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〇-2-4
父女俩再见面是酒会结束。
坐上车没等柳芷提，柳州岩说了：“看见你婶今晚和谁在一起吗？”
柳芷：“嗯。”
柳州岩：“那就是她的靠山。”
柳芷蹙眉：“什么意思？”
柳州岩幽幽道：“你婶儿会是未来的市长夫人。”
这话无疑让柳芷呆住，缓了有十几秒。
柳州岩说：“我记得你高三在这儿有个要好的同学，叫张泽光。”
柳芷的目光倏地一凝。
柳州岩对张泽光有印象不奇怪，她那时早恋有气她爸的成分，所以放学后经常带张泽光去她爸家。
奇怪的是在这个话题下突然提起。
“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吗，”柳州岩自问自答，“张绪安。”
一个姓。
柳芷深吸了口气，慢吞吞说：“他是张泽光的爸爸？”
柳州岩点头，他也是后来和张绪安有了利益往来关系向好才知道那个男孩是对方的儿子。
柳芷难以置信。
她没有听张泽光说父母的事情，但看他乐观热情，人缘极好，穿戴名牌，家庭氛围差不到哪去。
“张泽光的妈妈……”
“去年年底因病去世。”柳州岩明白她要说什么似的，继续道，“张绪安背地里养了方艺云有六七年，趁这次机会算是正式把她带到人前。”
柳芷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她忽然又想到个人，不禁脊背发凉。
“张绪安是不是在镇里有个弟？”
柳州岩挑眉，说是，接着轻笑了声：“要不是他这个弟，他俩还认识不了。”
柳芷彻底无话了。
这关系真他妈乱，够她消化一整夜。
柳州岩早看透里面的弯弯绕绕，若无其事地安慰她：“别想太多，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清楚人情往来，世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没有这话柳芷光处在震惊中，此刻她的怒火蹭地上头：“你这是在为你自己开脱吗？”
柳州岩的脸色稍变，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妈就算在一起也只会不停地吵架，对谁都没好处。”
柳芷也明白，但有时候又说服不了自己，陷入死胡同，就觉得他们离婚各自潇洒去了，只有她自己还在承受着那份伤害。
下车前，柳芷说：“如果您可以和婶或者那位市长说，那请他们先不要把这些事告诉杨牧，一切等他高考完再说。”
柳州岩：“嗯。”
柳芷那一整晚翻来覆去，天快亮才睡着。
醒来后，她洗了个澡就收拾东西。
那时候柳州岩在公司，柳芷打通电话说了声要走，柳州岩没有阻拦，只说让小李送她，给爷奶捎些东西回去。
小李是柳州岩的助理，经常替他往家里送东西，很熟悉路。
车驶进胡同里，有在外乘凉的邻居探头张望。
爷奶听到动静出来看，奶奶叫小李进屋喝水。
小李说不啦，把后备箱的礼盒一个个拿出来。
这些都是柳州岩买的，当然也不是他亲自效劳。
柳芷看了看有营养品、海鲜、水果，一些药物之类的，还有给杨牧的两双球鞋和几本书。
柳芷挑挑眉，算是有心。
老人们已经吃完午饭，奶奶要下碗面给柳芷。
柳芷说不用，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奶奶坐在她旁边，问：“这么快回来，和你爸吵架了？”
“没吵。”柳芷嘻嘻笑，“我都让着他。”
奶奶轻拍她一下，问：“那是怎么了？”
奶奶从来没有问过她那个女人和孩子的事，她知道，老人对这个比柳州岩小十五岁的娇妻是有些微词的。
“在那里不自在啊。”柳芷腾出一只手搭在奶奶左肩上，依偎着奶奶说，“还是家里好。”
奶奶嗔她一眼，笑着摸摸她头顶，问她吃西瓜能饱吗。
柳芷耷拉下肩：“可能都吃不完。”
奶奶立马严肃：“多吃些。”
柳芷笑：“知道啦。”
奶奶看着她说：“小牧这几天老熬夜，吃饭时不停打哈欠。”
柳芷笑了声，说：“他明天要考试了。”
奶奶皱眉：“考试也不能这么学啊。”
柳芷挖块西瓜给奶奶，说：“您放心吧，他有数。”
下午，杨牧放学到家，在外面就听奶奶说“你姐回来了”。
柳芷正在厨房切土豆，杨牧放下书包进去找她。
柳芷听到声音抬头，就看见杨牧咧着嘴笑。
“傻笑什么？”
杨牧：“……”
