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三排书架上, 前两排放的是三千院家迄今为止观测记录的魔术现象。三千院家并非事无巨细地记载，而是由当代家主判断为有价值的信息，才会记录下来。
第二排书架上只放了一半。
第三排书架上的则记录了三千院家掌握的魔术, 详细解释了魔术原理, 联系方法, 还列举了一些使用的场合。
宁宁翻了几本, 发现现代魔术的基本还是建立在地水火风空及“虚”、“无”七种属性上的。从笔者的态度来看, 一个魔术师的天赋属性并无优劣之分。因为最终能决定一个魔术师高度的, 不是天赋，而是成就。
这些资料被根据内容的性质进行了分类, 而不是根据时间进行分类。宁宁本来还想从中找几本祖父编写的, 但除了那本《冬木市圣杯战争详记》, 她一本都没看到。
这个书库里的资料, 是一个魔术世家在千年间的积累。舍弃了所有珍贵的魔术素材，只留下知识的传承。
这对宁宁来说, 确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但, 仅仅是这样而已吗？宁宁下意识地看吉尔伽美什，金发红瞳的青年从者没有走进来，他站在矩形区域之外，若有所思地单手拖着下巴，神色沉静，一看就是在思考。
宁宁刚想收回视线，却见吉尔伽美什看了过来。
“过来。”
宁宁忙抬脚走过去。一旁的虎杖见没喊他, 继续津津有味地看那本《冬木市圣杯战争详记》，感觉还怪有意思的。
“怎么了？”
“东西找到了吗？”吉尔伽美什问道。
“什么东西？宁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早上吉尔伽美什就在这么说了，但又含糊不清地不说明到底是什么。
“是你看到就会明白的东西。”吉尔伽美什依旧没有说明，而且他从未亲口说出过“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吉尔伽美什不能告诉她, 但又需要让她意识到的东西？宁宁不由有些好奇。
“算了，书库已经在我们手中，基本上作战就等于成功了。”吉尔伽美什没有执著于不可言说之物，“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宁宁想了想，问道：“有没有能把这里一起带走的方法？”
吉尔伽美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三千院家的书库确实珍贵，但还没有珍贵到让吉尔伽美什动容。否则他可不会管什么道德，直接据为己有。他之所以坚持要来这里，只是因为宁宁需要。
然而他们也不可能把时间无谓地浪费在这种地方，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里的全部一起带走。
书库是一个外放的固有结界。从根源上来说，就是一个魔术。这个魔法既然有实体，那应当也具备可携带性。
“这就需要你自己需找了。”吉尔伽美什说道，“这毕竟是你家的魔术——给你三天时间，这期间的魔法练习不会停止。”
“……如果我做不到呢？”宁宁惴惴地问道。
吉尔伽美什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语气自然：“有本王在，你怎么可能做不到？”
但宁宁却仿佛从他背后看见了一个冉冉升起的魔鬼，这句话也被她自动翻译为“做不到就杀了你”。
宁宁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还在把观测记录报告当小说看并且彻底沉入其中的虎杖，视死如归地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做不到，至少还有悠仁还能为我争取一分钟的性命，让我留下对忧太的遗言——宁宁认真地考虑着后路。
……
尽管许诺的时候不情不愿，但宁宁并不抗拒“变强”这回事。尤其是，她的努力几乎在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转化为实力，这就让她更有动力。在时间过去五十个小时后，她找到了关于自己身上的[魔术刻印]的记载，一本是三千院典正所写的小传，一本是三千院令和写的魔术原理解构。
宁宁先看了小传。
小传一开头，写了一点宁宁身上的魔术刻印的信息。
如同吉尔伽美什所猜想的那般，这是三千院家族的核心魔术。本质上是固有结界的一种，但严格来说，又不是固有结界。
一般来说，固有结界是具现化自己心象风景的魔术。这是一种改写现实的魔术，无法从展开的位置移开，也不会随着术者的移动而移动。
而三千院家族对固有结界的改写，在经过数百年的试验后，在宁宁的父亲三千院令和这一代，完成了术式的构筑。他将其命名为“虚构领域”，并以魔术刻印的方式，传承给了三千院宁宁。
三千院令和关闭了宁宁的魔术回路，并设定了“在必死的局面才会自动开启”的规则。因此，在仓库中，感知到死亡危机的宁宁才能展开“虚构领域”。当然，三千院令和还设置了一般的开启规则，如果宁宁对魔法有兴趣，那么由三千院典正自行判断何时的开启时机。
书里没有写开启方式，宁宁推测是因为这种程度的术式对于爷爷来说太过于小儿科了，并不需要记录下来。
书库也是“虚构领域”的一种。
三百年前，当时三千院家族的当主拥有出色的占卜能力，可以一定程度观测到未来。因为这个能力太过强大，他在二十六岁时，留下一对双胞胎遗腹子便过世了。而这对双胞胎在长大后继承了父亲的研究，一位开始着手建立魔术信息库，一位则根据固有结界的魔术，想要创造新的空间术式，用来保存魔术信息。
……书到这里，甚至还记录了一点双胞胎兄妹的八卦。
这对双胞胎兄妹与彼此结合，一共生了七名孩子，其中三名有情感管理障碍，两名有智力障碍，一名有交际障碍，但都可以正常生活。最后最小的孩子被誉为“三千院家族迄今为止的最高杰作”，名为三千院夏光。
这位三千院夏光也成功继任新的家主。毫无疑问，宁宁身上也稀薄地遗传着他的血脉。
三千院夏光在自己五十岁时完成了对固有结界的术式构筑，也就是这个书库的原形。后人所做的工作，都不过是添砖加瓦。关于后来的当主们在这件事上的贡献记载，都只有寥寥几笔。
而在一九六九年，三千院家族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天才，三千院令和诞生了。根据三千院典正的记载，三千院令和五岁以前都像个植物人小孩。但他五岁生日第一次睁开眼后，三千院家族的历史也因此改变。
在他十二岁时，典正就想过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但令和拒绝了，以“我想专心学习魔术”为由。十五岁时，令和就出门游学。二十五岁时，带回了一名婴儿与“虚构领域”的记录书。
然后不知所踪。
书的最后一页，是典正对宁宁的评价。
