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波光粼粼的海面, 反射着刺眼地使人目痛的白炽光。混合着诡异的淡淡的如雾笼罩的血色，不免让人对时序产生错乱的认知。
“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
“都不是喔？现在是中午——”黑色短发的俊秀青年声调温柔地说道。他的日语非常流利, 若不是他的阿拉伯语也非常地道, 还真让人无法相信他是埃及人。
青年的名字叫安迪耶布, 因为留学而来到日本。他今年二十一岁, 刚从大学毕业半年多。安迪耶布的专业是船舶驾驶。两个月前, 灾难发生之时, 他正在一艘船上实习。据他所说，灾难发生时, 横滨发生了巨大的海啸, 他们的船也在巨大的海浪中倾覆, 他是被冲到岸上来的。
和他一起被冲到沙滩上的, 还有船上大副的尸体。
安迪耶布醒来，等待他的并不是救援人员, 而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世界。全身上下都是巨大骨头, 偏偏长着一颗人类脑袋的无垢者举着各式各样的骨头武器在城市的街道中游荡，人类文明崩塌，生活毫无希望。安迪耶布找到了一个满是食水的港口仓库，躲在那里过了一些日子。
大约过了两周，有人类找到这里来，安迪耶布慷慨地分享了这个仓库，他和十几个日本人共同生活。但有一天, 他们平静的生活被一则广播所打破。
“人类的希望在南极。”
装载着广播的装甲车不分昼夜地在街道中游荡，喇叭里循环播放这样的语句。
在南极，没有诡异的血色行星，没有无垢者, 没有死亡与灾难，那里是人类的最后一片净土。
人类可以在南极建立最后的王国，让种族得以延续。
随着日复一日的宣传，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横滨。他们抢船抢食物抢燃料，一船一船的人驶离港口，向南半球出发。
横滨越来越混乱，而安迪耶布的栖身之所也变得不再平静。与他一起生活的人最后都选择了离开这里去南极，只有安迪耶布还守着已经不剩多少食物的仓库，小心翼翼地求生。
但横滨每况愈下，终于，安迪耶布的好运也到头了。一伙人来他的仓库抢食物时，也看上了相貌清隽的他。安迪耶布被比有他两个宽的大块头摁在冰冷粗粝的水泥地板上，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即将失去的贞操哀悼，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压在他身上的人变异了，他的血肉脱落掉在安迪耶布的脸上、身上。扼住他脖子的手也变成致命的利刃，下一秒就要切断他的喉管——
然后新鲜出炉的无垢者就被虎杖悠仁一脚踢飞出去，厚厚的仓库墙壁被无垢者结实的骨头撞出一个大洞，剩下那些乌合之众一看这状况，全都四散而逃。
“宁宁姐，已经处理好了。你要进来吗？”虎杖把安迪耶布从地上拉起来，扭头对着仓库大门喊道。
片刻后，一位高挑修长戴着珍珠耳环的女人走进来。大约是因为末日的缘故，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这让她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女人的视线看过来，声音低哑，语气淡淡：“这位是？”
“安迪耶布。”他立刻报上名字。
“外国人？”她挑了挑眉，主动伸出手，“三千院宁宁，请多指教。”
与大小姐一般的气质不同，她的手掌粗糙，有一层薄薄的茧。安迪耶布忙不迭地点头回应，但宁宁已经不再理会他，而是与虎杖说起去南极的事。
他们正在储备食水，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船。至于驾驶员，打算靠一本从书店里拿的《船舶驾驶入门》边开边学……
一旁的安迪耶布听着他们的讨论，只觉得颅内血压飙升，忍不住问道：
“那如果半路船舶运转出现问题了，你们要怎么办？”
“如果遇到暴风雨，你们要怎么办？”
“如果因为磁场导航仪无法运转，你们能在大海上辨认方向吗？”
“如果偏离了航线，你们又要怎么办呢？”
……
最终，安迪耶布自己解决了这些问题。那就是找几个有经验又愿意去南极的老手，再从造船厂里找出一艘适合远洋航行的客轮，带上宁宁与虎杖一起前往南极。
路途遥远，要直接从日本开到南极太冒险，因此，他们要在澳大利亚停留补给，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前往南极。
现在，已经是他们驶离横滨港口的第五天。而以他们的设备，在顺利的情况下，还需要行驶十天以上。
第一次坐船进行长途旅行的兴奋早已被时间消磨地无影无踪，当横滨从视线中消失后，虎杖就再也没见过人类存在的痕迹了。入目所及之处，只有无穷无尽的水面。
大海也不总是美丽的，当夜色降临，只有绯红扫过黑暗的汪洋，那种景象，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心悸。
在海上的第三天，一名水手不幸变异为无垢者，被虎杖一脚踢到海中。在狂追了客轮两千米未果后，它终于放弃了。
虎杖叹了一口气，从不怎么愉快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呐，安迪，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澳大利亚啊？”
“顺利的话，不到两个星期吧。”安迪笑了笑，温声回答道。
