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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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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王丧事一切从简, 草草的便葬入了皇陵。

    宣王的去世,让懿成帝伤心欲绝,常年未曾生病的身体亦感染了风寒, 日日咳声不断,又怕将风寒传染给公主, 坚持不再让公主陪伴于侧。

    刘棹歌知道懿成帝不仅仅是因为伤心宣王的突然离世, 他更多的是因为没有潘德福的谄媚之言,终于看清了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国,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更无法接受在自己的治理下, 南唐灾难不断。

    或许让皇上静心养病两日, 随着病情的好转心境也能好上一些。

    而刘棹歌不知道的是,皇上并没有安心卧榻于宫中, 他暗中乘着马车, 从皇宫的西侧门出发,离开了这绛红色的重重高墙,一路前往京郊半山腰上的慈济寺。

    慈济寺人烟稀少,因国难频发,百姓们自保尚难,谁也不会在此时刻有心情祭拜佛祖, 唯有寺中的僧人仍然不问世事,持戒于寺修行。

    懿成帝偷偷独自前来, 在高耸巍峨的金尊佛祖面前上了一炷香, 然后无比虔诚的从竹筒内抽取一根命签,上面并未书写任何汉字,而是一些看不懂的画符,只有让寺中主持推算过后, 才能知道上天是何意。

    主持身披袈裟,白色的胡须垂到胸口,见到懿成帝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好似早已心中熟知。

    行过礼后,主持道:“请皇上随老衲来。”

    懿成帝颔首,主持将他引进寺庙中最高的那间阁楼小屋,屋内四处燃香,墙角处围坐了一排小金佛,只有中间摆放着两个蒲团和一张矮几,屋内尤为安静,仿佛置身其中便会洗涤心灵。

    懿成帝端坐在蒲团上,看着主持手握竹签,另一边则是持笔墨于矮几上的金丝帛纸中推演。

    主持不动声色,四周的烛火微微晃动,静谧之中不乏紧张严肃的气氛,懿成帝看着纸上已是满满的字迹,他却看不出任何门道,只得有些焦急的等待结果。

    能够想到来求天意,是懿成帝满心绝望后的唯一寄托,他多想让老天帮他一把,排解一切的烦杂忧患,稳

    住南唐的江山,他想来听听天意是如何言说,更想为自己寻得一丝慰藉和支撑。

    主持笔下的推演越来越快,在写下最后一笔时,墨迹竟从中断开,堪堪留下个浅印。

    懿成帝不知这是何意,紧张的眉头紧缩,喉咙发紧,风寒未愈的身体都在频频冒汗。

    主持平静的放下竹签和毛笔,沧桑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哀叹。

    “乃是凶兆,却非大凶,但亦非吉事。天意所言,是凶年饥岁,国之有难,民之有难,家国皆不得安宁,人心惶恐,流年动荡。若要避凶趋吉,亦是难事,此番推演泄露两处天机,皇上若寻对了天机,便可有丝逢凶化吉的机会,若是行差踏错,便国破人亡,陷入大凶之兆。”

    懿成帝当即愣在原地,久久为曾言语。

    他离开寺庙时,主持的话语还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让懿成帝心中恍惚。

    他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踉跄步行于山中小路,不顾寒风刺骨,亦不顾地面上积雪刚化的泥滩,任由泥水染污衣摆,亦步亦趋的朝山下行去。

    身后的小奴才紧紧跟随,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从慈济寺出来后,懿成帝的状态便更加萎靡不振,心事重重,小奴才忧心皇上的身体,可又没有胆子上前劝皇上乘坐马车,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行至山脚下时,懿成帝才停住步伐,原是眼前有几个小孩挡住了去路。

    三个布衣孩童正围在一起,将一张纸牢牢的绑缚在树干上,纸张摊开后,才发觉那是一幅画。

    画像被孩子们画的极为抽象,只能看出是个有五官的人脸,眼鼻的位置都有所偏移,而咧着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占据了纸张大半,瞧着比年画中凶神恶煞的鬼怪还有丝可怕。

    几个小孩身上脏污不堪,他们从地上捡起碎石,便朝树干上的画像狠狠打去,口中还振振有词。

    “打死你!打死你!”

