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半个月后,周老板缴纳了环保部门的行政罚款十万元后,厂正常开业了。
正常开业,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不是吊销了证书了吗?”
“不是铁板钉钉的吗?”
“周老板家的关系这硬?”
在整个行业都为抢货而血战不已时,周老板家却以难以估量的后台背景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让人不得不撇开疯狂的行情议论和高看起来。
而周老板更如劫后重生。
他的各条眼线频频汇报着条条新闻,各家战果,当然,也询问着周老板开业的价格,如果价格一样,还能让人家赚钱去。
可周老板还是迟迟未动。
虽然厂子开了门,可回收价格却始终没报给那些个小贩,人家还以为还没开始收货呢。
“周老板,你快行动啊,跟钱有仇啊,”三姐打电话来热情地催着说。
眼看这波疯狂地带货行情要走到尾声了哟,周老板你还不行动,再说你手里这期间不是收到大厂打来的一车钱吗?
可周老板积极性一点都不高。
眼线来问,咋滴啊,不动啦,还没报价格?
“这帮家伙抢来抢去,价格抬的比天高,哪里还有多高的利润,我不想参与,这个汤不好喝。”周老板老谋深算般地说。
“让你吃肉时,你不在,厂里那会停业整顿,可不是现在喝点汤了吗?喝点汤也比无事可干好呀,”这一天,陈晓突然想问问厂里情况时,问到周老板啥也没干,她竟发表意见地说。
经历了这么几出的陈晓,是多么希望厂里能正轨地运作起来,最好不再烦她了呀。
周老板似乎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他让会计给小贩发短信来报价格,价格和西区一枝花家一样高。
自己也给各眼线发去信息。
此时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抢货后,西区一枝花家的价格已经抬到了10400一吨,估计是早已吃得肚滚腰圆,笑得合不拢嘴,这回已经是陪着玩了。
10400一吨,距离黄牛收价10500只有一百元的利润。而一百元的利润里回收商们还要去除运输每吨40元的费用,再算算其他的,周老板狠狠地骂了句:“都特么疯了,这还怎么玩?”
很快,印证了周老板的话。
货拉到厂区一过磅秤少了300公斤。
由于货是送到厂里过磅,拿到过磅单和黄牛结算,黄牛再和厂里结算的,因此,你过磅单上多少重量黄牛就付给你多少钱,厂里就付给黄牛多少钱。
所以,亏的少的和黄牛没有关系,只能是卖货的回收商。
300公斤啊就是3000多块钱,意味着这一车32吨的废旧电瓶不但一分钱没赚到还要亏损1920元,这还是只除了运输成本还不算其他各种成本的情况下。
周老板气得直骂他娘,火速打电话到上游冶炼厂,人家还不理,过磅多少就多少,你不认可把货拖回去。
急得他是上窜下跳。
能把货拖回去?
来回运费不要钱?
和上游大厂闹别扭,是不是不准备做生意要关门了?
可也不能平白无辜少了300公斤的货啊。
周老板气急败坏地又赶紧打电话给陈晓,甚至藏都藏不住地气都撒到了她身上。
“我说不走货吧,你偏要走,你以为大厂都是白痴吗?给出了这么高的利润,拿什么给,黄牛赚什么钱,”周老板突然发了神经一样吼了起来。
陈晓愣住了。
她不知道生意场上即使是简单地买卖货也那么复杂。
她不知道周老板对她的有意见竟直接吼了。
“你给方总,打电话,现在就打,少了那么多货,走之前我们过了磅的,根本不少,问题肯定在他们那里,地磅肯定有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给方总打电话吧,你知道具体情况,”陈晓冷冷地说。
她被周老板吼的心情低落。
周老板似乎发觉到了自己的吼叫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简单看不透事情却要瞎指挥自己的女同学让他心里有了不满。
他强忍住心中的怒吼,转换着说话的口气,对陈晓说:“方总对你印象好,你打吧,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什么叫印象好。
她不想再争辩什么,转过身拿起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上游冶炼厂方总。
方总接到陈晓的电话,似乎很吃惊和意外:“喔,陈总啊,最近挺好的吧,”
当电话那头的陈晓说能不能请厂里查一下磅秤的问题时,方总热情地说:“喔,是不是你们的货差了很多,”
得知陈晓这边的货竟差了三百斤时,很是吃惊和震惊,电话里连忙表示:“好的,陈总,你放心,我们厂里向来是对供应商用最准确的磅秤的,差了这么多,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找原因,然后你让你们的司机不要卸货,重新再去磅称称一下。”
“这帮家伙怎么回事?”方总的心里不免一气。
陈晓挂了电话赶紧给周老板打电话通知司机按照方总交代的去操作一下。
司机重新再去过磅后,找回来200斤,周老板知道陈晓的面子起作用了也到了极限,便让司机赶紧去卸货了。
虽然损失了100斤,但终于不亏了,他的心里有了小小的平衡。
“其他家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吗?”陈晓问周老板。
“要不说,你是书生呢?到现在也没看出来里面的水有多深,”周老板说。
水多深?
