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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饿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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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中的味道甜腻又血腥, 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的索取。

    刘棹歌轻蹙眉头奋力挣扎,这种被人压迫侵袭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十分糟糕,心口更是无名火起, 恨不得当下便将顾洺的头颅砍下。

    直到脑中缺氧到喘不过气来,顾洺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刘棹歌手上的匕首已无力脱落, 舌尖的剧痛仍在渗血, 她捂着阻塞的喉咙咳喘不已,青丝凌乱铺满床榻, 娇小的身子轻颤, 脆弱的仿佛是一朵寒风中凋零的海棠花。

    顾洺看着床榻上唇瓣殷红肿胀的公主, 满意的舔了舔嘴角沾染的血迹, 漆黑的眼眸像是在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他俯下身来, 声音喑哑。

    “殿下如此美味, 属下想再多要一些。”

    刘棹歌咳声不止,费力的睁开双眼,怒目而视,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一只大手忽然袭来,修长的手指点在胸口处, 刘棹歌立时睁大双眸,转瞬瘫软昏睡。

    顾洺迅疾的翻身下榻, 将被点了睡穴的刘棹歌安置在床榻上, 盖好锦被拉紧床幔,转过身时,已经看到黑暗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洺顿时沉下脸:“季先生未曾言说便贸然来此,是为何事?”

    季青站立在原地, 于黑暗中传来一道浑厚温和之声:“齐太尉于漠南城的计划,进展一切顺利。”

    顾洺半垂眼眸轻挑眉尾,果然听到季青继续开口:“季某亦是来此劝诫殿下,成大事者应克制私欲,不可与南唐公主发生任何过界关系。”

    恐怕这句话才是他深夜出现在皇宫的原因,亦或许寿诞宴那日他乔装入宫后,便一直藏匿于暗中监视着自己。

    顾洺咧开嘴角,抬起手腕,舔舐掉方才溅出的几滴血珠,香甜的气味仍有丝回味无穷。

    “若是先生能解开毒药一品红,我自然不会对她这幅羸弱之躯有何肖想。”

    季青笑道:“可,还望七皇子能给季某一些时间。”

    顾洺颔首,看着季青转身离去。

    片刻后,他回过身,撩开床幔的

    一角,垂眸看着刘棹歌恬静安睡的容颜若有所思。

    方才,的确有些失控。

    十一月底,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鹅毛簌簌,满城银白。

    苗家商队的粥棚也已经关闭了五日,在没有口粮的日子里,凛凛寒冬似是雪上加霜,让百姓们揭不开锅的同时,还要抵御严寒,这场大雪当真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皇宫里,每日都在上奏各地难民死亡的数量,不过短短半月余,便死伤上千人。

    如今除却饥荒被饿死的百姓,还有许多宿街头扛不住严寒被冻死的百姓,连京城也难逃此劫。

    可刘棹歌知道,如今的情形,已是比上一世好了太多。

    曾经在潘德福的把控下,懿成帝当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饥荒实情之人,他一直被潘德福蒙在鼓里,最后猛然得知百姓因饥荒死亡十数万人后,都是不敢相信的,甚至没有查出罪魁祸首便是他身边信任的奴才,反而处罚了“瞒情不报”的丞相和潘德福找来的替罪羔羊。

    那个寒冬才是真真正正的饿殍遍野,令南唐元气大伤。

    然后在新春宫宴结束的当晚,懿成帝突然死于寝宫内,传出被刺杀的消息。

    那时刘棹歌甚至没有见到懿成帝的最后一面,尸首就被潘德福以白布蒙盖供于高台,待满朝文武叩拜大礼后,便火化成灰葬于皇陵。

    再后来,便是刘子召继位,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将南唐拱手让给了前朝余党。

    南唐彻底覆灭,改国号为宁。

    曾经的惨剧历历在目,让刘棹歌庆幸南唐最大的一颗毒瘤已经拔除,只要挺过这次饥荒,南唐定会重振。

    刘棹歌在御书房内伴着懿成帝,眼看皇上为着此事人已瘦脱了相,脸上的褶皱深如沟壑,疲乏空洞的眼神逐渐无光,令她难忍心痛。

    啪的一声轻响,懿成帝将奏折放在桌案上,垂首扶额,叹息道:“看看宫里还有多少存粮,将这些粮食通通发放出去,能救下多少百姓便救多少。”

    刘棹歌闻言抬起头,微微蹙眉安抚道:“父皇,此乃杯水车薪之举,并

    不能够解决事情根本。”

    懿成帝眼眶凹陷,疲惫不堪道:“朕别无他法,唯有从自己的嘴里省下口粮,救济百姓。因为这皆是朕犯下的过错,是朕对不起南唐的百姓们,朕当赎罪。”

    刘棹歌心中一紧,柔声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虽是一国之君,但亦是有七情六欲之人,如今的灾难都是因潘德福而起,而非父皇所愿。”

