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外星人3

    “我想再确认一下，”矮胖老者对古河说，“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怎么说？”

    “我一直在注意他在比赛中的表现。虽然从结果来看，他的确晋级了第三轮，但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他的功劳。两轮比赛，每一轮的策略都来自于别人。按照他现在的表现，我很难相信他能够通过第三轮。”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

    “之前的那些魔神，可都用不了这么久。”

    “他和那些魔神不一样——他是创始之神。”

    “创始之神？”严长老有些不满地插嘴道，“这你可没跟我们提过。”

    “我本来准备在他觉醒后跟你们详细说的。所谓创始之神，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他参与设计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如果说我们的世界是一座房子，他就是设计师之一，而其他的魔神只是其中的住户而已。”

    好嘛，自己还是设计师。张亮在半空中自嘲了一句，自己可是连砌墙盖瓦都干不利索。

    “所以，你才猜测他知道逃出去的方法？”严长老倒是眼前一亮。

    “不是猜，是肯定知道！”古河转过头看着玻璃罩里的张亮身体，回想起当年的旧事，“在上古时代，我和他关系还不错。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正在设计一个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无限的可能。这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但也伴随着风险。主要的风险来源，便是那些外星人。”

    “就是之前你跟我们提过的那些二维生物？”

    “不错。”

    “我还是搞不明白，二维生物到底是怎么和我们发生接触的呢？——是的，上次你简单说了一下，但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它们和人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个很漫长、很曲折的故事，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巧合。两个维度互相沟通的关键在于电子，它就像二维宇宙和三维宇宙的粘合剂，把我们彼此连接了起来。二维生物可以很容易地看见和操控三维宇宙的电子，不需要复杂的仪器，简直像炒菜做饭一样轻松。”古河抬头看着半空，陷入了回忆之中，语气渐渐缓慢了下来。

    “一开始，它们和人类相处得极为友好。它们在精密仪器的设计和加工上拥有着极强的天赋，在熟悉了人类半导体工业的发展状况后，很快就帮助我们改进了芯片的制造工艺。说‘改进’其实不太准确，或许应该用变革来描述。人类的微电子和信息技术得到了飞速地进步。在强大的硬件基础之上，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算法也迅速产生和发展起来。自此，人类社会顺利开启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序幕，整个社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久以后，一种基于复杂神经网络的电子脑问世，二维生物尝试将自己的意识加载到电子脑中。在经历一系列失败之后，它们终究还是成功了。于是，二维生物第一次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了我们的三维宇宙中。搭载电子脑的仿生机器人，往往以卡通人物作为造型，看上去非常可爱，毫无威胁。这些机器人迅速融入了人类社会，就像普通的智能机器人那样。很多时候，人类甚至忘记了它们拥有着一个异类生命的灵魂。

    “在两个种族互相接触的过程中，人类社会对二维生物几乎是完全敞开的，但对方的社会却对人类关紧了大门。人类无法直接接触或探测到任何二维宇宙的物质和信息，自然也就无法亲自进入对方的世界里，感受二维宇宙所拥有的独特文明。我们对二维文明的了解，完全来自对方的讲述。在二维生物的口中，它们总体上是一种思想单纯的智慧生物，但性格执着、坚毅，因此可以克服二维宇宙的艰苦环境，建立起发达的文明体系。

    “然而，尽管它们的科技发展水平与人类大体相当，在某些方面还略有领先，但不知为何，它们的文化发展水平却极为落后。在文学、音乐、游戏等诸多领域里，二维文明近乎是一片空白。在人类浩瀚庞杂的文化海洋里，这些异类生物陷入了迷茫之中。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无法理解其含义。例如，它们常常会问‘诗歌有什么用’之类的问题。它们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仿佛除了‘有用’这一条，事物并没有其他的价值。他们始终对小说和音乐不感兴趣，也很少玩那些复杂精美的大型游戏。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们逐渐对那些传统的棋类游戏产生了兴趣，大概是其二维的构造让它们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它们很快就在所有的棋类项目上超过了人类，对围棋尤为擅长，在世界围棋积分排名上长期霸占前十位。

    “一段时间以后，另一种游戏开始在二维生物中流行起来，那就是掷骰子。而且与棋类游戏不同，它们很快就完全沉迷于这类简单的道具游戏之中，废寝忘食，不管不顾，像是入了魔。它们看着骰子在桌面上翻滚，仿生的皮革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有人不解地询问其中的乐趣何在，它们也无法说清楚。其中一个曾说，它只是单纯地喜欢翻滚这个概念，每次看到骰子翻滚，便激动得无法自已。在二维世界里，物体的翻滚大概从未如此灵活。”

    外星人痴迷于骰子游戏？听到古河的叙述，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原本对二维生物的猜疑逐渐降低乃至消失了。即使有一小部分人仍然抱持着阴谋论的想法，但已经无法成为人类社会的主流。人们普遍的看法是，二维生物和我们完全可以互利共生，彼此是互补的关系。在大部分的眼里，外星人只是性格比较孤僻和古怪而已，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毕竟它们的原生环境和我们实在是差别太大了。对于他们原本的思维习惯和社会构造，学界也做了大量的研究，但进展不大，大多数都停留在猜想的阶段，无法得到证实。

    “有一位心理学家曾经提出，在二维宇宙中生存的生物，将比三维宇宙的生物更为残暴和狡猾。他举了一个例子：在一个二维星球上——你可以想象它是一个平面的圆，两个相对运动的生物是无法彼此错开的，势必有一个会从另一个的头上跨过。一方面，这大大增加了生物移动和交流的难度，另一方面，也会导致大量矛盾的产生。但也有截然相反的看法，说正因如此，二维生物之间因为空间移动的需要，会自然形成团结合作的共性，因此性格会比三维宇宙的生物更加友善。两种看法都有自己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后来经过和它们的实际交往，哪种观点是对的呢？”

    “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事实上，二维生物的性格极其矛盾而复杂。一般来说，在一个种族内部，二维生物是极其友善和团结的，这和第二种观点是一致的。但一旦涉及种族之争，它们就会立刻变得残酷而好战起来，正如第一种观点所言。”

    “和人类相处的时候呢，是友善还是残酷？”

    “人类自然是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