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神5
说话的声音杂乱而响亮。张亮趁着外面吵闹的当口，在书柜里挪了挪，让紧紧绑住的身体能稍微放松一些。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张亮想看一眼表上的时间，但手臂完全无法动弹。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呢？感觉上并没有多久，但事实如何，很难判断。一两个小时？或者五六个小时？不，应该还不到六个小时！自己离开赛场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而现在自己却还在柜子里——也就是说，瞬移还没有发生。这样看来，现在还不到午夜十二点。不过直觉告诉他，所剩时间大概不多了。因此，虽然不知道外面这些人准备如何处理自己，但他基本上并不为此刻的窘状而担忧。时间一到，瞬移发生，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或许这正是叶子选中自己作为“探针”的原因。只是可惜，唐元和刘家河的计划，看来是没办法完成了。事出突然，自己甚至没法知会他们一句。
“别吵了！”李会长怒喝了一句，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她一个女流之辈，单枪匹马闯进来，有什么可怕的。别忘了，这里是管道——我们的主场，任她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
是啊。对啊。众人立刻附和起来。
“哈哈，管道里，外面的武器一律失效！我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对，这次一定要让她进得来，出不去！”
这里果然位于地下管道，张亮从众人的口中确认了这一点。刚才在昏迷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很可能正是真实的场景。可是这一切该怎么解释呢？何以在昏迷中，自己会扩展出一个如此宽广的视角呢——那时候的感觉，简直像上帝一样。而且，一说到管道，这些人便立刻克服了刚刚升起的恐惧。他再次回想起古河曾说过的话：
“管道是特别的存在，希望你暂且记住这一点。”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子弹反向的情形。
就在众人士气高涨，互相鼓劲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爆炸的声音，连衣柜里的张亮也被震得头晕目眩。接着，如小型鞭炮一般清脆的鸣响连连响起，尖叫、大吼、呻吟声随之而来，但很快又都归于平静。
没等张亮反应过来，柜门便“哐”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来人正是之前约自己前来的那个“钉子”。他左手握着一把匕首，右手持一支冲锋手枪，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张亮向屋里瞥了一眼，立刻吓得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所有的人，也分不清谁是1号谁是2号了，全都倒在血泊之中。耳边谈笑之人，转眼间便化为一具具冰冷的血肉。入目所见，宛如地狱。
“出来吧。”钉子匕首一挥，割断了张亮身上的绳子。
虽然是拯救者，但张亮对眼前之人却满是惧意。他踉踉跄跄地钻出衣柜，抖了抖身上的衣服。
“走吧，时间不多了。”钉子吩咐道。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就在他即将跨出大门的一刻，一具沐浴着鲜血的身体突然从地上弹起，向钉子扑去。后者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从容地侧身一闪，抬腿便将来人踢翻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沉闷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张亮立刻分辨出他是李会长。
“我怎么能在管道里开枪呢？是不是觉得特别奇怪啊！”钉子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意。
“为……为什么？”李会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中弹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力气。
“你再想想，”钉子蹲下来，看着李会长的眼睛，“你应该能想明白的。”
李会长看着钉子的眼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颤抖起来。
“你……你是叶子。”
李会长艰难地挤出这句话。鲜血还在汩汩地从他大腿上的弹孔中流出，像一罐打翻的番茄酱。张亮震惊地转头看向钉子，后者却并不反驳，看上去默认了这句话。
他怎么能是叶子呢？！张亮回想起在安全局曾见到过的那两张脸，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女子，哪一个都和眼前清秀的小伙子搭不起来。直到他看到钉子的双眼。从那双眼睛里，他隐约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然后呢？”叶子继续问道。
“不，你不是叶子！”李会长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你是魔神！咳咳咳……你他妈的竟然是魔神！”
“哈哈，猜对了！”叶子大声笑了起来，“不过还不能给满分。”她看向张亮，继续说道，“这里可不止我一位魔神哦！”
李会长突然睁大了双眼，愣愣地看向了张亮。随后，一声枪响，他的头颅中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花朵。
子弹径直射入了地板之中。没有反向，也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
叶子放下手中的枪，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时间刚好。”他喃喃自语道。
五，四，三，二，一！
屋里的时钟“铛铛”地响了起来。凌晨十二点到了。
就在这一瞬间，曾体验过的奇妙感觉再次出现了。在周围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痕。这些裂痕在眼前瞬间出现，旋即又快速消失。它们从虚空中涌现，闪烁和跳跃着，扭曲着交织在一起。整个世界就像一块崩碎的琥珀，下一秒钟就要四分五裂似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裂纹织成一个硕大的茧，将张亮包裹起来。他看向叶子，后者也包裹在一个同样的茧中。上次瞬移的时候，他仍身处黑暗的环境里，对于过程中的种种景象，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视觉体验。而这次，自己得以清晰目睹这一奇妙的场景，而且同时拥有茧内和茧外两个视角。他再次体会到一种荒诞的非现实感。
就在这时，叶子突然动了起来。她欺身靠近张亮，伸手破出包裹两人的裂缝之茧，一把抓住了张亮的肩。与此同时，两人周围的茧状物也因此发生了触碰，一种极微妙的震颤感从虚空中传出。张亮感到一阵晕眩，仿佛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颤动了起来。
渐渐的，两个茧开始融合，颤动越来越剧烈。时间的流逝似乎停止了，宇宙万物都在静待此间事了，然后再重新运转。
最后，两个茧终于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笼罩着两人的透明球体，像一个硕大的肥皂泡。接着，毫无征兆地，肥皂泡破裂了。空间的颤动瞬间停息，一切又重归宁静。
墙壁上的时钟继续转动，十二点整已经过去了。
没有瞬移，两人仍然静静地站在房间里，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张亮略显慌乱地看了看四周，不知所措地捏紧了拳头。
事情在哪里出了差错。从看到歪扭的房间门牌那一刻开始，事态便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向着自己从未预想的方向肆意奔去。事到如今，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叶子长出了一口气，抬起搭在张亮肩上的手，然后又往下拍了拍。
“早点休息。后面还有两轮比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