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上邪古墓【03】
花界, 云上温谷。
郁子幽褪掉衣衫,阖目浸在忘忧潭中。
花界忘忧潭,可涤心灵杂念, 多泡几次, 可忘烦忧。
她与天将起冲突, 已至成了天宫缉犯, 无处可去, 只好暗暗返回花界。
花神月倾虽殒身,但好歹乃六界尊神之一, 灵身湮灭,余威犹在。神祇之地, 天界不敢轻易入花界拿人。
郁子幽浸至忘忧潭内,做了个梦。
梦里,碧色荷叶半遮玉身,濯濯月光洒至莹润肩头, 点亮身下湖泊。
水流声微响,一只炽热大掌自背后圈拢,匝紧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鼻息间是男人粗重的喘息与蜻蜓点水般的吻, 郁子幽几番沉溺于绮梦之中,意识蒙昧、神魂飘忽……
倏地,与他交缠的男子潜入水下, 抓着他双足往下拽, 直将她脱至深渊。
窒息的前一刻, 她才察觉, 方才同他亲热之人,有着一张她并不熟悉的面孔。
他并非她的心上人。
整颗心,仿似瞬间被冰封。
郁子幽任由对方将她拉至深渊水底, 无力救赎。
睁开眼,额上大颗汗珠坠入潭水,周身水流涌动,仿似灼人的沸水。
郁子幽破水而出,捏诀召唤谭边花瓣,包裹住玉体,她怕是再晚一瞬,潭水会将他肌骨灼伤。
花界流传一语:恶灵不入忘忧潭,无灯不进簋(gui)门堑。
倘若人心生恶念,潭水将化作炉中沸水,轻者伤人肌骨,重者尸骨无存。
为何,她连忘忧潭都泡不得了。
曾经,她最喜爱浸在这潭暖水中涤身净灵。
难道,是因为她暗暗将温禾命灯所在之地,传给吕不达。
当时,宿新郡国师府中,她虽已设计让浅雪念奴知晓了温禾命灯所在之地,可浅雪竟半途犹豫,终是没将消息泄露出去,她只好披了夜行衣,亲自给缥缈宗宗主送了封密函。
便是这份恶意,让她连忘忧潭都下不得。
郁子幽失魂落魄沿花路前行,无意听见贴身侍奉四季花主的一位婢子,与崖角的一株海棠抽
泣絮叨。
原是花神陨世,花尊无相,多年前外出未归,行踪不明,身为四季花主的芍药姑姑,便揽起花界大小之事。
芍药自幼随着花神,感情笃深。虽说花神常年病弱,早有神衰之相,但终于陨世的那一天,芍药花主还是接受不了。
再加上常年不辞辛苦操劳,旧日心悸之症复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花神芳逝之后,芍药强撑着精神为花界操持,今早又咳了不少血,怕是四季花主之首,不久之后也会归于天地。
郁子幽去了芍药谷,见四季花主之首,果然面色寡淡,灵息不济。
芍药花主遣了众花灵,捏着帕子咯血时,被暗中进谷的郁子幽瞧见。
芍药花主不再隐瞒,拉着郁子幽的手,步入内室。
郁子幽瞧见了花界权利象征的溯水花杖。
溯水花杖本是花神所有,内装一片灵海,可灌世间花草。如今花界无主,花杖便由四季花主之首的芍药代为保管。
芍药道,花神殒身前,曾暗嘱她将花杖交予温禾,可惜温禾深陷魔域,她竟无能力将水仙接回花界。
郁子幽惊道:“花神怎能将如此尊贵的花杖交由温禾,她不过是一株还未绽放的水仙。”
芍药咳嗽一声,喘声道:“我当初亦有此感慨,花神怎会让那个只会闯祸的水仙继承衣钵。后来,我猜,花神或许自有她的道理。毕竟花神乃上古之神,神的考虑并非我等凡仙能参透的。”
芍药握上郁子幽的手,虔声嘱托道:“我早日打蒲公英那得了消息,天后已免了尔等之罪,你现如今乃自由身,可自由出入六界,若见到温禾,转告她快些回花界。”
一个灵力低微,只会闯祸的水仙,凭什么得到云汲宠爱之后,又深得花神信任,还要将花神之位授予她。
郁子幽心底恨恨道。
一株水仙,德不配位,若登花神之位,岂不贻笑大方。
哪怕日后她这株千年紫莲,得见水仙,亦要跪地恭敬地喊一声主子。
她拜谁都不想拜她。
