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今年夏天来得特别早，才到四月中旬就变得炎热无比。
坐在电脑面前的陆栖，穿着护士服，手掌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热气，
额头，鼻尖慢慢渗出汗渍。
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五点整；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她从身旁抽屉里摸出这个月的排班表，
来接班的是杨璐。
身子重重的靠在椅子后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又不能准时下班了。
杨璐和她一般大，她还孑然一身，人家已经结婚生子，
家庭事业双丰收。
前不久才休完产假，回到临床。
家里孩子又小，几乎都要在家里耽搁。
刚想着曹操，曹操的消息就到；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拿出来一看，是杨璐的。
【杨璐】：“小陆，孩子刚睡醒一直哭，可能要晚一点才能来。”
她还没有看就知道是什么，
一看，果然。
陆栖没有回，点开某个外卖软件，点了一杯超大杯奶茶；
她只想在离开医院的那一分钟就能喝到。
伸了个懒腰，起身查房。
她们科室二级护理的病人较多，只要两小时看一次就行；
一间一间地走过，签上名字。
现在这个点在病房的患者很少，几乎都去吃饭了，
不能动的，等着家属送来，或者护工。
一个个的和陆栖打着招呼，
“小囡还不下班呀？”
这是一个患者的家属，来照顾她面瘫的女儿。
说来这个病发生得很奇特，
怎么说它奇特呢，
陆栖以前有一个舍友，晚上下楼拿快递，回来时，脸被风吹歪了。
她们宿舍的人还笑话了许久。
“好一点了吗？”
她走到床旁询问着。
这女孩床头写着，二十一岁，是个学生。
“好很多了，粥喝进去不会漏了。”
她的母亲笑着说。
“有效果就好。”
“这是你们照顾得好”
那女孩母亲感激地说着。
“我们也只是做做治疗，还是你照顾得好。”
陆栖说的是实话，她们确实只是做做治疗打打针，医嘱是医生下的，生活起居是父母照顾的。
她笑着交代了几句就离开前往下个病房。
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躺着，看到陆栖进来，刚忙要起身。
“别，您好好躺着。”
她赶快过去扶住，
“您儿子没来给您送饭吗？”
这老爷爷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伴走得早。
儿子女儿工作忙，偶尔来看一眼，给他请了一个护工。
可有些护士都是同时照顾着两三个人，有时都顾不过来，
型号着老爷爷身体还利索，能自己下楼去食堂。
有时候陆栖看着这些老人，养大了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
所以她不生。
回到护士站时，她的奶茶也送到了，
可是陈璐没有到。
只得看着电脑发呆，
脑海里闪过陈燧的脸。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她最终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想她是动摇过的，
哎，
就这样继续摆烂下去吧。
破镜圆不了。
-
陈燧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后就转身离开，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身心疲惫的她倒在沙发上，怎么都没想通就到这一步了。
消息提示音在空荡的客厅响了起来，手指划开屏幕；
【陈燧】：“陆栖，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
她看了眼，揉了揉太阳穴，
他们的关系又被她搞砸了。
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回那条消息，陈燧也没有联系过她；
仿佛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
另一边的陈燧不同于她的淡定，
他的身后完全被打乱。
刚分手时，他去考了陆栖一直想让他考的单位；
运气刚好，他面试过了。
留在这个充满他们回忆的城市，领着刚够生活的工资；
他过上了他们曾幻想的生活，
只是缺了女主角。
分开的五年里，陆栖一直躲着他，
就像小时候，他们一闹矛盾，她见他都要绕路。
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想过低头，整个玉城都在排查去过海市的人员，
那边暴发了疫情。
由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疫情溢出到各省；
他在南方电网工作，他们性质特殊，出差的人员较多。
现在两天一次核酸，从海市回来的同事被拉去隔离；
他们剩下的人员工作量慢慢增加。
这是除了疫情刚开始时，武汉爆发以后，最严重的一次，
他听说需要派人支援。
有几次都想主动联系陆栖，但每天都忙到凌晨，
而她在医院里的忙碌不亚于他。
就一直耽搁着。
他再一次看到陆栖的消息，是在朋友圈里看到的；
她申请去支援海市。
-
医院里，众人都在讨论着海市的疫情，每天都在忙碌着；
