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二日，华亦戈收起了原先那一身红衣，换上了一套新的服饰，是一袭素白的广袖丝绸纱裙，颈脖戴上那块放置身上从未戴过的白玉，晶莹剔透。
出门直接到初见厉宁白的地方，到了果然那人今日也在。他站在花丛处，凝望着为华亦戈折下那枝花的树，风吹，枝条上朵朵花儿徐徐摇曳。
“我想请公子帮个忙。”华亦戈上前开口道。
一片花海，一对璧人。
“什么忙？”厉宁白含笑。
“引儿突然不见了，你可否帮忙，陪我一起找寻？小孩顽皮，我找不到他了。”
小孩不见，自然是假的，现在他正待在家中。见他，与他出门游走于清溪镇，总归需要理由与借口。
华亦戈二人并肩同行，脚踏青石板，走在流水堤畔上，水岸杨柳依依，河水清澈，花香醉人。
“你我这样走着，似乎不太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华亦戈道。
“那要如何？”
华亦戈牵上了厉宁白的手，“这样才对，携手同行，才是陪伴。”
厉宁白低眸看向两人牵着的手，笑而不语。
“这花红柳绿，前边热闹不凡，引儿最喜欢到这附近嬉戏玩闹，他或许在这人群中。”
周边店铺琳琅，叫卖声四起，叫喊声中听着有绫罗绸缎，珠玉宝钗，茶米油盐，糕点小吃……各式各样，数不胜数，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连绵不绝。
华亦戈厉宁白二人走进人群中，不徐不疾，来时是二人身影相伴，犹如梦里人间云游客，现下逐渐与周身热闹景象融为一体，已成凡尘梦中人。
商贩与客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好生热闹；三三两两的姑娘，轻摇步伐结伴而行，喜笑颜开；又有才子佳人眉眼传情，暗藏秋波……
人间繁华，安居无忧，世外桃源，果真如此。
两人漫步到河堤石桥，只见有一群孩童在追逐玩乐，天真可爱，无拘无束，童言稚语，嬉闹笑声在这美好光景中弥漫起伏。
华亦戈小走上前，细细查看，不见有引儿的踪影。
“看，他们多开心啊！这群小孩与引儿是朋友，引儿常常与他们一块嬉闹，今日真是奇怪，他不在里面。”
又转身重新牵上厉宁白的手轻道：“引儿顽皮，有可能到了别处，我们要到别处看看。”
他们携手走过排排店铺小摊，穿过条条街道小巷，经过曲曲折折长河堤岸，一同淹没在人影往来，人声鼎沸。
最后他们走到了接近小镇外围处，一切变得祥和宁静。天空澄澈，花草茂盛，房屋散落，有三两妇人坐在门前聚集编草交谈，树下老人轻摇蒲扇纳凉，不复热闹的景象。
华亦戈拉着厉宁白走到一处池塘边，池中映着两人的倒影。
“你累了么，那我们歇会吧。”厉宁白柔声道。
“今日，我很开心。”华亦戈转身面对着她。
“如果你想，每日都可以那么开心。”
华亦戈笑了笑，凑到厉宁白耳旁，厉宁白可以清晰听见华亦戈的呼吸声，“今天说要你帮忙找引儿，那是假的，骗你的。”
“我知道。”厉宁白在华亦戈耳边回道。
是啊，今日他们哪里像是找人的样子，不紧不慢游走于清溪镇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日，恐怕这小小的镇子都记住了他们的身影。
“我以引儿为借口，骗了你，你为何不生气？”
厉宁白把华亦戈拥入怀抱，“那时你牵我手时，正如此刻我把你拥入我的怀中，这其中的含义，你知，我知，我们彼此都懂的，不是吗？”
“是啊，我们彼此都懂的……”
此时他们还未分别，华亦戈就已经闪过今日的两人的同游，走过的地方，见到的人，重重交叠，记忆深刻又变得模糊。
华亦戈此时抱着厉宁白，头倚靠在他的胸膛。想抹去泪，又害怕让他看见自己眼中带泪，他们一分开就可以看见，只能抱着紧紧他。
黄昏时分，厉宁白把华亦戈送回住处，分别时刻，二人相视不语。直到引儿兴奋地一声“姐姐”冲到两人中间，厉宁白才笑了笑，摸了摸引儿的头离开了。
小孩也一蹦一跳地拉着华亦戈回到屋内……
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竟匆匆下起了雨来。
厉宁白慢悠悠地穿梭在这意外的无情雨，不躲，不避，任由其打在身上。
这场雨，不过是一场急雨，片刻就停了。厉宁白停下脚步看着自己衣裳被雨打湿，狼狈又好笑，笑了笑又继续走了起来……
厉宁白病了，说是昨日走回住处，遇到急雨无伞，被淋湿就感染了风寒。
华亦戈听闻此事，心中诧异又疑惑，他病了，被雨淋病了，他怎么会生病呢……
华亦戈就提着装有药的食盒要到厉宁白的居所去，还带着引儿。
路上华亦戈突然想起引儿对自己的称谓，“你怎么喊我姐姐？”
“姐姐你比引儿大，引儿比你小，就该喊你姐姐啊！”
“这也是教书先生说的？”华亦戈想起他在幽雾林中用过的说辞。
引儿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是他说的。”