可她有什么法子,偏生水仙有个好命
薄。
郁子幽眸光晦暗无力,喃喃道:“是。”
转身离开之际,只听芍药花主咳嗽一声又道:“此事不便张扬,整个花界,唯有你我知晓此事。越多人知晓,怕是会多生枝节。一切待温禾回花界后,再召开百花宴,宣告花神遗嘱。”
郁子幽顿住步子,“姑姑确定旁人不知,唯有你我晓得此事。”
芍药点头,“是。”
郁子幽唇角勾一弧笑,眸底燃起期冀之光,一步步逼近芍药花主,“那么,事情便简单了。”
—
白乌的伤有所好转,思筠决定去一趟古傩遗址,寻一种四翼螟蛾做药引,彻底医好白乌的灼伤。
草二用蟠龙玉珏,向温禾传了消息,云汲去了天宫求情,天后已赦免她的罪。
温禾一高兴,组了个饭局,将银桐树,橐驼花匠,黑檀,还有无生药师邀来白乌的院子涮火锅。
可怜白乌药纱裹身,暂不能碰辛辣刺激发性食物,只能躺药床上,眼睁睁瞧着几人吃吃喝喝。
温禾往咕咕冒泡的铜锅里丢入几片嫩笋,“白护法未料到吧,我烧你厨房前已将食材搬了出来,听闻这是你打南蜀仙山挖的灵笋,你这个火参颜色不要太好看,对了,七瓣冰莲能涮么,不会入锅即化吧。”
白乌留下一行涎水,两行清泪,“太残忍了,我宁愿你一把火烧光了,也不愿你们故意馋我。”
思筠拽了下温禾的袖口,良心提醒道:“差不多得了,无生药师说了,白护法气血已通,不用再气人家了,否则适得其反。”
“哦。”温禾捞了几片雪花牛肉,蘸了芝麻酱往嘴里塞,“白护法,你莫要觉得委屈,我是在替你报恩。”
指了指无生药师,“这位不辞辛苦帮你熬药针灸换药纱。”
指了指黑檀,“这位帮你欺上瞒下,忽悠自春你安好无恙,否则现如今整个魔阴王朝都晓得你受了伤,裹成了肉粽子,自春也一早来看你了。”
指了指思筠,“这位更不必说,他即将前往蛮荒古国给你寻药引子,这是何等的情谊,这顿算是饯别宴。”
温禾捏
着箸头,总结,“在座哪一个吃你一点食材都不冤。”
白乌望着胡吃海塞的水仙,且一个劲牛饮他的忘川醉,他心口疼道:“那你呢。”
温禾怔了下,端着玉盏道:“我不是气你来嘛,不对,我辅助无生药师替你舒筋活血,治疗伤病,我还给你煮甜汤来着,若非有我的甜汤,你怎么喝的下那么苦的药汤子。”
白乌认命道:“好吧,随你开心,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罢。”
火锅涮罢,忘川醉空了几坛,温禾潮着脸吩咐金银花抄碗筷。
吃饱喝足,围坐餐案的几人起身,多多少少面颊都挂了红,陆续走向西窗角的药床。
无生药师附耳对白乌道:“水仙邀我,我不敢不来。”
思筠点头絮叨:“君上宠他,我不敢得罪。”
黑檀附议:“白护法,你懂得。”
廖橐驼撇着嘴,“可怜我一辈子吃素,生平第一次被逼着来吃荤,食了白护法如此多的珍贵食材,老头我心里过意不去,望护法伤好之后,莫要记恨于我,寻我报复。”
四人回望,已醉趴在案头的温禾,一致抬手指向醉酒少女,“要找找她。”
白乌瞬间放心了,本想待伤愈之后,于魔阴王朝重立威信,谁都敢趁他行动不便,欺负到他头上,原来大家都有难处。
此种难处,他深表理解,因他也惹不起小作仙。
温禾只趴在案台睡了一个时辰,便自动醒来。
这次并不像第一次饮忘川醉那般一醉醉一宿,虽已醒来,脑子却不怎么灵光,与白乌招手作别,倏地忆起送给魔头的衣裳,还未完工。
于是摇摇晃晃赶去魔头安置她的厢房,做绣工。
她本欲亲力亲为,但剪裁缝纫技术一时半会学不来,她干脆亲自选了匹赫赤色天蚕料子,画了副底图,让王朝内擅裁缝的蜘蛛娘,依着图纸,裁了套衣裳,并配了双相得益彰的赤靴。
虽知魔头喜玄裳,但温禾认为玄色衬托不出对方的美。
世上唯有赤色,才配得上魔头的冶艳之姿,邪魅之韵。
温禾打算亲自往衣裳
上绣一图精美四大神兽绣集,可理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