在过去几天里，虎杖已经问过这句话十几次了。但每次安迪都很有耐心地给了回答。虎杖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不由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
“不要一直看着海面，可能会失明的。”背靠着栏杆，安迪笑了笑提醒道。
虎杖闭上眼睛，也转过来。这艘船不大，甲板也不大，可供消遣娱乐的地方自然就少。宁宁最近每天都被吉尔伽美什关在房间里特训，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都见不上她的面。对外只说是晕船，也没有引起安迪等人的怀疑。
只是辛苦虎杖，要应付安迪等人。
“安迪，你一开始为什么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南极啊？”虎杖偏头看向身边的清秀青年，好奇地问道。
安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迟疑地问道：“虎杖君，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虎杖问道。
“不，怎么想都很奇怪吧。人类的希望在南极，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吧？我也不知道南极有什么，但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吸引大家去南极的陷阱罢了。”安迪摊了摊手，“要不是遇到你，我才不会去南极呢。日本已经变成这样了，留在这里，对于我这种人来说也是等死。去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出路。”
“遇到我？”虎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
安迪连连点头，有些羞涩地说道：“虎杖君很强吧？我把你打败无垢者的事和大家说了，这些人才愿意帮忙载你们去南极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如果没有你，我们肯定不会走这一趟啦。与其在日本等待奇迹降临，还是跟在你身边更安全一点。”
虎杖挠了挠后脑勺。安迪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刚要继续说点什么，船舱处就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宁宁挂着比初次见面严重得多的黑眼圈，恹恹得向两人摆了摆手：“早上好，悠仁，安迪。”
“……晕船这么严重吗，宁宁姐？”安迪吃惊地看着她。
这还是出发之后他第一次在日光下头见到宁宁，与出发时相比，她似乎更瘦了一点，皮肤也更加粗糙，黑眼圈明显地像是连着五天没睡过觉一样。
要不是她的眼睛明亮地像是有星辰在其中燃烧，在耳畔摇晃的粉色珍珠一定会将她衬托得更加憔悴。
“别提了。”宁宁有气无力地叹息了一声，“我现在只想吃顿饱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因为练习的负荷太大了，所以进食会感到反胃，也没有时间休息，会被吉尔伽美什拎起来练习吧。
知晓内情的虎杖无比同情。
……因为晕船所以根本吃不下东西，晃晃悠悠地也睡不着吗？太可怜了。
不知晓内情的安迪更加同情。
“在甲板上会不会好一点？晕船药吃了吗？”安迪关心地问道。
闻言，宁宁轻轻点了下头。只要不用进行地狱一样的魔术练习，怎么都挺好的。这可是吉尔伽美什大发慈悲给她的放风时间……
不行……宁宁双手握紧栏杆，弓起身体，对着波光粼粼的壮丽大海，干呕起来。
现在只要想到吉尔伽美什这个名字，她都会条件反射的想要呕吐。宁宁不知道背负着拯救世界使命的御主与从者是怎么相处的，但沦落到她这一步，也实在是太惨了。
……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她被安迪好心地劝回房间了。
倒在密闭船舱的床上，宁宁心如死灰地看着无声出现在房间里的金色英灵，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别露出这种空虚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对你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呢，三千院宁宁。本王可不想被人误会钟情于你这种……”吉尔伽美什挑剔地扫了她一眼，平心而论，他的御主五官端正，眼睛明亮鼻梁高挑嘴唇饱满，自有一股妩媚的风情。但由于太过憔悴，花一般娇艳的年纪看着却已经宛如半老徐娘，实在无法让人有什么生理上冲动和欲望。
“你以为我这个样子是托谁的福啊……！”宁宁懒得张口，只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吉尔伽美什——”
她一字一顿地在脑海里念出这个名字，恶狠狠地道：“如果你在骗我，我就让你全//裸着从这里游回横滨。”
“给我做好觉悟吧！”
吉尔伽美什轻哼一声，颇为自信又自满地说道：“没问题。三天后，结果自会见分晓。”
作者有话要说： 熟悉coc的小伙伴可能已经知道了，本次的终极目的地，没错，就是，狂气山脉
乙骨会出场，但还有一个奇妙的人会出场。你们可以猜猜是谁，第一个猜对的我送五百晋江币！
明天就是除夕了，更不更呢！
嗨呀，还是更一章，把宁宁和c闪的赌约写出来，顺便给大家拜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