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设局者与未婚夫
“小海，带他们去歇息吧！”
皇帝知道从未被当面拂逆的千家今天不仅不会屈服，相反他们一定会闹事。既然宫里安全，那就绝不能把人放出去给千家送筹码。
不就是二十多个时辰嘛，他倒要瞧瞧，看这次谁耗得过谁！
至于以后，呵呵！
千家呀，只怕已经没了以后喽！
陆景凡没有要留在宫里的打算，他安排好千锦殿的事情之后就和元宝出了宫门。
千无恒还在宫门外等着，他希望能等到陆景非，不过把陆景凡等来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九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景凡接过马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他低头看着自信满满的千无恒，平静的说道：“我与千家主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是关于十九殿下的事情呢？”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陆景凡回头看向胸有成竹的千无恒，他勾起嘴角笑着说道：“陆景奇用在果果姑娘身上的东西被悉数回敬到他自己身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千无恒藏在袖中的拳猛的攥紧，他长姐在信里并没有详细讲述这些，重伤的女儿倒是说了他们对付不打烊那个掌柜的手段。如果那些手段真的全落在自己外甥身上，那给他们的时间可就真不多了！
“千家主有没有觉得今晚的夜格外不同，”元宝俯下身把脸凑到千无恒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吧，我总感觉今晚这天上地下哪儿哪儿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密不透风的法阵，我实在焦心的很呐！”
被提醒的千无恒咬紧了牙，他转过头去看陆景凡。
陆景凡可没有元宝那份闲心，他直接扬鞭催马走远了。
元宝轻笑了两声，他和千无恒客气的道了声再见之后才催马去追陆景凡。
站在原地的千无恒不甘心的又试了试，结果还是毫无反应。
千无恒仰头看着巨大的朱红宫门，眼里赤红一片。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同时他也知道，不夜城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再说明辉，他才不会为别人的事操心，他出了宫门就回了不打烊。此时的不打烊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模样，不同的是店里没有掌柜，只有一个委屈巴巴的小伙计。
一群无常使举着魂瓶挤在柜台前骂骂咧咧，脸上伤口还新鲜的小丫头噙着泪咬着牙低头忙碌着。
“吵什么吵，想死呀！”
明辉正经出身鬼煞卫，虽然不夜城很多部门都表示瞧不上只需要打打杀杀的鬼煞卫，但是对鬼煞卫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无他，就是因为鬼煞卫自身实力强悍霸道，你惹不起！
十几个无常使聚在一起也不敢挑衅明辉，尽管心中不满，他们也只能乖乖自发排好队等着上交魂瓶。
明辉可没有阿狸的好脾气，他指着门口冷声说道：“今晚歇业，都给我马上滚！”
阿狸还想说什么，可是这位大人身上的煞气太可怕，她不自觉的就把耳朵和尾巴都放了出来。
那些无常使更害怕，他们连个屁都没放就着急忙慌跑没影了。
店里总算安静了，明辉坐在椅子上余怒未消，他偏头看向战战兢兢的阿狸，还没开口，阿狸先跑了，边跑边喊：“我去给大人泡茶！”
阿狸这茶泡的实在是太认真，明辉都开始打盹了，她还没回来。
吱呀一声，明辉撩起眼皮往门口方向看去，看到不请自来的人后，他没好气的说道：“不打烊规矩，日落之后不接待活人。”
陆景凡将店里粗略打量一番，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店门口挂着今晚歇业的牌子，屋里的灯还亮着，我以为你们今晚不忙。”
明辉没注意门口有没有牌子，他倒是等到终于泡好茶的阿狸端着茶回来了，阿狸看到自家店里站了个活人很意外。
阿狸边给明辉倒茶边小声说道：“老板离开之前说今晚关门歇业，不过那些无常使不肯自己回不夜城交差就非逼着我开账收魂，我又打不过他们，只能照做！”
明辉看着小丫头毛茸茸的大耳朵，心里也知道不该拿她撒气，更何况这丫头今天也受大罪了。
“你回屋去睡吧。”
“大人不用吃饭吗？”
