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书与债务
“阿宁公子长得真好看！”
对于皇帝由衷的赞美，阿宁给出的反应是：“我知道。”
感觉这个天儿根本就没办法聊下去呀！
阿宁还在拍，她边拍边说道：“你这宫里有克制千家术法的禁制，陆景奇现在魂体出了问题，万幸千家有补救的办法。剩下的事情，需要我教你吗？”
皇帝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他激动的说道：“就是不准他离宫嘛！”
阿宁点头又摇头，她正欲再解释解释，袖子里的青铜镜抖动起来。阿宁收回搭在皇帝肩上的手，她捋了捋袖口才说道：“不要碰千家的功德。”
“啊？”
阿宁不管皇帝现在懂不懂，她站起身向外走去，同时不忘对明辉说道：“我该走了，今天的事情你看着办。”
“哦，对了，”阿宁特意回头叮嘱一句：“别伤人。”
明辉把人送到门口，他原本还想再送送，当看到自家小城主从地上捡起一把沾血的剑三下五除二把外面的那些新魂给灭了个干净彻底后，明辉决定还是别送了。
回到殿里的明辉颇为正式的对皇帝躬身行礼，然后说道：“陛下，我是明都不打烊代理掌柜，我叫明辉。我今天特意前来，其实是奉城主之命来和陛下算账的！”
皇帝差一点点没忍住亲自动手把陆景奇当场千刀万剐了！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人还不能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成功把自己劝通顺后，皇帝以最恰当的微笑面对着明辉，他诚恳的说道：“劳烦明掌柜在颐和殿稍等片刻！”
明辉也知道皇帝还要安排小城主留给他的任务，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所以他从善如流的跟着带路的陆景非往颐和殿去了。
陆景凡本来也想走，皇帝让他留下，说是还有要事交代他。没办法，他只好站在一旁等安排。
皇帝原本也没打算在千锦殿长留，等陆景非把人带走后，皇帝就交代陆景凡调来羽翎军看守住千锦殿，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正好齐辉带着人还在宫外等着，陆景凡让元宝通知他马上带人进宫。先把这里围住，之后再加派人手也来得及。
元宝走后，皇帝的视线在林清婉和陆景兰的脸上徘徊好一会儿才抬手指了指林清婉，扭头对陆景凡说道：“千贵妃要是写了家书，就让她亲自送去千家。”
陆景凡看了看缩成一团的三个孩子，他心里有些许不忍，于是问道：“小孩子怎么办？”
皇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显露出丁点儿慈爱，他沉声说道：“他们的祖母不会亏待了他们。”
齐辉带着百十人很快就来了，陆景凡简单交代之后就跟着皇帝出了千锦殿。
跨出门口的时候皇帝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惊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景凡，又看了一眼模样狼狈的李公公，心里的话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可能千锦荣在他今晚踏进千锦殿之时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又或者在她决定对不打烊出手时就想要了他的性命……
一声叹息之后，皇帝豁达的想着，不管千锦荣做了何种打算，如今被囚于此的是她和她的一脉血亲。
生死关头是过了，可皇帝心里的疑问并没有过去。
“你和千贵妃说的那些话是怎么回事？”
陆景凡想了想才把这两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和亲爹交代了一遍，就连虎头山借尸还魂的事情都没有落下。陆景凡想的是，木已成舟，瞒着他亲爹反而不是件好事。
“所以，”皇帝很困惑的问道：“你要娶的到底是谁呀？”
陆景凡也实诚，他回道：“我还没来得及问。”
皇帝只好换了个话题，改问道：“你说关于千家算计陆家气运这件事，你觉得是不是真的？”
陆景凡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她只是猜测千家想借用陆家的气运做什么，可这个似乎也说不过去。所谓气运就是气数与运数，每个人生下来气运似乎就是固定的。我知道不打烊有以个人气运换什么的规矩，但是他们拿收集来的气运做什么，我不知道。”
“不打烊收这东西，千家也在算计这东西，那就说明这东西是有用的。气数和运数，听起来很像长命和好运，普通人要这东西……不对不对，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是普通人，千家人不是普通人！”
陆景凡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千家是修习术法、追求成仙得道的人。”
“对呀！”皇帝脑海里灵感一闪，马上脱口而出：“会不会就是为了他们追求的成仙得道！”
“嗯？”陆景凡很想说，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真的没必要当真！
皇帝顺着自己的思路发散想象力，他边推测边说道：“你看啊，不管是千家还是千机阁，至少快一千年了吧，可你听说过有一个飞升成仙的吗？他们修仙修道为的是什么，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天下苍生？狗屁，他们就是为了成仙、为了长生不死！一条龙脉都养不出一个能飞仙的人，说不定他们就有办法用咱们陆家的气运甚至天启国国运养出个能成仙的人！这样其实也就说通了他们为什么要算计不夜城城主的弟弟，他们就是为了夺取阿宁身上的力量！可能他们的力量就像我们普通人的血，一旦被抽干了就没命了，所以城主才会气到把千机阁灭了个彻彻底底！”
陆景凡感觉这里面有很多地方说不通，就比如：“千家为什么没被牵连？天下皆知，千机阁的背后就是千家，千家为什么就被无视了？”
不是遗忘，是被无视。不是不知道，是故意当看不到。
当年的事情，皇帝比陆景凡知道的稍多一点儿，至少千机尘的死他是亲眼见证的。
不夜城城主对千家的态度问题，皇帝之前也想不通，今天看到阿宁的所作所为，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
“你想亲手报仇，他说不定也想亲手报仇，而城主也恰恰想让他弟弟亲手报这个仇。”皇帝揉了揉空虚的肚子，不禁感慨道：“都说这长兄如父，果然天底下这当爹的都是操碎心的苦命呀！”
说完，不等陆景凡给出反应就迈着悠哉的步子先走了。
陆景凡无奈的摇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整理整理心情快步追了上去。
按照往常的规矩，上门算账这种事情都是由不打烊的老板或者掌柜来做，明辉没有在不打烊待过，所以并不清楚具体流程。
