不过是想多练些字画。”

    “练这些做什么,阿姐应好好在家里休憩,看看云卷云舒便好。”银蔻噘着嘴道。

    刘棹歌放下纸笔,摇摇头:“若是手上的力度能再精准些,这些字画便可拿出去卖银钱。”

    银蔻可不听这些,她一边细致的为刘棹歌的双手上药,一边气鼓鼓道:“寻宓姐姐给的银钱都压在箱底没处去花,还怕被旁人惦记上呢,哪里需要阿姐写字画赚银两。”

    刘棹歌见状,无奈笑道:“你啊,越发能说会道,也越发胆大了。”

    银蔻闻言羞红了脸,笑道:“如今只有我在阿姐身边,徐姑娘和寻宓姐姐一个远

    在边境,一个远在京城,我当然要撑起保护阿姐的责任。”

    当初刘棹歌离开京城,只带着银蔻一人,不论徐窕和寻宓如何劝说,刘棹歌也没有改变主意。

    后来徐窕安顿好她的家人后,便赌了口气,硬是女扮男装去边境投了军,寻宓则是为苗家添了子嗣,在京中相夫教子忙碌不已。

    “阿姐,那阿牛哥日日跑来给我们做饭,都好几个月了,他是不是对阿姐有何非分之想?要不要我将他轰走?”银蔻小声的凑上前说道。

    刘棹歌愣了一瞬,浅笑道:“轰他做何,他喜欢来便来罢。”

    银蔻紧张兮兮道:“可他若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趁我不在的时候,对阿姐不敬怎么办?”

    刘棹歌险被银蔻逗笑,站起身点着银蔻的小鼻子道:“莫要多想,他不敢的,即便敢,暗中不是还有护卫在吗。”

    日子过得久了,银蔻差点忘了徐窕留下的那些护卫,始终在村子里保护他们呢。

    两人去到正房,李阿牛见到刘棹歌后,便不自觉的站起身来道:“钰姑娘,今日做的是鲜鱼汤。”

    刘棹歌如今对外化名刘钰,她看着桌上色泽白润,鲜香扑鼻的鱼汤,柔声笑道:“阿牛哥白日里要上雪山采药,晚上还要来此替阿钰和舍妹做饭,属实辛苦。”

    李阿牛闻言黝黑的面色泛起红润,摆着手说不辛苦。

    银蔻扶着刘棹歌坐下,便娴熟的盛上一碗鱼汤放在桌上,若不是看在这个李阿牛是村中有名的云游郎中,还能做得一手好饭菜,银蔻早便将人撵出去了。

    不过说是云游郎中,自从每日跑来给他们做饭以后,可再没出去云游过,银蔻只觉得离谱。

    好在这几个月来李阿牛也还算老实,没做什么出格事。

    “明日我要去一趟县里卖药材,钰姑娘有何物件想要带吗?”李阿牛老实的问道。

    刘棹歌闻言思索了一番,自从搬到瀛白山脚下的山旌村,她踏出村落的次数便屈指可数,想来距上一次出村子已有半年之久了。

    “我同阿牛哥一道前去罢,也是很久没有出去转一转

    了。”

    李阿牛闻言,高兴心情的溢于言表。

    同时另一边耷拉下脸的银蔻,鼓起嘴巴道:“可是我明日还要去田里收稻子,没办法同阿姐一起去。”

    李阿牛连忙放下碗筷,郑重道:“银蔻妹妹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钰姑娘受累。”

    银蔻哪里放心的下,却听到身旁的刘棹歌说道:“若不然我与你一起去收稻子罢,整日闷在屋中也是无趣。”

    银蔻闻言这还了得,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阿姐怎能做这些粗活,明日还是有劳阿牛哥多多照看我阿姐,万不能让阿姐累着病着。”

    李阿牛笑着应下。

    翌日,天还未亮银蔻就起身忙碌起来,将洗好的衣裙熨烫整齐,又拿些自制的香料熏衣。

    手边的道具虽远没有宫中奢华齐全,但能做的步骤银蔻都一步不落的做下。最后连压箱底的银票都掏了出来,通通放在荷包中,小小一只荷包鼓成了河豚般。

    刘棹歌见状有丝哭笑不得:“只是离了村子去县城,何需如此多的银钱。”

    银蔻却不放心道:“有备无患嘛。”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两人一道出门,李阿牛早就驾着马车等候在外面。

    他一抬头看到刘棹歌,便惊艳的愣在原地,因为今日的刘棹歌再不是那件朴素的白衣着身,而是一件乳白色的襦裙,外面罩着的是嫩黄织锦长衫,轻纱披帛沉在肩头,长发半挽,那副娇小瘦弱的身姿竟忽然贵气凛然,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见这傻子看呆了眼,银蔻心中一阵不屑,这身衣裳都不及安襄宫库房中积压的布料贵重,若让他看到公主当年的行头,还不得跪在地上舔。

    刘棹歌倒是不以为然,撩起裙摆便要上马车。

    “阿姐,等等。”银蔻连声喊道。

    她转身从屋中抱来一块干净的白布,跳上马车,将柔软的白布铺垫在车舆内,这才转过头搬来矮凳,搀扶着刘棹歌上了马车。

    李阿牛见状都不禁对银蔻夸赞道:“你侍候的真周到,比城主府的丫鬟还厉害。”

