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〇-2-5
走廊上尽是来去的家长和学生，看表情就能推测出考试结果，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柳芷侧眸，不经意扫见栏杆处有一对小情侣混在几个同学旁边偷偷牵手，脑袋却各看向别处。
她也是这个年龄段过来的，第一次以外人视角看这样青春的场面，还挺有趣，乐呵了声。
杨牧顺着她的目光而去，也看到了，没说话。
“女生缘不错啊。”拐过墙角，柳芷突然来这么一句。
杨牧不确定她这是什么口气，反正他早酸了，回一句嘴：“你男人缘也不错。”
“……”
柳芷无语凝噎，“说你呢，说我干吗？”
“那不说了。”杨牧牵起她手，“打篮球去。”
柳芷想挣开的，但他走得太快，又是下台阶，拉扯会不安全，就顺着他。
杨牧总是超她一步，柳芷和他说话都没法。
直到一楼，又穿过一段拥挤的地方，视线开阔了，他的手松开了。
他还泰然自若地问她：“热吗？”
柳芷有一瞬间的晃神，摇摇头。
篮球场里，比赛已经进行了几轮。
柳芷远远都能听到李原的吆喝声，说：“李原看来考得挺好啊。”
杨牧笑了一下，说：“他的游戏机可以换新的了。”
柳芷：“……”
她看他一眼，问：“你要什么礼物？”
我要你。
杨牧说：“挺多的。”
柳芷微笑：“那一个也没有。”
杨牧笑笑。
柳芷：“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杨牧嘴角上扬：“不急。”
“……”柳芷嘶了声，懒得管他了。
里面玩球的人看见他俩，接着口哨和起哄声就响起，柳芷莫名其妙，看杨牧，他还在笑。
她问：“他们叫嚎什么呢？”
杨牧一本正经：“可能牙疼。”
柳芷：“……”
李原把球扔过来，杨牧一手接住，原地拍了两下。
李原扯着嗓子说：“大家都注意点啊，牧哥要发威了。”
杨牧没有反应，柳芷笑骂了句，去台阶坐下。
今天如果没有家长会，可以称得上溪水学生的解放日，除了高三生要继续上半个月的课，初中部和高一高二的暑假从明天就开始了。
所以来打球玩乐的人挺多，看台上还零散聚着几堆女生。
她们看着球赛吃着零食说着话，时而还不好意思地交头接耳几句，怕被人听到了自己的小心思。
柳芷左右转了转头，没有找到李原的那位“媳妇”。
天空有云，耳边有风，适合安静待着。
柳芷就坐在那里，看着杨牧打完整场比赛。
场上的人散开休息，杨牧掀起衣服擦了擦脸，再抬眼便锁定她的位置，迈大步走来。
柳芷早有准备地举着饮料给他，杨牧拿到手里，没喝，坐到她旁边，歪到她的身上。
“行不行啊，”柳芷侧头看他，“这么累？”
他发梢上的汗都浸到她脖子上了。
杨牧笑了声，不说话，靠着她的后背，仰头看天，白云飘过。
太阳移到十一点方向，到回家吃饭的时间。
有人买了一箱雪糕和汽水回来挨个分，热气转凉了，大部队陆续撤退。
杨牧和柳芷走在后面，阳光落在脚下。
一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不谈正事，不知谁一时兴起问了李原句“你媳妇呢”，其他人也来了兴趣，勾肩搭背哄闹起来。
“别吵吵行吗。”李原玩笑似的说，“把人吓走了找你们算账。”
那晚九点多钟，李原来找杨牧。
柳芷以为又有人找事跟着出去，看见李原孤零零站在门口有些颓气，她联想到中午的事，又退了回去。
屋里的灯都关了，杨牧还没回来。
柳芷等不及了，发消息问他在哪。
杨牧回：“在回家路上。”
柳芷不放心，轻手轻脚出门，去在外面等。
胡同里只剩路灯亮着，不复白天的热闹，知了和鸟儿也去休息了，偶尔有野猫觅食，在街上大摇大摆踱步，引来几声狗吠。
十分钟后，一个人影晃过来。
柳芷向前走了几步，看清是杨牧。
杨牧也看到她了，加快脚步。
距离缩短，柳芷刚要说话，被他一把抱住。
柳芷懵了，眼睛机械地眨了两下，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柳芷问：“能走得了吗？”
杨牧：“不能。”
“……”你怎么走过来的？
柳芷扶着他上楼，进屋。
杨牧坐在沙发里，柳芷去接了杯热水。
水杯放在茶几上散热，她侧坐到他旁边问。
“喝了多少？”
杨牧只笑，不答。
柳芷瞪了他眼，问：“李原怎么了？”
杨牧看着她，眼睛黝黑而明亮。
下一秒，他贴到她怀里，两手环住她腰。
柳芷吓一跳，皱着眉推他：“干吗？放开。”
杨牧抱得更紧，耍酒疯一样赖皮：“不放不放就不放。”
“………”
柳芷无奈，只能先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再慢慢让他松开。
她动了动，不让两人的位置那么僵硬，又问了遍李原怎么了。
杨牧的声音轻飘飘：“他现在和我一样，暂时没有媳妇了。”
柳芷瞬间炸毛，比抱她都气。
她揪起他的耳朵问：“你说什么？”
杨牧疼得直叫唤，真像那么回事儿。
柳芷松了手：“你给我好好说话。”
杨牧的硬发蹭着她的下巴，嘟囔：“好疼。”
疼也不见他拿手去揉耳朵，柳芷当时在气头上也没有在意，回了个“该”。
