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晶冰
那人身材高大, 兜帽遮住的容颜让人看不真实,但就此人雄厚伟岸的身型来看,刘棹歌并不相识。
她反手抽出手腕, 不愿惹事生非,便轻声道:“公子是否认错了人?男女授受不亲, 还望公子莫要再动手脚。”
李阿牛连忙挡在刘棹歌身前, 这一对比那兜帽男子竟比李阿牛还要高半头有余,李阿牛倒是不犯怵, 拿起包袱便道:“钰姑娘, 我们走。”
刘棹歌再次转身往门外走去, 身后那人却突然唤道:“阿钰?”
刘棹歌身形微微一顿, 这道声音……委实有几分熟悉。
那人见状立即阔步上前,在刘棹歌面前摘下兜帽, 赫然一幅金发蓝眸的异族模样展露而出, 他惊喜不已:“阿钰,真的是你!”
北斯王子,殷什切。
那个曾经被自己骗过粮和兵,还许下过婚约的男人。
刘棹歌顿时觉得头大不已,她转头先是对李阿牛说道:“阿牛哥,你先去卖药草罢, 待临行前来酒楼寻我便是。”
李阿牛见状,便知道这是熟人相逢要叙旧一番, 虽好奇刘棹歌为何会认识北斯人, 但也只得应下。
殷什切带着刘棹歌上了酒楼二层的雅阁,他依旧礼仪周到,倒了盏酒水,先行表示哀痛道:“南唐的覆灭令人深感悲痛, 但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甚至至今未曾娶妻,因为你我早有婚约,王妃之位既已许诺给阿钰,便不会食言!”
刘棹歌闻言有些隐隐头痛,她含笑摇首:“殷公子太过言重,自我失去公主之位,当年的婚约便已是废除。如今的我不过一介布衣百姓,生活在此穷乡僻壤之地,能安稳度日即可,而殷公子身份贵重,阿钰再难以相配。”
殷什切却十分不赞同,大胆的表达爱意:“我心悦于你,非是因你曾为南唐的公主,而是那一曲琵琶吟唱至今令我魂牵梦绕,是阿钰的身影一直深深烙印在我心底,这两年来我走遍宁国南北寻找你的下落,也曾让无数人弹唱那曲《绝词》,却再没有一个能与阿钰的琴音和歌喉相
比。”
刘棹歌抬起手指轻触杯壁,然后端起茶盏,看着自己难以自控微微颤抖的指尖。
“恐怕要让殷公子失望了,阿钰双手被废,再难以弹奏琵琶。”刘棹歌放下茶盏,轻声笑道:“阿钰感激殷公子的一片痴心情谊,但阿钰已非良人,王子便忘却那些陈年往事,不必再执着已无约束的一纸婚约了。”
殷什切盯着那双手面色惊讶,湛蓝色的眼眸心疼不已,他轻柔的捧起,看着眼前纤细无力的手指,叹息道:“是我没有守护好你,当年离开南唐时应带你一同离去,若阿钰觉得如今你我有别,不愿与我去往北斯,我便留在此地陪伴着你,直到你愿意为止。”
刘棹歌感受着面前人炙热无比的眼神,她连忙抽回双手,不知还要如何回绝此人才好。
殷什切却深情款款的看向她:“阿钰不必过多言说,你我本就两情相悦,因种种外力原因才没能结成一段佳话,但你对我依旧是情意绵绵,心生欢喜的对吗?”
……这,若非是方才楼下擦肩那一刻殷什切及时脱下兜帽,刘棹歌还真的便将此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者两年多的时间,就算刘棹歌当年真的心悦于他,经过时间的消磨或许喜爱之意也所剩无几,又何况刘棹歌当初接近他只因利益,现下心中除了些许愧疚,便再无其他。
殷什切看着刘棹歌面上的为难之色,失落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便重新打起精神道:“没关系,若与那个男人相比,我相信阿钰还是会选择我。”
那个男人?
