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有百旺副食店的加入，南区果篮订货数量上升不少。
相应的，宋清宁零售压力，又减小了。
她清早送完货后，照常来到东陵疗养院门口，不到中午，带来果篮只剩面上摆着的三个。
远处，又有个人朝摊子走来。
小伙子身段笔挺，一瞧走路姿势，就能让人猜出职业。宋清宁见他在自己摊位前立正站好，问：
“同志，买果篮吗？”
小伙子摇头，递了十二块钱过来，说：“我来拿帽子，昨天有位名叫任欣欣的姑娘和你约好，让我过来取货。”
宋清宁忙从车斗里面拿出了两顶帽子，递给他。
给钱的时候，却是推辞不要。
小战士显然没料到商家还能不要钱，家里那小姑奶奶也没和他说这情况，他得令是要给的。
宋清宁既是说了不要，那自然是分文不肯收的，她笑了下，把钱塞回对方手中。
小战士被她笑容晃了下眼，突然面上泛红，倒退一步，站在那处，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
宋清宁真诚地说：“欣欣是我清云藤艺的第一个顾客，品牌刚创立，正在找合作商家，不久后，你们就可以在店里看到它了。这两顶帽子，既是回馈客户，也是新产品的推广试用。”
“同志，还麻烦您转告欣欣，如果佩戴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建议，请和我反馈，我会第一时间改进产品。如果戴着觉得好，也请她帮忙多加宣传。”
“好，我一定转达！”
小战士走后没多久，仅剩的几个果篮也售空了。宋清宁提早完成任务，来到工商局。
她要申请办理营业执照。
宋清宁本以为很快就能办下来，不料，这个年代的服务效率，是和后世没法比的。
坐在玻璃窗后面的穿制服工作人员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收起她带来的材料，说：“证件拿回去。”
宋清宁这还是穿过来后，第一次和工商局打交道，她看着玻璃后的冷脸，有些不适应，问：“同志，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来拿证呢？”
“那得等领导批，我可说不准！”
说不准是个什么期限？一周、一月、还是一年？
这区别，对她生意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宋清宁吸了后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诚恳些：“不好意思啊，同志，您经验丰富，我只想请教您，请您帮个忙，按您经验，像我这样的申请，通常领导多久能给批了呢？”
办事员有些不耐烦，这不是换了方式，又问了遍么。
她本想说别挡着窗口，影响别人办业务，交完材料就赶紧走。谁知伸头一看，这姑娘后面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大厅，现在就她自己在咨询办业务……
真是晦气！
“同志，拜托您了！”
宋清宁态度极其诚恳，又极富耐心。
她来之前，其实有些心里准备，知道这个时代公家办事员良莠不齐，□□远没后世那么流畅顺利。
不止要跑的部门、要盖的章多，办事员态度恐怕也没后世那么“和蔼可亲”。
也就在来之前，提早做足了功课，将所需材料准备齐全，以期能稍微顺利一些。
办事员见她站在那儿不走，皱着眉头，啪地一声，将她证件摔在台上，冷着眼：“我不是和你说了！这事儿说不准，得领导批，来了指标才能给你过！”
证件被摔，发出清脆声响后，一下子飞出几米，掉落在地上。
办事员随后又嘟囔了句，“问什么问，烦不烦！”
几番好脸，全贴了冷屁股。宋宁请也上来了脾气，双手撑着桌子：“那指标大约多长时间能来呢？！”
办事员：“我又不是上边的，我咋知道！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宋清宁皱眉：“所以！我知道不是您批，我这不没敢请教你具体审批时间么！我就是想问问你，类似执照，指标下来，大概需要多久！？”
“我是老百姓，也是纳税人！我有这个权利了解我所办事项需要的大致时间，也希望您看着经营不易的份上，看着你吃着我们交的公粮、纳的税的份上！看在你批的这身制服、这工作荣誉的份上，不吝赐教！”
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来之前做的心理建设，此刻早已被这办事员消磨得干干净净。
原主这幅皮囊虽年轻，可宋清宁上辈子做了多年的leader，气势若全开，还是足够压人的。
本就没什么人的大厅里，这会儿，更是雅雀无声。
宋清宁用和办事员相同的嗓门和语调说完，指着墙上挂的牌匾，又回归平静，说：“同志，我感激您工作对我们的贡献与帮助，但也请您经常看看这句教诲，再来想想自己刚对我的态度、处理我申请的工作方式，是不是能对得起这句话。”