    “我也要打死你,你还我娘亲和妹妹!他们都饿死了,你还在皇宫里大吃大喝!”

    “臭皇帝!坏皇帝!你怎

    么还不去死?”

    “你这个坏人,都是因为你,爹爹和娘亲不要我了,你快点下十八层地狱吧!让恶鬼把你的龙袍撕烂!”

    ……

    小奴才追上来时,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上去要将几个小孩呵斥一顿,却被皇上一手拦下。

    懿成帝神情怔愣,看着那几个小孩发泄完怒火,疲累的坐在地上,而树上的那张画像已经被打的稀烂,其中一个小孩仿佛仍不解气,呸的一声啐了口吐沫喷在上面。

    其中一个小女孩盯着画像后,不知为何突然哭了起来,她抽抽涕涕,抹着眼泪说道:“爹娘不要我,说家里没有粮了,他们还要养弟弟,可我也好饿,我想回家,想吃娘亲做的饼子。”

    小女孩一哭,旁边两个小男孩也红了眼眶,几个孩子已经好多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饱饭,正是成长的身体却骨瘦如柴,蹲坐在树旁满面无望。

    懿成帝侧过头对身边的奴才艰涩开口:“马车上可有备粮?”

    小奴才闻言欲哭无泪:“回皇上,备是备了,但只有几块豌豆黄和茶水。”是留着在路上给皇上垫肚子的,恐怕塞牙缝都不够。

    后面这句话小奴才没敢说,懿成帝便令道:“去取来。”

    小奴才只能听令,从马车上取下一小碟豌豆黄,刚好是三小块。

    懿成帝拿着点心走到树下,将其递到孩子们面前,一句话未曾言说。

    三个孩子都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不知道眼前这个锦衣华服却一脸憔悴的人是谁,若是往常早便跑走了,可面前的糕点实在惹人馋,那精致的模样和香甜的气息,让几个孩子使劲吞咽着口水。

    懿成帝又往前递了递,其中一个小孩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走一块。

    见这个人是真的要把食物分给他们,另外两个小孩才敢出手,迅速的拿光点心,三个孩子对视一眼,好像生怕对方反悔一般,立刻握紧糕点转身四散跑开,片刻功夫就跑的不见人影,只留下树干上那张残破的画像在寒风中萧瑟作响。

    懿成帝白着脸,转身疲惫道:“回宫。”

    出宫短短半日,便发生了如此不堪之事,懿成帝却言明不许将今日前往慈济寺的事情透露半分,谁若是说漏嘴,便要掉脑袋,跟随在侧的小奴才连忙闭紧嘴巴,再不敢回想此事。

    酉时过后,刘棹歌还是前来御书房,想要陪着懿成帝用膳。

    难得今日的晚膳皇上多吃了一些,还有心思和刘棹歌聊了些琐事,虽然面容依然看着疲乏不已,但至少说话时的语气多了几分轻快。

    “朕犹记得阿钰幼时,只到朕的膝间,抱着朕的腿不让朕去上朝,谁人劝说都不管用,将你拉开便要哭成个泪人儿,唯有朕将你哄睡在榻,才能安心前去议事殿,那日满朝文武大臣于议事殿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甚至有朝臣大胆上奏,言说绍合公主是扰乱朝政的天降灾星。”

    刘棹歌闻言笑了起来,点头道:“阿钰记得此事,那时父皇一怒之下将那位大臣革了职位,他忿忿不平,在京中给阿钰好一顿抹黑,时隔数年那些流言蜚语才逐渐散去。”

