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劫篇（二十三）
到了十号，林芸带着尉迟熙回空仓山的日子。
宫门口，三月的花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绽放。风渐渐地吹着。
尉迟熙呜呜地哭。
尉迟渊来告别尉迟熙，说了一些告慰的话：“别哭了，等你十五岁学成那年回宫，皇兄来接你。”
尉迟渊看看林芸，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尉迟熙和尉迟渊告别之后，一直和林芸坐在马车里。
尉迟熙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林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风吹过，马车里的帘子被吹开，林芸的脸勉强能从马车窗口看见，尉迟渊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从此也就有了一个秘密。
一个不敢承认，也不敢告诉别人的秘密。
回到空仓山脚下，马车不好行驶，她们就下马走路。山脚下，林芸临时抱佛脚，买了一顶斗笠戴上应付林瑶。
沫如已经在山门口等候林芸多时了。
沫如兴奋的朝她们挥挥手，就差跳起来：“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看见沫如，林芸打心底高兴：“嗯，回来了。”
沫如走上前去挽住林芸的胳膊，在她耳边道：“快去前殿，师父等你很久了。”
沫如又轻轻捏了捏尉迟熙的脸：“小熙儿又长胖了！”
“才没有！”尉迟熙咂咂嘴，不服气地说。
华极前殿之上，几十为弟子在练功，动作整齐划一。
华极的还有五位长老，这些长老手下分别有着几百为弟子。林瑶代为掌门，忙于公务，门下弟子也是最少的。
林瑶的弟子与林芸都像家人一样，看见林芸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
“师姐回来了！还有小师侄儿！”
“好些日子都没见到师姐了，师姐你胖了！”
林芸直到回到华极才感到家的温暖，对说她胖了的师弟笑着说：“又欠打了是吗？！”
正殿前的门口，林瑶看着林芸。
林芸穿过众人，走到林瑶面前，注意到林瑶黑发之中隐隐的几根银发被风吹起，心底不免有些难受。
林瑶牵着林芸走入殿内，和她寒暄着。
“芸儿，这些日子在山下，没受委屈吧。”
“没有的事师父，我能受什么委屈？”
林芸用手拍拍林芸的手，说：“这就好。你那段时间没给我回信，我还担心着。”
林芸想起她们去蓬莱岛那一个月，她确实没有给林瑶回信。
她不想林瑶担心，搪塞过去：“哦……我去见犹曼姑姑了。”
“难怪，她那里信鸽确实找不到犹曼的住处。”
晚上尉迟熙回到房里，林芸去看看她的被子够不够。
宫里已经是阳春三月，但是空仓山还是一片雪茫茫。
林芸仔细摸摸床上的被褥，确定已经够暖和了。
尉迟熙突然问林芸：“师父，你知道，下月初二是什么日子吗？”
林芸问：“什么日子？”
“是我的生辰！”
林芸心想时间真快，尉迟熙做她徒儿的时候她才十岁。
“那熙儿想怎么过？”
尉迟熙笑嘻嘻道：“只用师父放我一日假，不让我练武即可。”
林芸放下手中的被褥准备离开：“懒虫。行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点起来练武。”
尉迟熙抱住林芸的大腿，眨眨她水灵的大眼睛，耍赖：“师父，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走了。”
林芸心里都要被她萌化了，连忙答应她：“好好好，答应你就是了。”
“哈哈哈，师父最好了！”
第二日，微弱的晨曦刚刚起来，空仓山的雪昨夜下了一整晚，现在已经停了。
沫如和尉迟熙在后山竹林里面练习剑法，林芸在一旁指导。
“嘿，哈！”
沫如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扎着马步，手里的桃花剑指向前方。
林芸：“停。”
尉迟熙和沫如手里的动作一顿，林芸走到沫如身后，靠近沫如，用手去调整沫如的动作。
“沫如，手再抬高一点。”
沫如练的这套“重瑶剑法”是林瑶亲自编创的，除了林瑶，林芸是第二个练习此武的人。林邱也只能算第三人。
沫如调整动作：“喔喔，好的师姐。”
之前在华极派的两年，尉迟熙自认没有好好习武，学的那行三脚猫功夫，在下山历练是才知道用到武时方恨少。了，还一直拖他们都后腿。
这次回来，她就变得更加勤奋了。她的天分高动作比沫如做的好很多，林芸挑不出错误。
教了一会，沫如已经能标准地练完一整套剑法，林芸去了抚月阁。
看着抚月琴，林芸按着林瑶的要求练功。
下山之前，林芸已经练会了第六章问苍。
她坐到琴边，拨弄琴弦。开始练习第七章绝心。
练习抚月琴，最需要的就是心静，往日里林芸的心是公认的宁静。旋律节奏不会出半点差错，波澜不惊。
今日不知为何内心却浮躁起来，琴音显得尤为仓促，不仅抢了好几个拍子，还弹错了好几个音调。
一旁的林瑶蹙起眉头，默默摇摇头。
林瑶走进，声音温和：“芸儿，可是心中有什么事困扰着你？”
自从回到空仓山，林芸心里便莫名一阵烦闷，自己也答不上来是为什么，唯独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里才舒坦一些。
