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鄙人毕春江，咱们以前见过的，您来我过店里……”
毕春江挡住她的去路，堆起一脸笑容。
“原来是毕老板。”宋清宁面上情绪并没多少变化，毕春江记得她去过他的店里，可当时，她要见店老板，那时的毕春江可是懒得出来搭理她。
宋清宁看着这幅快笑成花的肥脸，提不起一点热情：“我去过的地方不少，不知贵店是？”
毕春江此刻身上看不出一丝傲慢，点头哈腰客套：“咳！小店、小店，不值一提，宋老板贵人事忙，记不得也没啥，咱家店就在路口，百旺副食店，在副食这一块里货挺全的，宋老板以后需要啥，尽管去咱店里拿！”
“……”
毕春江这人先前虽傲慢可恶，可这说翻篇就翻篇的皮厚本事，还是让宋清宁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宋清宁淡淡客气了句：“好说，多谢，麻烦先借过一下。”
她绕过了毕老板宽厚的身躯，从被他衬托得显得窄了不少的门挤进去，问李老板：“李叔，今天果篮有没有要退的？”
“没！还不购卖呢！明天多要俩。”李德全洪亮的嗓音里满是得意。
站在门侧，毕春江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老李头怎么搭上的进货线？卖不了居然还管退！那这还有什么风险，不就是纯赚么，又想起自己仓库里堆放着那些快坏掉的水果，更是眼红。
浑然不记得，当初是他自个瞧不上这桩生意，把单子拒之门外的。不止如此，还几番戏耍于她，后来更是频频给李老板添堵……
宋清宁好笑地见那五短身躯挤在门边上的滑稽模样，打趣：“毕老板站那儿这么久，是也打算进货吗？”
毕春江眼前一亮：“是有这个打算，不知从你这儿拿货的价格是？”
刚付了订货款，李德全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你莫不是又想拿了货回去乱降价？”
“嗨哟！怎么会，大家不都是为了赚钱嘛，好商量、好商量！”毕春江一见有门，立马更舍得放低姿态，硬往上凑。
李老板还怕宋清宁不认识他，指着他鼻子，大声介绍：“宋老板，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就是百旺的老板，要不是他自己果篮买不下去了，他这金贵的双脚，才不会踏入我这儿。”
“哎哟喂，李叔，咱们多少年交情，你就别寒酸我了。”毕春江讪笑着，一张口就跟着宋清宁叫叔，把李老板身份架了上去。
李德全冷哼了声，没再说话。
毕春江赶忙又跟宋清宁说：“大妹子，待会你到我店里转转，看看有啥你想要的，尽管拿，算哥请客！”
“我们仓库里面还有些剩的水果，你也跟我去挑挑，但凡你看得上眼的，全送你。”
语气豪气的不行，期间，瞥见李德全在冲他瞪眼，毕春江也只当没看见。
为了赚钱，他舍得下本。那些果子虽在他手里卖不出什么钱了，可要是给宋清宁拿去，那新的旧的混在一起，垫在下面，谁懒得出来。
可不就是变废为宝，能省一大笔进货钱。他不信，有人不心动。
宋清宁好笑地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心中总算明白，为啥李老板这么烦毕春江。
还别说，人家就能做出这种厚着脸皮来你地盘抢货源的事儿，当着合作第三方的面，总不好现场就揍他。
而且，他此刻不使阴招，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你的面，要挖走你合作伙伴。还得意他能给出的高价，和他更大规模的店、更强的基础，更多的货源……
李德全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只差要撸起袖子，把这混货给扔出去！
宋清宁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着急，对毕春江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做生意，向来追求最好的品质，不以次充好，也不会把不新鲜的果子掺和着卖。”
“去你店里就不必了……”
毕春江刚要急，又听她话语间峰回路转。
“要是有诚意合作，不妨就在这里谈谈。”
这下，不只毕春江惊讶了，不晓得她搞什么把戏，连李德全也纳闷地看着他，他们两个店是死对头，有什么可谈的？
宋清宁淡笑：“其实你们两家门店各有优势，又各有不完全重合的客户群体，实在没必要争锋相对，大家就某些事情达成共识，和气才能生财嘛。”
“说的是，宋老板高见！”毕春江立马跟话。
“李叔这店位置优势是不可替代的，尤其是对于医院带动的这群消费对象，即便有些东西毕老板那里愿意压价，甚至赔钱卖，也不可能全部抢走李叔的生意，就是这个黄金地段的位置，很多顾客压根不去别的地方比价，直接就买了……这就是李记的优势。”
“而百旺附近居民小区众多，那你们除了面对部分医院病人家属，更多的是靠着居民小区的生活需求赚钱。”
“所以，你们没必要互相压价，搞的自己赚不到钱，也压不垮对方生意，相信你们这几年也能感觉的到……既然这样，不如达成一致，和气生财，共同赚钱。”
宋清宁想了下，又补充：“我们面对的市场不是固定不变的，并不是今天你抢多了，他就少了，明天他抢夺了你就少了，不是这种零和博弈。你们也能感觉得到，社会发展多么快，未来只会更飞速的发展，老百姓有钱了，大家购买能力就会不断变强，市场这块蛋糕只会越做越大……”
李德全若有所思。
毕春江却立马拍手赞叹：“别看妹子是个女的，格局比我俩都高！行，我俩听你的，以后不恶意竞价了。”