阿狸以为这位大人也和老板一样需要做饭给他吃。
“回去歇着吧。”
明辉总不能告诉她，大人觉得你做饭一定不好吃，所以不爱吃你做的饭。
阿狸也不怎么会做饭，既然不用她为难自己，她很乐意好好歇一晚上。
等阿狸乐颠颠跑回后院，明辉才示意陆景凡自己倒茶自己坐。
“有事直接说。”明辉真不爱管这些，但是又不能撒手不干。
“今天这些事，真的是阿宁公子设下的圈套？”
明辉也不想跟他兜圈子，直言道：“这些事情显然就是个圈套，至于设局者，我更倾向于是我们城主。”
这个猜测其实更合乎情理，但是陆景凡心里就是更倾向于阿宁。
阿宁设计陆景奇又给他留了一线生机，阿宁为什么笃定千家绝对不会放弃陆景奇呢？
如果千家不顾一切也要保住陆景奇，那只能说明陆景奇是千家最后的希望。
是没有机会，还是没有时间呢？这些，会不会和阿宁突然来这里有关系呢？
明辉看着若有所思的陆景凡，他偷偷看了看四周后凑到陆景凡跟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当年在西阳关外，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陆景凡还没做出反应，对面的人就跌坐回了椅子上，力道出奇的大，不但椅子被砸的叫出声，就连明辉也是疼得龇牙咧嘴。
“良策你干嘛！”
明辉恨不得撸起袖子和这家伙干一仗，真是的，怎么每次都被他撞上！
站在陆景凡身后的良策显出身形，他抱着胳膊看着气急败坏的明辉，他并不打算说话。
不要和蠢货废话，因为极有可能被传染！
陆景凡坐着没有动，但是他全身的神经都在对方出现的瞬间紧绷起来。
屁股上的疼缓解了不少，明辉才稍稍消了些火气，他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嘛？”
“领城主之命来监督你是不是又在犯蠢，”良策忍着没翻白眼，“果然对你不能期望太高。”
明辉很想大声反驳，但是被抓了现形，他还是知道什么叫丢脸的。
良策没打算一直盯着他，有了这一次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良策知道明辉会时不时犯蠢，不过他还是有点儿优点，至少他知道知错就改引以为戒。
警告也警告了，良策打算回去复命。转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还有件事，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明辉张牙舞爪的凶残模样。
明辉赶紧拉扯脸皮恢复正常，他一本正经问道：“还有事吗？”
良策故作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转身就出了门。
所以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呀？啊！
挨千刀的良策，你给老子等着！
不用气急败坏的明辉赶人，陆景凡自己先提出告辞，只是陆景凡没想到，他出了不打烊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早于自己离开的那个人。
良策确实是特意等陆景凡，为的是替他们城主带话。
“我们城主让我给九殿下带话，我们城主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算计我们小城主，殿下有什么想法可以明说。”
“我直言相告，会有商量的余地吗？”
良策认真想了想，诚实的说道：“据我所见，我们城主只容忍过我们小城主耍心眼儿。”
黑暗之中有细微的声响，片刻就消失了。良策只是瞥了一眼发出响声的位置，他回头对陆景凡说道：“不夜城若是有不妥的行为，九殿下可以前往不打烊讨要公道。”
陆景凡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那熟悉的感觉让他全身本能的紧绷起来，他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一只忠心为主的无常使，可惜蠢了点儿。”
良策不再多言，他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陆景凡站在原地没动，他在思考良策话里的意思。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出不夜城城主到底想不想给他商量的机会。
噩梦中惊醒的陆景凡恍惚的看着窗外，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照在脸上身上，他却不觉得暖。
大概是昨晚总想一件事，再加上被人提到西阳关外，又偶遇无常使，陆景凡这一夜睡得特别不安稳。