“没有。兴许是游历久了，初回华极有所不适。”
“既然如此，那这今日你就先回房休息。等你心静下来再练琴吧。”
“是。师父。”
林芸回到房里，看见沫如端着一碗五米粥过来。
“师姐，就知道你不爱按时用早膳。我做了五米粥，你快来尝尝。”
林芸端过粥，还是自己记忆里的味道。
以前在空仓山，沫如也尝尝做粥给林芸喝。
林芸问沫如：“熙儿呢？”
“在后山练武呢。我到了时辰就走了，她非得要再练一会。师姐，小师侄是开窍了吗？突然这么用功，真不像她。”
尉迟熙以前可是华极有名的“小魔女”，突然勤奋起来，大家都挺不适应的。
林芸欣慰，嘴上却不说：“兴许是下山涨了见识吧。”
到了中午，林瑶门下的十几位弟子坐在一起用膳。
林邱也来了。林邱长相算不得出众，可从小金勺子喂养着，一股高傲劲，普普通通的黑色马尾扎在脑后，后背却挺的直直的。
看见林邱进门，连忙有人让座：“师兄，坐这。”
林邱选了林芸身旁的一个位置。
“让开。”
原本坐在林芸身旁都弟子灰溜溜的走开。尉迟熙这种也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人，最看不得林邱这种人。
她白了林邱一眼，也没管林邱看不看的到。
众人以茶代酒，敬林芸和尉迟熙回来。
“师姐和师侄可是走了小半年，师弟可是想师侄的很。”
林邱从不喊林芸“师姐”：“是啊林芸，走了半年呢。华极的人可都惦记着你呢。”
林芸没管林邱的嘲讽，安安静静地吃着午膳。她一向隐忍，全是为了林瑶。
林瑶看在眼里，却也默不作声。
尉迟熙坐不住，故意把茶水举起弄倒，还偏偏往林邱那边用力，茶水洒在林邱身上。
“师叔，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林邱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筷子一摔，对着尉迟熙一个小孩子骂骂嚷嚷：“尉迟熙你故意的是吧！别以为你是公主老子就会让着你！老子华极从不怕大魏，华极身后可是大沛！”
明明是大沛身后是华极……
林邱随口就道出了各门派心照不宣但又很识时务不提的秘密，气氛一度到达冰点。
其他门派都不参与朝廷之争，唯独华极一派守着大沛。这种情况还是在林瑶做掌门才有所改善。
“够了！”林瑶生气道：“自家人好好用个膳都用不清净。邱儿，你回房换身衣裳就是，熙儿还小，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林瑶这□□裸地偏袒尉迟熙，林邱满心憋屈，但也还是照做，谁让这是他亲生母亲呢？
好好一顿饭顿时没了愉悦的气氛，大家都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林芸不怎么在意这些，她反倒是担心起尉迟熙，她是和谁学的这阳奉阴违这一套？
她所有的大道理念都是与林瑶学的，林瑶把她教的极好，识大体，懂礼仪，守大道。
是啊……毕竟她和尉迟渊一样，出自大魏皇宫。
回到房内，林芸好好数落了尉迟熙：“谁教你的？”
林芸语气很差，尉迟熙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什么谁教我的？”
“你若是看不惯那林邱，大可好好练武。他虽年长你，但天分不如你。你若是好好练武，大可凭借着武功堂堂正正把他打败。背后给人使绊子，谁教你的？”
尉迟熙明白了，自己好心替师父鸣不平，倒是自己做错了。
她心里也恼火，反讽林芸：“自然是师父教我的。”
林芸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死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刚刚准备打像尉迟熙，在半空中收住。转身离开尉迟熙的房间。
不久林芸被林瑶叫到正殿。
林瑶动作小心，把仆人都赶走，确定四下无人，把正殿的门关上。
林芸看林瑶如此小心：：“师父，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林瑶从桌子上拿出来几个账本，给林芸：“芸儿，你先看看，看不看的懂？”
林芸打开账本，点点头。
“那好，从今日起，你就帮我看看这些账本，处理门派里的大小事务。”
林邱作为前任掌门钦点的掌门人，直到十六岁都没有处理这下事务的机会，林芸知道林瑶的意思，这是把她当做掌门候选人来看。
林芸拒绝：“师父，不可。”
就算林瑶愿意，其他掌门也坚决不会同意。况且这本就是林邱的东西，林芸不想要，也不会要。
林瑶：“芸儿，这都是为了门派。邱儿天资不如你，性情也不如你，华极只有在你手上才走的远。”
随后她叹叹气：“唉，师父已经老了。长老们也已经老了，华极总得有新人才行。芸儿，这就是师父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
林瑶知道，林芸一向孝顺，只要自己这样说，林芸就不可能拒绝。
果然，林芸不情不愿的收下账本，一一翻阅。
“芸儿，我知道就算有一天你做了掌门人，你也不会为难邱儿。掌门之位交给你，我放心。”
林芸木纳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