他赶忙趁热打铁，敲定了合作意向，好让那摆摊子卖奶粉的家伙赶快滚蛋。
毕春江心底暗暗自得，瞧这女的说得深明大义、满脸正气，其实订下的规矩，还不是对百旺有利？这还不是看上了他家更大的出货能力？
都是生意人，谁是糊涂虫，哪家老板舍得有钱不多赚？而且由她从中说和，想必李德全这老家伙也不好驳斥。
毕春江满面笑容地又吹捧一通，狂拍马屁，只恨不能弄个条款，当场画押。
“你们能想明白最好，既然都没异议，那我就把合作方式说一下了。”宋清宁道。
毕春江接话：“没有意见，你说、你说！”
李德全也点点头。
宋清宁：“第一，你们果篮对外售价一致，目前是大的十八元，小的六元。如果以后价格变动了，我会找你们商量，咱们再统一定下售价。”
“没问题，还有呢？”
“第二，毕老板从李叔老板店里拿货……”
“啥？”毕春江愣住。
这、这是啥意思？
宋清宁：“李记店铺是我宋家果篮在陵城南区一级代销点，毕老板，不止是你，以后南区其他店铺想要代理售卖咱们果篮，也一样从李记拿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毕春江大张着嘴，完全没想到竟是这样。
“不过，作为总供货人，我还是希望大家都有钱赚，风险尽量降低，利润尽量提高，赚钱才是我们大伙的目的嘛，我建议……”宋清宁说着，看向李老板，真诚道：
“你可以把小果篮以四块五，大果篮以十五元的价格批给毕老板。”
“毕老板同样每天傍晚把第二天要货的数量告诉李老板，早晨来拿货，如果晚上有卖不掉的，小果篮可以退两篮子，大果篮不能退。”
“毕老板，你可以根据你们店的销量过来拿货。”
少拿就风险小，多拿了如果能多卖则会利润高，相应的也会有一定风险。其实，随着果篮生意的扩大，宋清宁不可能每天挨个门店上门送货，下午再挨个上门统计。
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展分级销售。虽说对一级经销点来说，要让利一部分，但如果订单增多，让出的这部分自然就又回来了。
当然，这个一级经销点，她还得慢慢选，碰上了合适人再确定。如果碰不上合适的，那她宁可这个片区是平级的，到时候她再招揽可靠的送货人便是。
这也是宋清宁做出的一步尝试。
她观察了李德全一段时间，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选，于是，迈出了试探的第一步，问：“李叔，你怎么看，我这只是个提议，具体价格、包退数量，你也还可以再和毕老板商议。”
李老板沉默了片刻，说：“价格就按你说的吧，我一篮子就赚几毛辛苦费，也不多赚，就是这退货数量能不能再提升一些？我给毕老板最多退两篮，你给我最多退三篮子，这合着我还不如他占名额多。”
商议一番，宋清宁同意给他退货数量提升到四篮，不肯继续多加。但允许李德全给下一级代销点设定可退货额度。
宋清宁最初设定包退数额，是为了推广业务，让商家毫无后顾之忧入伙，以迅速打开市场。
现在，她已经可以靠销售额证明，这行有足够的利润，代销点也跟着吃到甜头，再想扩大规模、多赚钱，又不想承担一丝风险，那有这种好事？
任何年代，风险和收益都是并存。
李老板和毕春江详细约定了傍晚最迟的退货时间，当即成交了第一单。如果顺利，他每天又可在原基础上，多赚三两块钱，虽不多，但长期下来，也算有的看。
关键是，李德全心里极其畅快！
他开这零售店已经近十年了，还是在医院里有亲戚，才租到的场地。生意好过，也平淡过，最初时候，人们没什么钱，买的东西自然很少，他也就比吃工资的多赚点。近几年，老百姓收入好些了，他店里流水也跟着上涨。
李德全本也没什么大的野心，就这么安居一隅，稳稳当当开他的小店就挺好，要不是毕春江这臭小子隔三差五来膈应他，这日子还算顺心。
这回好了，在很长一段时间，毕小子都得找他拿货，比他矮着一头……老李想想，就觉得十分畅快！
连面上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来。
毕春江出了李记之后，把一脸笑容利落收回，揉了把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冲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
呸——
大步流星回到百旺，训了店员一顿，临了，还是嘱咐他们明早去李记拿货。
毕春江把果篮销售一事全部交给店员，自个不再理会这摊事，不然想想就闹心。
且叫李老头得意去吧。
在店里摆上几个，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着买。能卖掉最好，每天多赚十几块，卖不掉的就下午早点送回去退了，也没太多损失。
经此一役，毕春江算是在不熟悉的领域栽了个小跟头，连带仓库里的蔫果子他也不想再看见，只嘱咐店员，晚上清理掉，明天不要让他再闻到腐烂味，那些烂掉的，可都是钱啊！
毕春江财大气粗，亏个几百块，对他没啥实质影响。
若是只有果篮，他还真犯不着如此低声下气，去给李老头赔不是，此行前去，主要是为解决路边那个低价闹事的奶粉摊子。
真是烦人，那小破摊上统共也没几十袋东西，还能搞出这么多花样！显得他店啥啥都贵，顾客频频比价退货，毕老板这些天没少头疼。
解决了，他门店才能正常营业。毕春江触了霉头，及时收手，不想再轻易招惹宋清宁，他把果篮进货销售交给店员后，重心又回到开分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