他扭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我帮你。”
柳芷继续切菜，说：“屋里有给你的礼物。”
“你买的？”杨牧说着，一只脚尖已经朝向门外。
柳芷：“不是。”
脚又收回来。
杨牧：“哦。”
他走到她身边。
柳芷看他：“你不去看看吗？”
杨牧从她手里拿过菜刀，说：“又跑不了。”
柳芷：“……”
太阳的余晖泼进窗户里，映着两人的后背，平淡静谧。
柳芷洗完爬虾，问：“考试有压力吗？”
杨牧轻松道：“好得很。”
柳芷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他好一会儿，杨牧都有些不自在了。
“干吗？”他问。
柳芷迈向他一步，抬起胳膊，手指触到他的眼睛下面。
“这是什么，灰吗？”
一束光芒贴在她脸旁，杨牧直视着她，声音里有温柔的笑意，轻道：“可能是，你擦擦看。”
“……”柳芷捶了他下，转身。
杨牧握住她的胳膊，柳芷又转回来。
“你脸上有个东西，”他低头用手蹭了蹭她光滑的皮肤，“好了。”
“什么东西？”柳芷没看到他手上沾下什么来。
杨牧面不改色说：“小黑点。”
柳芷哦了声，忽然对他们这快要贴到一起的距离感到别扭。
别扭？这感觉可不太对劲啊。
“今晚吃完饭就去睡觉。”柳芷急于改变尴尬的心境，换成一种长辈似的口吻，“听到没有？”
杨牧不知道她心里复杂的变化，像以前乖乖道：“听到了。”
杨牧的期末考试很快结束，隔了两天成绩也出来了。
家长会紧随其后。
杨牧不会把这个通知告诉方艺云，如果奶奶有空就奶奶去，老人家也爱去，每次都受表扬，脸上有光。
这次任务被柳芷“抢”去了。
杨牧一提，她就举起手兴致勃勃地说“我去”。
后来李原笑侃：“还是兄弟牛逼，女朋友去开家长会。”
杨牧表面没有波动，转头就去找柳芷再扮演次他的家长。
柳芷羞耻地拒绝，然后发现这人越来越不听话了，推推搡搡间就让他得逞了。
果然，男人不能惯着。
……
溪水中学的开会传统是家长和学生都要坐在教室里听，过道狭窄，杨牧有理由紧挨着柳芷。
柳芷也没管，这样方便他们说悄悄话。
杨牧虽然觉得她上学的时候肯定经常因为这个被点名，但也知道她是高兴的。
这次会议涉及高三的学业和高考，学校很重视，开得时间就比较长。
散会后，班主任找柳芷谈话，意思是要杨牧报考高等学府，为校争光。
柳芷透过窗看进教室，杨牧坐在座位上，周围围着三四个女生。
她收回视线，含着歉意说：“我们比较尊重他自己的想法，他报什么还是要看他想去哪里。”
班主任有些失望：“你们回家再好好谈谈吧。”
过后又有数学老师找，柳芷才知道杨牧废寝忘食地学习是为了秋季的全国联考大赛。
等她回到教室，杨牧不在。
姜音看见她，高兴地挥手
“老师……”
“我今天是杨牧姐姐。”柳芷坐到杨牧的位置上说，“叫我姐就行。”
姜音笑得很甜：“姐姐。”
柳芷笑笑。
姜音说：“姐姐，月底杨牧有篮球赛你会来看吗？”
柳芷沉吟片刻说：“应该会。”
姜音：“我们还有拉拉队给他们加油。”
刚才女生找杨牧就是为了这事，虽然客观上这跟他没有太大关系。
柳芷点点头：“听着不错。”
姜音嘿嘿笑，眼里的喜欢藏不住。
柳芷想起上次在菜市场那里看到姜民，后面她没去学校也不清楚是否真有事发生。
初中部比高中放假早几天。
柳芷问：“姜民在家做什么呢？”
姜音说：“成天玩游戏，我妈管的时候他听，看不见的地方又偷着玩，说他，他还不承认。”
柳芷对这种事也无可奈何，无非两种方法，一是靠个人醒悟，二是切断一切碰到电子产品的可能。
但哪个都不简单，必有一场大战。
姜音两句话不到又提杨牧：“是不是做杨牧的姐姐就很幸福，什么都不用替他操心。”
“他啊。”
柳芷思绪飘得有些远，最后嗯了声。
姜音被伙伴叫去玩，走前拿出一个牛皮本和两只百乐笔，跟柳芷说：“姐姐，你帮我给杨牧吧，谢谢他这学期帮我写了那么多题。”
柳芷想说你自己给，姜音已经跑了，脸是红的。
过会儿，杨牧回来了。
柳芷：“你哪去了？”
杨牧晃晃手里的两瓶脉动，扭开蜜桃味的给她。
柳芷喝了口，指指桌上的笔和本：“姜音送你的。”并按照原话说了姜音对他的感谢。
杨牧没听完，把东西放回姜音的桌洞里。
柳芷静静地看着他，不参合。
杨牧拿起书包：“走了。”
柳芷扭上瓶盖：“哦。”
到门口，一个女生往里进，看见杨牧叫了声，有些害羞。
杨牧轻点头，冷得柳芷想揪住他耳朵好好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