    “普通人犯错,利益甚微,可朕是帝王啊,错信宦官,便要伏尸百万。”懿成帝面色苍白,哀叹连连。

    刘棹歌亲自递上茶水,缓和出声:“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的天灾人祸,如今南唐不过也遇到了劫难,父皇,相信阿钰,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一个月后,北斯便会送来五百石粮以缓灾情。”

    懿成帝闻言接下茶盏,眸中却忽然湿润,他难抑伤痛道:“朕竟有朝一日,要卖女求荣,以解国难。”

    刘棹歌连忙出声安慰,故作轻松的浅笑言说:“父皇在说什么,是阿钰与北斯王子情投意合,愿嫁与他相守到老,而北斯王子见南唐有难,因喜爱阿钰自然会出手相帮,有如此疼爱阿钰的男人,日后父皇当要高兴才是。”

    懿成帝心中虽仍是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了刘棹歌的这一番解释,毕竟她在提出要和北斯王子联姻时,还未发生饥荒一事。

    懿成帝却依然是愁容满面,他无力的靠于椅背,闭目疲累道:“如今想来,阿钰去到北斯,或许比留在如今的南唐更为安定。”

    刘棹歌则是轻轻摇首,抿唇叹道:“不论日后阿钰去到哪,只要有父皇在,南唐便是阿钰唯一的家。”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守护父皇更为重要之事。

    在刘棹歌的陪同下,懿成帝心境稍微有所好转,虽然仍是吃喝不下,但至少不再悲天悯人一蹶不振,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坏处想,也慢慢开始着手清理朝政,让刘棹歌逐渐放下心来。

    然而好景不长,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京城忽然传言四起,百姓们纷纷说着此次粮储欠缺导致饥荒,

    皆是皇上信任宦官的后果。明明今年秋季的粮食收成十分稳定,却因为宦官权比天高,私自大批量贩卖粮储到境外,才导致如今不可挽回的生死局面。

    一时间满城风雨,这事越传越玄,还有人肆意往里添油加醋,最后竟说是皇上昏庸无用,被宦官蒙蔽多年,在宫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不管百姓死活,现下虽然将宦官羁押,但皇上也没有办法解决饥荒,便逃避其责,在宫中日日山珍海味潇洒度日。

    短短三四日的时间,便发酵到一发不可收拾,百姓们愤慨不已,懿成帝威严扫地,甚至有许多人跑到皇城门口聚集闹事,要向皇上讨粮讨说法,民愤四起。

    徐丞相当初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安襄宫内,徐窕在将此事汇报给刘棹歌时,满面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刘棹歌捏紧手中的茶盏,抿紧唇瓣,外面的流言半真半假,操控舆论的手段如此娴熟,绝不是个普通的意外。

    “定然是有人在暗中散播传言,控制舆论,想在南唐处境最脆弱的时候,趁乱攻心。”

    刘棹歌轻声阐述,话落一双眼眸不着痕迹的瞥向身后的顾洺,却只看到对方端着一张人畜无害尽心尽责的恶心面庞立在一旁。

    徐窕闻言,英气的眉毛紧皱,她心急道:“殿下,如今要如何应对?”

    刘棹歌裹紧厚重的狐裘,将巴掌大的小脸埋在脖领中,手中揣着暖炉,盈柔一笑:“你亦可带人于京中引导舆论,便说皇上忧心朝政为国为民已日渐消瘦,连苗家设立的粥铺皆是皇上的命令,皇上也正在与北斯交涉,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五百石粮从北斯运来。”

    刘棹歌所言亦是半真半假,虽然苗家粥铺和北斯的粮食都是她暗中安排,但她从未想过要揽什么名声到自己身上,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罢了,要那些名头又有何用,不如便都拟在懿成帝身上,让百姓们对他多几分信任。

    徐窕有些欲言又止,但见到刘棹歌面容浅笑,不疑有他的神情,还是应了下来,听从指令。

    当晚亥时。

    刘棹歌

    手握银鞭坐于软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洺,眉眼弯起。

    “终于忍不住让你的势力出手,却使的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顾洺笑了笑,抬起眼眸,肆意道:“属下不知殿下所言为何事,亦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手段,若非要说做过,或许便是与殿下于床榻上的一些事。”

    刘棹歌抬鞭挥去,将顾洺的胸口抽的皮开肉绽,然后笑道:“你是觉得自己命还够长吗?单是一个一品红,看来不够对你造成威胁,身为一条贱狗,总是学不会听话,便只能将你关起来,好好调-教了。”

    顾洺闻言不以为意,甚至那双眸子已是溢出兴奋,他喉咙微动,哑声道:“属下求之不得,愿为殿下任意摆弄。”

    刘棹歌眸色深沉,抿紧唇角,难道流言一事真的不是顾洺所为,若非是他,还能有何人想将南唐置于死地?

    恍神间,顾洺赤身而起,将刘棹歌抵在软榻之上,看着身上的血迹滴在那件雪白的狐裘上,晕染成一朵鲜红欲滴的花,他俯身凑近,于公主的耳侧旁轻叹。

    “属下心头确是有件卑劣龌龊之事,便是在殿下出嫁前,将这幅身子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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