陆栖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门诊那边做核酸的人员多了起来，她们科去帮忙了两人；
她们的工作量自然压在了留在科室里的这些人身上；
而陆栖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
这一天晚上，她刚下班回到家，又接到科室的电话，外科送来了一个车祸的人，上夜班的人去帮忙了，让她回去。
她只得匆匆下楼打车，
谁让她二线呢。
好在那人抢救过来了，只是还在昏迷期，重症观察着，
今天是林佳的大夜，
只见她一脸疲惫地回到护士站。
“陆姐，你回去吧。”
她也没有矫情，安慰了林佳几句就去换衣服了。
再次到家时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浴室，感受着水的温度。
洗完出来，点的宵夜也到了，
点了几个串和一碗米线。
坐在沙发上刷着某音，
微信跳出了群消息；
是护士长发在她们科群里的。
看了眼内容，卫生局发的通知；
整个玉城的去海市支援的医院名单，她们医院不可避免地出现在里面。
【护士长】：“文件我发了你们自己看一下，要去的报名。”
接着弹出两个文件，其中一个就是支援的。
她点开略略看了几眼，她们医院每个科室出两人。
再看看了热搜上挂着的感染人数，她心里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想起每年护士节的宣誓
“我志愿献身于护理事业，忠于职守，终生为护理事业做贡献。”
她找到的护士长的微信，发了报名信息过去。
满心期待着等着回复，
吃宵夜的欲望开始退却。
几分钟后，护士长回了她消息，一条语音，
大概是说她是她们科第一个报名的，这种勇于奉献的精神很好。
具体能不能去，要等明天开会后决定。
她心里稍稍失落了一点，但还是有希望的。
-
翌日，
她第一次没有踩着点到医院，提前了不少。
护士站的人都目瞪口呆；
“今天太阳打西边升了啊”
林佳正准备着交班资料，打趣着她。
陆栖今天心情好，没怼她，
哼着小曲进了换衣间。
午饭时，她终于把去开会的护士长盼来了；
把她们叫到休息室开了个短暂的小会。
“对于支援海市报名，我们科室做得很好，每个人都向我提交了资料，由于每个可是只出两人，今天早上通过院里开会决定了人选。”
说完，喝了口水；
所有人的心都被吊了起来，有想去的，比如陆栖；
还有不想去的，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报名的，比如杨璐。
“我作为护士长应该起到带头作用，所以其中一人是我，另一个经过多方综合考虑，陆栖的条件比较符合。”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栖是我们科室的老人了，资历经验都不错，父母都身体康健，没有家庭需要照顾，如果没什么意见就去忙吧。”
护士长说完看着她们，等着她们意见。
所有人都说没有意见后才离开，让陆栖准备好后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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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激动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那就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吧。”
配图一张支援海市的申请表。
刚发出去，低下的评论络绎不绝，
有不相信的，有说加油的，也有鼓励的。
她一一回复了。
也有许多人点了赞，比如文叔叔和她爸爸；
其中还有一个眼熟的头像，陈燧。
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陈燧没发消息给她，
她想应该还是在生气吧，
算了，
等着回来在找他谈谈吧。
晚饭随便对付了几口后，就有扎进卧室，拿出了行李箱；
收拾起来。
在她的朋友圈的迅速发酵中，
不出意外地接到了王女士的来电。
刚接通就是一段噼里啪啦的质问；
“这么大的事不会找人商量吗？你当我不在了吗？”
陆栖开了免提，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不以为意地说着，
“这是商量吗？”
王女士的声音逐渐拔高起来。
陆栖已经习惯了她的怒吼，
这两年还以为她的更年期过完了，原来没有。
手里折叠着衣服，嘴里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一百个心吧。”
王女士还在喋喋不休，陆栖最后嘴都快说干了她才答应，
最后让陆栖保护好自己，挂了电话。
她看着满床的衣服，想到许多事；
长那么大，说好听一点是听话，实则就是没主见。
王女士说她小时候看见别人哭闹着要买东西，她从来不会；
她不让要的东西，陆栖从来不会要。
后来青春期开始叛逆起来，但她还是父母眼中的乖乖你，王女士觉得她做过最叛逆的事也就是早恋；
可是在同龄人看来她那段时间乖张极了；
还有人羡慕她的肆意张扬，身边朋友一大堆；
是初中时期出了名的不良少女，烟酒脏话，除了烟她都沾。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时因为家庭的不完美开始敏感自卑。
现在想想，以前违逆王女士的事几乎都是和陈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