厂子开业就有□□周老板,可周老板在算了各种成本开支后,便消失了全部的热情,给黄牛这么多的利润,上游冶炼厂不是傻子,总要有些平衡,可若不幸的平衡到了自己这里,怎么解。
他清晰地看清了这里所有的道道,所以便不再热情地加入进去,除非能赚到150元每吨以上的利润才会参加。
可这个价格这个时怎么可能,你没看那些回收商每吨50,100的利润都使劲往里跳,哪里还有可能给到这个价格呢?
“那为什么人家不怕厂里缺斤少两呢?”陈晓不解地问。
为什么?
因为人家那里有内应。
有重金拿下的内应,有长久关系积累下来的内应,有共同致富地内应,更有一条船上拴在一起的蚂蚱的内应,你有吗?
内应最好的南区沈一刀家,从她丈夫黄老板在这个行业第一个吃起螃蟹举起回收废旧电池的大旗时就开始积累运作了,甚至那时的上游冶炼厂还是名不经传到处拜师学艺的小弟,还要反过来讨好巴结黄老板。
如此深的开端和积累犹如身体的毛细血管,可是轻易撼动的。
所以你看沈一刀家几乎从来未出现过少称少货的现象,不但不少反而会常常出现多出来的情况呢,特别是那些带水的电池,需要倒水或者检测去掉水的点数,总是比人家高出很多。
而这些关系可是轻易打进去的?真的是犹如千万条毛细血管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细致末微却又沉甸甸的关系啊。
周老板没有这个积累和能力,陈晓更没有,不但没有她甚至还不属于这个圈子。随便拿块废旧电池给她,她都不认识,更提别那些带技术含量的什么带水电池了。
一窍不通,没有积累,没有人脉,更没有西区老板娘的钻营能力,和沈一刀老板娘的根基和魄力。
在这场游戏中,一直混在圈子里的周老板认清了优劣,所以冷静地看着那三家打的头破血流般地争夺货源,更何况错过了最激烈的抢货时段,现在已然到了尾声。
三个现象让他相信,这样的游戏不会再支撑多久。
一是带货的黄牛数量明显减少,以前一天要接到几个电话,现在几天都接不到一个电话,市场安静了很多了,因高利润带来的躁动渐渐地平息了。
二是一枝花家已经将价格顶到了顶峰,沈一刀家也黯然熄火,说明大家手里都没钱了,怕是黄牛都要不好找了。毕竟一吨100元吨利润是往常正常的价格,这个价格一不小心不但不赚钱还要亏钱。
三是上游冶炼厂的业务员都好几天不来电话了,这在平时是少见的,催货报货数量是他们每天的工作,说明上游大厂的库存已经很满,甚至装不下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周,市场找不到黄牛了。
因为带着白哗哗银子的这些社会黄牛直接被套高达5亿元的现金,他们也没钱了。
连黄牛都没钱了。
最起码在这两个月的帐期内是没钱了,或者还可能超过两个月。
因为拿榜单结账,上游大厂从来对回收商们,对黄牛没签过什么购货合约。
这么大的购货交易从来没签过合约?
对,就是这么牛。
从来没签过。
当然也是从实际交易情况出发,毕竟每天跟着不断变换的行情来车车签买卖合约,怕是啥事都不干光签字都忙不了了。
更何况这行情不断变化,这卖与不卖全凭时机得有多大的随机变动。
因此你可能笃定上游大厂一定会将货款打给你,可打给你的时间可就不敢笃定了。
因事出有因,临时变卦临时延期,你除了陪着笑脸,满心憋闷生气,还能咋滴。
就算你是实力雄厚的黄牛,还能有啥不一样?
市场又恢复了以往的挣扎。
新一批催款人开始排队来到方总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