事后刘棹歌才知道,殷什切口中的那个男人是李阿牛……又是让她一阵哭笑不得。
酉时李阿牛回酒楼接刘棹歌,殷什切竟也跟着他们回到了山旌村,他那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让许久不来外人的山旌村村民们好奇不已,一见到这些人迥异的发色和瞳色,把许多孩子都吓跑了。
因此刘棹歌不得不与村长解释了一番,才同意让殷什切他们暂留几日。
晚饭时,银蔻收了一天的稻子回家,便看到家门
口停了一辆高大的马车,这马车相较于李阿牛那辆简直豪华无比,通体是红木所制,车辕雕花精美,马匹更是雄姿勃勃威武雄壮。
银蔻迅速跑进屋内,一看到殷什切时,手上的镰刀都吓掉了。
“北、北斯……”
王子二字还没说出,便见到殷什切旁若无人的积极围着刘棹歌转,还将李阿牛做的鱼汤放在一边,让自己的随身侍从做了一份冰糖燕窝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李阿牛离开前,刘棹歌亲自将他送出门外,十分歉意的解释道:“阿牛哥,殷什切性子高傲,待谁都是这般,你莫要因此气恼。”
李阿牛笑着摇摇头,话语中多少带着一分落寞:“我能看出那位公子应是身份高贵,有如此玉树临风家世显赫的男子追求钰姑娘,是件幸事。”
刘棹歌看着李阿牛离去时萧瑟的背影,苦笑不已,她转过身看着瀛白山脚下的朦胧月色,便知道日后安稳的日子,只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殷什切一住便在山旌村住了七-八日,这数日的时间,他却没少做事情。
知道刘棹歌有一片稻田正在收割,便让自己的手下一日的时间通通收割完毕,还顺带把花婶娘和其他几个村民家里的田活儿都干完了,不仅如此,他还时常给刘棹歌的邻居们送北斯的民间小玩具和吃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跟山旌村的街坊邻里都打好了关系。
银蔻是十分高兴北斯王子能够到山旌村来,不仅是因为他来后自己再没干过农活,还打心底里钦佩他能追求公主到如此地步。
尽管知道刘棹歌对他没有那些意思,银蔻仍是私下劝说道:“阿姐,殷公子多好的一个人,痴情痴意,阿姐可莫要错过良人呀。”
“几日你便觉得他好了?我倒觉得阿牛哥也很好,是良人之选。”刘棹歌轻笑。
银蔻闻言很是不赞同,撇着嘴道:“阿牛哥怎么配得上,阿姐千金之躯,日后只能过好日子,阿牛哥万万不行。”
“看你势力的。”刘棹歌摇摇头,将她遣了出去:“阿牛哥不行,殷公子也不行。快些出去,
莫要耽误我练习字画。”
银蔻打着心底的小算盘被轰出屋,然后第二日她便默默助攻了一把,悄悄告诉殷什切瀛白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处温泉是刘棹歌极为喜欢的地方,而且浸泡温泉对她的身体亦有好处。
果不其然,殷什切便立即提议说要去山上的温泉游玩。
刘棹歌闻言很是心动,但又有些担心,因为那处温泉平日轻易去不得,瀛白山上时常有野兽出没极其危险,住在山旌村两年多她也只去过三次而已。
“阿钰不必忧心,我会带人保护好你,区区林中野兽不足为惧。”殷什切自信说道。
刘棹歌思索再三,还是没有抵挡住温泉的诱惑,点头应下:“好,那便有劳殷公子了。”
翌日,银蔻兴高采烈的收拾好衣物,还提早备好了路上可食用的茶汤,看着殷什切的侍从伺候周到的将刘棹歌搀扶上马车,银蔻满意连连,将茶汤递上前偷偷揶揄道:“阿姐晚点回来也无妨。”
刘棹歌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不过路途中还是十分愉悦顺利的,众人一路走一路赏景,殷什切还于马车中为刘棹歌讲述着近两年来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悠闲行驶到半山腰的温泉泉眼处时,日头都有些西落了。
为了不打扰刘棹歌泡温泉,殷什切带着侍从们守在一旁的林中,十分周到道:“阿钰若有何需要,便随时唤我。”
刘棹歌笑着颔首,她抱着干净的布巾转身前去那处温泉。
瀛白山的温泉与别处不同,这里是真正的雪山温泉,半山腰上的积雪不如山巅那般浑厚,但也覆盖着薄薄一层,如白色晶冰般美丽,这里的温度比山脚下要低一些,可温泉四周却是热气腾腾,澄莹的泉水上是蒸发弥散的白雾,空气中透露着一股清澈和湿润,沁人心脾。
刘棹歌将长发披散到腰间,褪下衣物,只着袔子,踩着泉边的圆石缓缓下水。
顿时热气包裹全身,怡然舒畅,她满心惬意的靠在温热的山石旁,望着远处夕阳余晖的美景,有丝舒适的昏昏欲睡。
仅一盏茶的功夫,天色便渐渐昏
暗,温泉虽好,但刘棹歌知道自己的身体薄弱,不宜久泡。
她站起身欲要往泉边行去,然而行进几步,刘棹歌便发觉不对劲,水平如镜的温泉忽然冒起细小的水泡,那水泡越来越近,正朝着刘棹歌的方向行来。
水下有活物!
刘棹歌加快步伐,张口正要向林间喊人,却听到身后哗啦一声水响,腰间忽然被一只手臂揽住,身体霎时向后倾倒,落入一个炙热如火的胸膛。
刘棹歌口鼻被捂,身体贴合禁锢在身后人的怀中,未知的恐惧令她奋力挣扎。
背后的人深吸口气,热气喷于眼前纤细的颈侧。
“嘶,别动了。”
刘棹歌闻言顿时浑身僵硬,瞪圆双眼,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到那双熟悉的漆黑双眸沾染着欲-望,如野兽般紧紧相盯。
“你怎么在这里?”
顾洺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手从水中伸出,拿着一块轻薄的布料,哑声道:“袔子掉了。”
刘棹歌大惊,挣扎着双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腰间的手臂却箍的越来越紧。
顾洺扔掉那块布料,握住刘棹歌的一双手腕,将人牢牢的锁在怀里,低声叹道:“再说一遍,别动了,我向来没有什么忍耐力。”
若非是温泉的水面能到肩头,刘棹歌此刻便是真的赤-裸无物,她顿时怒上心头,对于顾洺躲在水中忽然偷袭气喘不已:“没想到两年不见,你还是一条疯狗,滚开。”
顾洺闻言咧嘴嗤笑,不仅没有滚开,还垂下眼细细查看着刘棹歌的一双柔荑,然后低头唇瓣轻触她柔软的指尖。
“还疼吗?”
手指被烫的瑟缩一下,刘棹歌只觉的讽刺,怒火中烧道:“殷什切尚在林中,你若再不放开,我便是被他看光也要让人先将你打一顿。”
“——嘘。”
顾洺埋首在她颈侧,闻着鼻息间熟悉的淡淡汤药味,眸色深沉,喟叹道:“为了见你,我五夜未曾阖目,不确定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乖一点,让我靠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画面不敢想(羞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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