匾上写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张红自打上班以来，就从没碰上过这阵势，直接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见其他同事们都看向自己，正要恼羞成怒，忽听到：
“好，说得好！”
来人是位四十岁上下，穿着整齐，精神奕奕的男人。正从大厅另一个门往这边走，也不知他听了多少。
宋清宁目测他应该是主事的干部，级别要比刚才那女办事员高，连忙转身向他轻微欠身，面上带着歉意，主动说：
“同志，您好，很抱歉闹出这么大声响，打扰了各位同志办公，占用了公共资源，在这里我先向各位说声抱歉。”
“也希望，你们能体量我的难处。”
……
顾予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办事窗口前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不是最近流行的的确良布料，肩膀处还被汗浸湿了些，分明这才三月末，外面天气并不热。
瞧她脸上红扑扑的，头发还有被帽子压过的痕迹，一看便知，赶了挺远的路过来。
难怪，火气不小。
顾予安一步步的走到她身前，离着一米时，停了下来。
“局长。”
“顾局。”
旁边窗口的工作人员连忙站起身，向他打招呼问候。
办事员张红一开始听到局长来了，心中大惊，大气不敢多喘地站在柜台后，小心翼翼观察局长的神态表情。
见对方并没要发火的征兆，而且他关注点主要在这闹事人的身上……
张红悄声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道：领导肯定也恼这不懂事的家伙，于是，抢先告状：“顾局，这人在现场闹事，严重影响了我们工作的秩序，您要从重处罚！”
宋清宁见她恶人先告状，正琢磨要反击，还不至于给这局长留下刁钻的印象。
没等她开口，顾局长倒是冷下了脸，质问：
“影响了你什么工作？”
张红摸不准领导心思，磕巴道：“影响，我给人民办、办证！”
顾局长指着宋清宁：“她不是人民？”
“也、是。”张红不知道该怎么答。
顾局长又问：“这个大厅里，现在还有其他办证的‘人民’么？”
“没、没有了……”
顾局长：“这么说，你给这位‘人民’办证，影响给人民办证？你的一项具体工作，影响了你口头上喊的所谓‘工作’？”
“……”张红已不敢吱声。
顾局长：“这就是你的工作能力和态度？”
张红只恨不得把头垂到桌子底下去。
顾局长又问：“你刚说，这位同志在现场闹事，她为什么闹事？”
“……”
宋清宁见办事员不说话了，及时解释：“领导，她帮我办理营业执照，我问了执照办理大致需要的时间，她认为，这是闹事。”
张红红着眼睛怒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你含血喷人！”
“我只得复述了下事情原委，大厅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总不可能说瞎话。”宋清宁快速又简洁地把刚才经过复述了遍，尽量做到客观，不带个人情绪。
顾予安听了皱起眉头，转身对着办事后：“张红，是这样吗？什么时候办业务成了闹事？”
办事员垂着头，不吭声。
“你好好反省，写份检讨，明天交给我！”顾予安冲着台子另一端的人招手：“小李，你过来交接一下这同志的材料，处理好接下来的工作，不止要对待材料认真，对来办事群众的疑问，一样要认真负责。”
“是，局长！”
台后迅速跑过一位小伙子，利落地拿起材料，引着宋清宁到了他的窗口前，先把材料审了一边，接着要了她身份证比对查看，确认无误后，说：“材料齐全了，同志，您还有其他疑问吗？”
宋清宁还是那句话：“辛苦您，请问我大约要等多久能拿到证？”
李办事员：“这个说不准，确实要看指标，有的赶上了就审批的快，也有要等挺长时间的，不过呢，通常来说，十天半个月差不多，个别的要两三个月，久的要等半年的，也有。”
“好的，谢谢您。”
宋清宁致谢后，又很小声地和他说：“对不起啊，刚才声音有些大，影响了你们工作，我很抱歉。”
没想到，小李冲她眨了下眼，一边竖起材料，挡住一只手，在张红看不见的方向，冲她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还示意会秉公处理，让她不要担心。
宋清宁再次谢过后，离开了办事大厅。
……
说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毕竟营业执照办下来的速度，直接影响着她下一步能否顺利扩张开厂子。对生意人来说，机会稍纵即逝，有时候，关键的时间点甚至能影响企业能不能活下去。
她拖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