“媳妇”是他现在随便就能说出口的吗。
杨牧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哄哄我，不哄我不说。”
“……”
柳芷咬着牙，手绕到背后去掰他的手指头。
杨牧立马认怂：“不用你哄啦。”
“……”柳芷都没脾气了。
杨牧重新抱好她，回答：“那个女生她妈不让她现在谈恋爱。”
柳芷哦了声，心想这正常。
柳芷的目光停在他泛起红的耳朵上，不忍心地给他揉了揉，问：“李原打算怎么办？”
杨牧全身酥麻，紧紧地贴着她，好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与温度。
他吸了口气：“好好学习。”
“还考大学？”
“考。”
柳芷笑了声：“这还不错。”
“果果。”
“嗯？”
柳芷垂眸，等了他三四秒钟。
杨牧：“我就这样睡好不好？”
“不好。”
柳芷又等了他会儿，他不说话也没动，她探头看，他竟然闭着眼，真睡了？！
柳芷扯他的耳朵，戳他的脸蛋都叫不动。
真想狠狠地推醒他。
柳芷冷静了会儿，气顺了。
这次很容易解放腰间的束缚，然后她慢动作般地俯身，轻轻地将他放躺。
他比她重，快挨到沙发时被他坠得扑倒他身上。
柳芷气得拍他，杨牧没有感觉，睡得可香。
她看了会又转笑，然后拿过抱枕垫到他的脑后。
她上次用的毯子还叠放在一边，柳芷直接摊开给他盖上。
水杯里的水凉了，他也没喝。
柳芷一时没有着急要走，蹲在地上静静看他。眉毛，鼻子，嘴巴。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孩，已是少年模样，有棱有角。
然后那个缠绕她的问题又来了。
柳芷站起来，离开。
清早吃饭，奶奶催着柳芷上楼去叫杨牧。
柳芷开门进屋，沙发上没人。
她听到洗漱间里有声响，于是走去敲门，还没说话，门从里面打开。
她没有防备，杨牧光着上身的样子映入她眼帘。
空气有一会儿的凝滞，其实只有柳芷怔住。
杨牧看着她，等她说话。
柳芷的眼神晃了下，一脸淡定道：“下楼吃饭。”
然后不等杨牧给反应，她直接走掉。
到门外，柳芷抚了抚心脏，这里跳得有些快。
她昨晚躺在床上，还是想了想她和杨牧的关系。
毋庸置疑，他是她的弟弟。所以她照顾他、关心他，毫无顾忌地和他拥抱、相依。
但有一点她忽视了，也可以说她从来没有正视过——她从来只会对他妥协。
这不是个好现象。
一直不是。
在柳芷心跳难抑的时候，杨牧悠哉地看着她腰板挺直地离开。
门关上，他看不到她了，才开始刷牙。
他得承认他有故意的成分，除了她，不会有人来这么早并在他家进出自如。
他醒来也没多长时间，刚洗了个澡，忘了拿衣服进来，就没穿短袖。
昨晚李原是真的颓了，那位妈妈找过他，杨牧不用问也知道那些大人会说什么。
因为正常周末，喝醉了第二天也不会耽误事儿。
最后李原喝得趴到了桌上，他喝得也多，但还能把李原送回去。
是到家门口看到柳芷那一瞬，他的醉意上来了。
后面的事他也记得些，最清楚的是，他耍赖抱住她，她没有推开。
他是笑着睡着的。
杨牧漱完口，忍不住吹了个响儿。
可是之后几天，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好了，她不让他上她的床，也不跟他贴贴了，傍晚叫她去看他打篮球，她也总是找到理由不去。
是那晚他做了什么出格的动作了？
他有些后怕，又不敢问她。
直到比赛那天早上，杨牧以要柳芷加油为由，死乞白赖地跟她讨了个鼓励式的拥抱。
可能是看他实在太可怜，她这次没拒绝。
明明才几天，杨牧却好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感到她的温暖，他舍不得放开，借机问：“你怎么了？”
柳芷平静地说：“没怎么。”
这个回答就不对，她说“没怎么”就是“有怎么”。
但她不想跟他说，他就不问了。
杨牧收回胳膊，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来看我比赛吗？”
柳芷：“嗯。”
杨牧乖巧地笑：“坐在前排好不好？”
“……”又来了，不能被蛊惑。
柳芷：“嗯。”
杨牧瞬间斗志昂扬，音调都不一样了：“我拿冠军给你看！”
柳芷破功了，笑着说：“我看着。”
柳芷这些天是在想怎么和杨牧相处，心思没变化以前无所谓，那个梦是转折点，她不会无缘无故梦到他。他长大了，他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随便亲昵。
想起她认真琢磨这些事也是挺搞笑的。
她一向对男女关系很洒脱，没想到在他个毛头小子身上栽了个小跟头。
她问过自己几个问题。
喜欢他吗？
喜欢。
哪种喜欢？
……她犹豫了。
如果撒谎可以说是完全的亲情，但她知道，还有些别的东西在欲动。现在可以控制，往后不好说。她暂且称为“需要他的陪伴”。
那他呢？
……她更不确定。
他这个年纪分不清楚喜欢和依赖，更别提爱了。
以后怎么办？
顺其自然，正常相处。
是他，她也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