    银蔻顿时翻了个白眼

    ,简直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她怎么能是普通的丫鬟,她可是做了半年绍合公主身侧的大宫女呢!眼下也就是不能说罢了。

    银蔻看着那辆马车破旧的顶棚,实在没办法拯救,便皱眉道:“你驾车要慢着些,走平坦的路,可不许颠到我阿姐。”

    李阿牛点点头,受不了银蔻的碎碎念,连忙赶着马车走了。

    刘棹歌独自一人坐在车舆内掩唇轻笑,感受着马车逐步加快的速度,窗外两侧的树木不断退后,微风轻抚,是前所未有的惬意与安心。

    从山旌村到县城路途比较远,即便是驱赶马车也要近两个时辰才能抵达,但路途中的风景却是比诗画还要迷人。

    刘棹歌望着不远处瀛白山上弥漫着茫茫的白雾,笼罩着山巅上的厚重积雪,山脚则是漫林碧透,万木峥嵘,而山旌村便坐落在瀛白山脚下的林外,如此风景若非是亲眼所见,怎能想到世间还有如此与山水画中相似之地。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越过一个矮小的山头,才看到县城的影子,彼时已是日头高照,快至午时。

    眼前青石砖的城门上是一块黑木牌匾,刻着永巴二字。

    永巴城便是这方圆十里最大的一座县城,虽比之京城自然还是差了许多,但这里的百姓纯朴热情,是另一种风土人情。

    李阿牛将马车停在一处酒楼前,若往常是他一个人前来,便随意买个饼子果腹,可顾及到刘棹歌的身子,李阿牛自然还是要先带她来用饭。

    刘棹歌下了车马车,跟随着李阿牛踱步到酒楼内,二人随意坐了个位置。

    小二立马笑着迎了上来:“二位吃点什么?”

    刘棹歌温声道:“一碗燕窝。”

    小二愣了下,一年到头也不见有几个点燕窝的人,他便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见一言一行都透着贵气,以为是哪个远道而来的富家小姐。

    “燕窝多少钱?”李阿牛捏着怀中干瘪的荷包,几分羞涩道。

    “五两一碗。”

    五两银子,是李阿牛于村中小半年的开销,竟只能买一碗燕窝……

    紧

    接着便看到刘棹歌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李阿牛又看傻了眼,平日里只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从不知原来她竟如此有钱,十两银子说掏便掏。

    待李阿牛看到呈上来小小的两碗燕窝时,更觉得像是被骗了银钱,碗中的食物透明如水,入口更是滋味全无,只有淡淡的清甜,他几口便牛饮而下,砸吧两下嘴也没吃出别的味道来。

    刘棹歌则是吃的极慢,一是因为手伤不便,手指的力度只能做到拿着汤匙轻舀,二是因为这碗燕窝着实普通,连宫中御膳房所做的万分都不及。即便如此,刘棹歌依然像是对待珍馐美食一般,吃的不急不缓。

    “钰姑娘,我身上的银子没带够,待回村子便将这五两银子还给你。”李阿牛十分诚恳。

    刘棹歌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全当是阿牛哥接送我来县城游玩的费用,便不要与我客套了。”

    李阿牛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微微红着脸应下。

    这时邻桌坐下几个佃户,几人聊天的声音粗犷,半个堂内都可闻,亦悉数传入了刘棹歌耳中。

    “你们可知边境又打了胜仗?听闻草原上那些匈奴被打的屁滚尿流,割舍了大片国土给咱们大宁,日后怕是要成附属国年年入京上供了哈哈。”

    “这事谁还能不知道,早就传遍了,齐太尉因为去年征战负了伤,这次是皇上亲自带兵前去,直接把匈奴打回了老巢,成功拓展国土,震名扬威!”

    “虽是件好事,可这两年皇上杀戮不断,当真是骇人得紧,朝廷里不少官员都提着脑袋做事。”

    “可不是嘛,而且多少命官上奏让皇上充盈后宫早日立后,结果如何?劝诫的人要么是被调离了京城,要么是找了个缘由直接革职,还有个别的听说是被暗中刺杀了,从此再没人敢提啊,谁能想到立国两年多,现下后宫还一片空荡荡。”

    “确实,你们说……这皇上是不是不好女色,好男色?”

    “哎呦你小点声儿,背后编排皇上嗜好也不怕掉脑袋。”

    “怕什么,山高皇

    帝远的,皇上还能不远万里,跑到咱们这犄角旮旯的小县城来?”

    ……

    几人越说越离谱,最后已是断定皇上有龙阳癖好才不近女色。

    刘棹歌听得忍俊不禁,不知不觉碗中的燕窝也已是见底。

    而背对酒楼门口的刘棹歌,并不知道门外进来了几个锦衣华服之人,为首那位更是器宇不凡,靛青色的披风遮身,兜帽盖住半张面容,只露出坚毅的下颌。

    他脚下沉稳,带着身后数人踏步上了二楼,正巧路过堂内在楼梯口时,听到一个轻盈柔和的声音。

    “阿牛哥,我们走罢。”

    刘棹歌起身拢了拢衣衫,转头便要离去。

    不料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她被迫停下步伐,微微皱眉,回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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