无官一身轻的陆景凡不用去早朝，他不想动，索性又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好半天，突然又坐起身，他想了想就想起来该去林相爷家里看看自己的未婚妻。
如今林相府的女主人是林三小姐的亲姨母，林三小姐的生母在她出生半个月后突然得了急症去世了。为了照顾幼小的婴儿，她父亲在亡妻匆匆下葬第二天就将自己勇敢休夫的大姨姐娶回了家。
靠坐在床上喝甜粥的姑娘八卦道：“是不是妹夫和大姨姐早就搞到一起了？顶替这林三小姐的那位也不是什么穷苦下人的孩子，根本就是两个人的亲闺女吧？”
陆景凡边给她喂粥边无奈的说道：“这终究是他们林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那林三小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景凡对这事还是很清楚的，他说道：“她养家弟弟病重无钱医治，她知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就去不打烊买了消息。她在来明都的路上遇到了土匪，当时正巧我也被劫。”
“这么巧吗？”
“正好我们顺路就一起赶路，到了明都之后她向我打听林志远林相爷家住哪里。我就多嘴问了几句，然后我感觉让她自己来林家实在不合适，就带她去了京兆府衙。”
“你不会没想过帮她会给自己招个未婚妻吧？”
陆景凡瞧着她贼兮兮的小表情觉得好笑，他问道：“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君卿，”君卿拉过陆景凡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名字，解释道：“君子斐然，当称为卿。”
陆景凡的手指微微拢了一下，君卿抬头看他，笑着问道：“有这么痒吗？”
“你是君国的公主？”
君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笑的更灿烂，她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呀，我好歹也是公主呢！”
因为卿字笔画多，君卿低着头认真写着，陆景凡却感觉她并不专心。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手指尖在自己手心描画出她的名字。
“你怎么不问了？是不是，”君卿有些紧张的抬头看他，问道：“你不知道我和……”
“公主的未婚夫姓陆。”
看着她僵住的脸，陆景凡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她的未婚夫姓陆，两人大婚当日，君卿这个公主自刎于宫门之外的花轿前。而她的未婚夫，正是他们陆家的一位老祖宗。
这个故事他自小就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君卿不像是他们陆家的劫数，他们陆家倒像君卿的劫数呀！
君卿收拾收拾心情，她扯着笑脸说道：“那么久的事情你不提我都忘了，还有君国这件事，你也别怕，我和陆……”
陆景凡眼看着君卿看自己的眼神变了，怎么说呢，变震惊了。不过还好，她眼睛里没有怨恨和疯狂。
君卿咳嗽了两声，她本意是想笑，结果发现根本笑不出来，索性也就不笑了。
“我一早就听丫鬟婆子们小声议论，说是十皇子带着自己的表妹把不打烊给砸了，不打烊的老板找上了皇帝，非要皇帝赔钱。皇帝说自己没钱，十皇子妃就半夜来娘家筹钱。这事是真的吗？”
陆景凡很意外，林志远这是心疼钱心疼疯了吗，竟然让人把话递到林三小姐耳朵里，他这是想让他陆景凡把他损失的钱补回来吗？
见他没有说话，君卿以为这事不能到处乱传，所以改问：“那个不打烊是什么人开的呀？”
“不打烊的背后是不夜城，关于不打烊的记载，似乎是在天启建国之前不久才出现的。不打烊白天做活人生意，晚上做死人买卖，全天不打烊。”
君卿好奇的问道：“那他们都卖什么呀？”
“杂货铺子，可以说什么都卖，只要你有本钱买得起。”
“你去买过吗？”
陆景凡被问住了，他去过，但是他想要的他买不起。他其实还算有钱，只是他想要的不是银钱能买得到的。
君卿也看出这个问题不合适，于是忙说道：“那之前坑我的那家伙就是不打烊的人？”
“嗯，他是不打烊新来的老板，不夜城城主的亲弟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四年前曾受制于千机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被千机阁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