城主只是说让他自己看着办，那他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心里有了盘算，明辉这才端起茶杯品起了茶。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百无聊赖的明辉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他的视线划过慕清越时突然定住了。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瞧瞧，越瞧越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很奇怪，就是你看到他，你就感觉很莫名其妙。至于什么地方莫名其妙，明辉完全想不出来。
正因为这种感觉太诡异，明辉完全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只能把这种感觉归咎为所有好看的人都会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看，天启十九皇子身上……
嗯，他有病，而且很严重！
术业有专攻，更何况明辉自认自己的道行和城主他们差远了，所以他看不透陆景非身上的羸弱源于何故也很正常。
明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是有好奇心，但是他不会因为窥探什么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自然不会探究陆景非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陆景非和慕清越不断交换眼神，两个人勉强达成一致由陆景非开口找话题时，一直打量他们的明辉又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改盯一旁的柱子。
多亏没有太久皇帝就来了，不然他俩都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人既然来了，那就开始谈正事吧。
明辉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巧的卷轴，边展开边说道：“虎头山附近千年前曾发生过非常惨烈的事情，栾帝下令将死去的将士原地掩埋于此。因为这里面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所以这些惨死的将士们怨气极重。这些怨气积累千年之久不说，你们天启建国后又采取太多不可取的激进手段，所以我们不夜城将这处战场遗地评定为极度危险，处理这种极度危险战场的价格是……”
卷轴举到皇帝眼前，明辉指着一处说道：“金银要付，阴德也要付。我们明码标价，各国不会区别对待。之前齐国那个事想必陛下也有耳闻吧，和你们这个程度差不多。陛下要是信不过我们不夜城，您可以马上写信问齐国皇帝。这书信一来一回一个多月也够了，我等得及。”
皇帝正想说话，明辉又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你们天启皇族没有任何功德积累。本来这种情况能用龙脉中的龙气相抵，但是天启的龙脉所产生的的龙气不归你们陆家所有，所以你们只能想办法凑阴德抵债。”
陆景凡觉得有件事必须问一问：“打扫战场遗地的请求，应该不是我们向不夜城提出来的吧？”
明辉扁了扁嘴说道：“龙气确实对鬼煞之气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可问题是你们天启的龙脉本身就不通畅。龙气不足，战场遗地的鬼煞之气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可是你们陆家人还没到要死的时候，而且那些煞气一旦失控，以虎头山为中心方圆几千里内没有人能活。我们不夜城虽然不喜欢死太多人给自己找麻烦，但是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死不死无所谓，天启灭不灭国也无所谓，那这笔账我可以去求我们城主把它抹掉。反正没了虎头山，天启境内大大小小的战场遗地还有很多，出事只是早晚。”
不夜城里九方司的一众只是不想过忙日子，并不是他们有慈悲之心。谁死，他们可不管。不过有一点，他们不夜城不做亏本买卖，就算阿宁自己就能解决，那也不是免单打折的借口！
甚至于，必须要收更高的价格！
他们城主都说了，价钱要低了，那是折辱他们不夜城的小城主！
“既然龙气可以相抵，”皇帝灵光一现激动的说道：“那明掌柜就借这次事情让千家把强占的龙气全吐出来不就好了嘛！”
明辉扯着脸皮笑着说道：“没戏！龙气不是金子，不能存着往后再用。”
皇帝还是不死心，他争取道：：“那功德呢，千家怎么也不能只办缺德事吧！”
“这个更没戏！陛下别忘了我们小城主走之前的话，千家的功德你不能碰。不过她只说不能碰功德，千家的金银财物这些身外之物您还是可以尝试。”
皇帝不开心了，他抱怨道：“给千家留那些东西做什么呀！”
明辉双手一摊，无奈说道：“很显然，留给陆景奇救命的。”
陆景凡想起阿宁的话，他问道：“陆景奇的魂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中了噬魂针，不治疗的话，大概二十多个时辰后他的魂体会消散。”
陆景凡有些急切的问道：“千家有办法治？”
明辉诚实的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就算没有办法，他们也有办法买到办法。”
陆景凡皱起了眉，他再问：“你们会卖？”
明辉笑而不语，这还用问吗，肯定卖呀！
就是这条路上会有多大的坑，那就要看他们小城主的心情了。
明辉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于是他又拿出一个小卷轴，说道：“这里面是不打烊今天的损失，这钱从哪里出，陛下您做决定就好。”
皇帝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多嘴问道：“明掌柜还有其他要求吗？”
明辉摆摆手说道：“砸他们家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皇帝噎了一下，钱要拿，气要出，不打烊真是半点儿亏也不吃呀！
明辉感觉事情谈完了，于是问皇帝还有没有事。在确定皇帝真的没事后，明辉离开皇宫回了不打烊。
皇帝盯着面前的两个卷轴发呆，陆景凡他们三个在旁边默默陪着。也没注意过了多久，李公公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说是千无恒就在宫门口求见。
想了想，皇帝大手一挥说不见。皇帝都说不见了，你还敢擅闯宫门不成！
李公公正准备去回话，皇帝叫住了他，吩咐道：“李方，你亲自去，他要是问起，你就如实告诉他，朕现在十分缺银子。”
“陛下……”
皇帝略显不耐的挥了挥手，李公公规劝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李公公知道陛下今天是气狠了，可如今真的是反抗千家的好时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