“颖悟绝伦，犹在令和之上。太平盛世，泯然众人。非大乱世不能立也。”
还有一行被涂抹地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宁宁花了好大力气才从背面的痕迹中辨认出来。
三千院典正写的是“式微，式微！”。
式微，式微！
胡不归？
宁宁捧着书，嘴唇被自己抿得发白。
……
拿着食水的虎杖本来想去宁宁身边，却在栏杆上坐着的吉尔伽美什拦住。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吉尔伽美什轻声说道。
“喔。”虎杖听话地点点头，在走廊上坐下。生活了两天，他已经很习惯这里的环境。他撕开了一袋面包，咬了一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书架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宁宁。
把面包咽下后，他小声说道：“我也是和爷爷一起长大的。高一的时候，爷爷在医院中过世了。他对我说，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吉尔伽美什瞥了他一眼：“这是你的遗愿吗？”
“咳……不要说得好像我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啊！”虎杖差点被面包噎死。
“那就不要忽然开始回忆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回忆的记忆。”吉尔伽美什冷淡地评价道，“本王还没有闲到有时间听士兵说这种话。”
“……”可你现在不就是很闲嘛。虎杖看了他一眼，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做完这个动作，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宁宁经常欲言又止地看着吉尔伽美什了。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会有这种无力感啊……虎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书架。宁宁依旧坐在那里，但她已经开始翻另一本书了。
……
在此之前，宁宁从未见过三千院令和的人，没有见过他的字。三千院典正从来不会提起这个儿子，她也从来不问。
刚刚才看完典正写的小传，宁宁已经没有多余的神经可以感受亲情带来的痛苦。她怀着一种莫名复杂的心情翻开这本《虚构领域》。
三千院令和的字极有风骨，又不难以辨认。宁宁看着书上一个个狂狷的字迹有些失神，这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三千院家的人，能出现在这个书库中的文本，字迹虽有不同，却都各有风流。
就连三千院宁宁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
但宁宁还是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妈的这狗男人……
虚构领域作为固有结界的衍生，维持时同样需要巨大的能量和成本。但是，剥离出来的“固有结界”却不同。
书库这种被剥离出来，可以单独存在、移动、缩放的领域，被命名为“实数领域”；而吞噬周遭环境的虚空，随着释放术者的位置移动，依托于术者维持的，则叫做“虚数领域”。
实数领域是特性是“拒绝”。它会自发拒绝外来的一切，以保护领域中的存在。一旦构筑完成，便很难用外力破解。但如果外力足够强大，类似于从者吉尔伽美什王所持有的对界宝具“天地乖离开辟之星”，还是能够将其摧毁的。除此之外，使用对应的术式，也可以轻易解除或是使其做出相应的改变。
相较于实数领域，虚数领域的特性则是“吞噬”。虚数领域展开后，会吞噬范围内的一切。如果术者有足够高的“权能”，可以自由控制虚数领域内的一切。虚数领域会赋予术者一定的增强与权能，但本身的增幅并不强。举例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从e-到e的程度。并且虚数领域的增幅无法产生质变，假设术者的筋力是b++，那么就算到了虚数领域内，也无法通过增幅达到a。
但术者越强，虚数领域就越强。若是能获取足够强大的权能，那术者在虚数领域内的控制力就越大。
宁宁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魔术应该由吉尔伽美什来使用。
然后被吉尔伽美什毫不留情地拒绝，理由是“不符合本王华丽的战斗方式”。
宁宁实在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实在是不知道你那铺张浪费的战斗方式有什么好坚持的”，成功收获了极限练习十二小时套餐一份。
三人出书库时刚好是上午。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空气清新甘冽，冬季的风也带着股清爽的味道。只有满目疮痍的村落，昭示着这个世界的惨状。
走到庭院中时，宁宁忽然问道：“悠仁，你看过《钢之炼金术师》吗？”
虎杖偏头看了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她的珍珠耳坠上。在明丽的日光中散发着粉嫩的光泽，完全看不出是她家的魔术书库。
“看过。怎么了？”
“给我当半天的弟弟。”宁宁笑了笑，说道，“把这里烧掉吧。”
虎杖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已经不需要了。”宁宁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去弄点油过来。”
这次出门的时候，后备箱里除了食物，还有一桶汽油。suv从学校开出来的时候，油箱是满的。东京距离箱根本身也不远，他们的油还完全够用。两人把半桶油洒在木质的回廊上，把点着的打火机丢在铺满油的地面上，幽静的火花飞快地蔓延开，包裹了整个破败的建筑物。
尽管是冬季，但浇过汽油的木质结构的房子烧起来很快，红彤彤的火光很快照亮了整片村子。
离开之前，宁宁最后只看了眼墓地的方向。
她终于踏上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新的一卷啦！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
请大家忘掉前面这十四万字，以打开一本全新的书的态度来看本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