二人一边闲谈一边走路，走着走着就见到了一处高耸的建筑，一座华丽的朱色楼阁，立在这条路的尽头，远远地与河上栈桥遥遥相对。华亦戈一直有注意到这楼阁，但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甚至有意避开，不知不觉中还是走到了这里。
华亦戈的目光看向阁楼，思绪万千。见华亦戈的注意力转到阁楼，引儿高兴又自豪地说，“这是云阁，是我们镇上的圣地，已有好多好多年的历史。下个月底便是清溪镇一年一度的祭典，每年的祭典之夜，都是镇上最繁华兴盛之夜，说是会有天女降临，为清溪镇祈福，赐予我们繁荣兴盛，安乐无忧。”
“天女……你真信？那是骗小孩的话。”华亦戈心中烦乱，无情说道。
“我曾见过的！”小孩争辩道。
“你小小年纪，不过是个毛头小孩，话都是学你先生的，又怎会知道与清楚你见到的是什么？”
“哼！总之在祭典之夜，会有神迹降临。什么小孩小孩，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
华亦戈听到他这样说，心头一震，自己魔障了，怎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引儿，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引儿见她一脸悲伤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用手碰了碰华亦戈的手。“我小人不计大人过，原谅你了。”
华亦戈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摸着他的脸，久久不说话，天地仿佛都被静止了，一片宁静。
“哈哈哈哈哈”，引儿突然大笑起来，他用手回摸华亦戈的脸，又在华亦戈脸上捏了捏，“我做错事，娘亲又无可奈何时，最喜欢这样捏我了。”
华亦戈用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人小鬼大。”
到了厉宁白住处楼下，引儿停下了脚步，华亦戈疑惑问道：“你不和我一起上去？”
引儿摇摇头，调皮说道：“你要去见哥哥，我就不去捣乱了，我去别处玩了。”
华亦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引儿啊，引儿……
厉宁白的房间一面临街，一面临河。此时只见临河方向的四窗全开，临窗处是一个卧榻，塌上有一个小方桌，坐有一人。
厉宁白坐在坐塌上，面上未见有病色，倚靠窗台，看着窗外清风轻拂，缤纷落英。
华亦戈一进门就看到这副景象，她坐在小方桌另一侧，放下手中的盒子。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就连病了也倚靠在这窗台，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着这风花雪月。”
“你来了。”厉宁白把目光看向华亦戈。
“听说你感染了风寒，我向引儿的娘亲，讨了一个方子，她对药理之事颇有研究，我特地求教了她并熬了送来给你，助你驱寒，减缓风寒之苦，可让你好好休息。”
华亦戈将药从食盒中拿出来放置到桌子上，倒入碗中，厉宁白欲要拿起来喝，却被华亦戈制止了。
“？”厉宁白不解。
“你是病人，行动应该不便，我来喂你。”
华亦戈捧起药碗，轻轻地舀了一勺汤药，微微刮了刮边沿，送到厉宁白嘴边。厉宁白顺从地把药喝下，华亦戈拿起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
整个过程中，华亦戈一直在看厉宁白脸上的表情，可是他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华亦戈就这般一勺又一勺地把药喂完。把药碗放下，华亦戈略微沉思了一会。
华亦戈俯身上前，靠近厉宁白，做出千娇百媚的样子，欲要贴近他的脸，厉宁白不抗拒，面上依旧很淡然。
“我以为我可以看到你羞赫的模样，可你面上始终淡淡的。”
“你对我做的这些动作，在我看来习以为常。”
“你的意思是经常有许多女子向你献殷勤，百般引诱魅惑。”
“是我太愚钝了么，竟不知你这是诱惑勾引。”
“从见你到现在，你明明顺从了我所有的行为，我该是高兴的，可看到你淡然的样子，我又迷惑了。我们……”
“嗯？”
“我们该怎样做，才像是一对爱侣的模样。”
“你……”厉宁白听了华亦戈的话有些哑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在想什么？”华亦戈眉头轻蹙。
“笑你怎会生出这莫名的想法，你我，现在的样子就很好。至于……我心中所想，有太多，但终其不过是为一件事。”
华亦戈别过了脸，似乎是在斗气，“我不会问你是何事。”
“只要此生你日日陪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