    懿成帝回想起这些过往旧事,也舒展眉眼,轻松说道:“朕的阿钰至善至美,再多的流言也会不攻自破。朕一手将你带大,你是何等心性,朕心如明镜,旁人有一分的苦你都瞧不得,因你身子骨弱,从小汤药喝到大,年年都要病上几回,那些不好受的滋味你心中清楚,所以旁人受苦你便于心不忍仿若感同身受,朕的阿钰啊,便如璞玉浑金,仁善至极。”

    刘棹歌手中的玉箸顿了顿,懿成帝所说的,正是曾经的自己,那个看待万物都不含心机,以善待人的绍合公主。

    她曾以为自己这幅病恹之躯能够活下来便不易,应该多看看这世间的美好,不论何事皆善意相待。

    可后来她才知道,与人为善也要用对地方,不是所有人都配称之为人,也不是所有事情在你付出真诚后,别人也会那般诚挚对你,这世间纷杂,总是有许多心思各异的人,也总是有许多你看不透的人

    ,身处高位,若没有辨别和防备之心,在羽翼被折断后,只会摔得更惨。

    哪怕重活一世,刘棹歌也不知自己如今做的都是对是错,她甚至从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心机叵测之人,仿若从前的那些美好光景,都是一场虚幻的泡影,寄存在心底,再未浮出水面。

    刘棹歌放下玉箸,莞尔笑道:“阿钰没有父皇说的那般美好,因为如今阿钰心中的这份仁善,只愿留给父皇一人。”

    懿成帝摇首颇有几分无奈和揶揄:“怕是日后还要给那北斯王子。”

    难得见到懿成帝这般惬意轻松的模样,刘棹歌不禁心中高兴,抿唇轻笑:“父皇莫不是吃醋了?那阿钰日后少分他人一些,通通留给父皇。”

    懿成帝也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如枯燥斑驳的树皮,苍老了许多,他轻声叹息道:“阿钰大了,朕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嫁去北斯后,还能否如同在宫中这般肆意,朕担心你会吃苦受累。”

    为了稳住懿成帝的心,刘棹歌柔声细语道:“阿钰虽与北斯王子是一见钟情,但像是冥冥中的指印,让我们情意相通,短短数日的相处下便已情根深种,只怕阿钰日后再难遇到一个如此倾心之人,父皇当安心才是,阿钰往后定会在北斯过得美满,该舍不得的,当是我离不开父皇。”

    懿成帝见刘棹歌说起北斯王子便眸中亮光,对他一往情深的模样不似作假,也让懿成帝放心了许多,他侧目道:“朕倒是觉得你舍得,比那北斯王子还积极,跪着央求朕应下婚约。”

    刘棹歌顿时红了面颊,娇嗔道:“父皇莫要提了。”

    懿成帝见状,挥挥手让人将晚膳撤下,然后又将刘棹歌驱赶走:“朕风寒未愈,你娇弱的身子若被染上风寒又要病个十天半月,凭白让朕担心,快些回宫歇息。”

    知道懿成帝这是心疼于她,刘棹歌便笑着应下,离开了御书房。

    回到安襄宫后,刘棹歌这些时日悬起的心终于放下,看到懿成帝的状态渐渐好转,想必是

    心中开拓了许多,她也能安下心来,按部就班的实施计划,眼看这场国难便要临近尾声,她不能前功尽弃。

    这一晚,刘棹歌难得睡了一番好觉,还梦到了幼时与父皇在御花园湖边玩耍的场景,她那时只有五岁,小小的手中握着一把包谷,故意一粒粒的将其撒在湖水中,然后看着湖中的几条红金锦鲤你拥我挤的上前争抢,便歪倒在父皇怀里,两人靠坐在岸边仰头咯咯的笑。

    醒来时,刘棹歌嘴角的笑意都还未褪去,她刚坐起身准备下榻。

    便听到殿外一声水盆落地之响,紧跟着银蔻面色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刘棹歌后当即跪在地上,一张脸惨白如纸,唇抖如筛。

    “殿下,皇上……自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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