裁缝活做不来的水仙,自然于绣工方面亦是一窍不通。
蜈蚣绣娘教了她好半天,方学会拿稳针脚。
温禾仍旧未放弃,难的绣不成,不如绣简单的。
醉酒的温禾咂摸着,最终选定红豆。
用红丝线,往赤色腰封上绣了一圈红豆,蜈蚣绣娘给的红绸线还余半卷,于是温禾往靴尖上又各绣一颗红豆。
花铃忍不住惊叹:“小主,你这红豆个头有些大呀,皮也有些糙,针脚不平,你要不说,我以为是大枣,还是歪瓜裂枣的那种枣。”
“个头大才出活啊,红豆那么小,绣满腰带,我得绣到猴年马月。再说魔头他个糙爷们,唯有配我这糙绣工。”
一大早,温禾找黑檀寻了个华美水玉托,如捧圣旨般,将衣鞋捧至赫连断身前。
难得,魔头没盘寒冰床,修他的《流转经》,而是坐至螣蛇王椅,翻看上次打禁书阁带出的那本封皮半缺的盗墓书册。
温禾清清嗓子:“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抖开衣裳,一身赤蚕缎衣之上,毫无装饰,只配一条绣着朱线的腰封。
温禾自夸,“此料乃我亲选,莫要嫌弃这衣裳无花饰,所谓大道至简,大象无形,返璞归真,方乃艺术之上品。”
眨巴眨巴长睫,做娇羞状,“我送君上的衣裳,喜欢么?”
赫连断指尖捏起腰封,“至简?返璞?那这花里胡哨的腰封,怎么回事。”
“哦,方才我所念之诗,正是这腰封欲表达之意。红豆乃相思,寓我相思之意。”
“红豆?”赫连断再瞥一眼,“不是人血馒头。”
“……”
温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着牙根解释:“是心意颇大的相思,便成个头颇大的红豆。无论它像大枣还是馒头,我绣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红豆,它就是红豆。”
“您再仔细看看,这衣裳的料子,我精心挑选,轻软细滑,君上若觉得素净,可当贴身睡衣穿。”
见赫
连断挑起衣裳,温禾忙举高水玉托盘上的一双靴子。
温禾正脑筋脑汁给靴子想文案,只见赫连断指尖祭出一簇火光,眨眼间衣裳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低俗,花腔。”赫连断言罢,大手粗暴扯过玉托之上,绣着一对血蛋黄的赤靴,手臂一扬,掷至门外,力道之大,眨眼间变作天边两个黑点,最终不知落向何处。
虽然是演戏,但她好歹投入了感情,温禾不甘又委屈,吼道:“这次,你真的伤到我的心了,我连夜为你绣衣鞋,指头被针扎了无数次,简直要扎成筛子底,你竟这般对待人家的心意。”
赫连断指尖微动,方要捉来蒜苗的手指瞧一瞧,只见蒜苗鼓足腮帮子,愤愤转身走出殿门,“我若再主动搭理你,我就是狗。”
顷俄,跑不见踪迹。
赫连断原地沉默片刻,启唇:“小黄。”
螣蛇出椅,落地少年,“主子。”
“去,将那双鞋子寻回来,若寻不回,你也不用回来了。”
小黄甚觉任重道远,一道黄光掠过,飞身而去。
赫连断坐至御椅,继续翻看手中书册。然,桌角遗留的一抹红,总不自觉将他视线引去。
他方要拾起绣满血馒头的腰封,温禾气呛呛返归,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桌案上的腰封,气呛呛往外走时,腰封一侧倏地被扯住。
温禾回首,见赫连断一手执书册,另一手握住腰封另一侧,视线全然不看她,而是关注于手中书册,端得一副冰山学霸姿态。
“知道你嫌弃的厉害,我这就把人血馒头腰带剪个稀巴烂,不碍你的眼。”温禾用力扯腰封。
赫连断纹丝不动,但手中力道毫不松懈,温禾竟硬拽不来。
“松手。”她道。
赫连断淡淡瞥蒜苗一眼,“方才是谁说,主动说话是狗。”
“汪,我主动说话我是狗,你现下跟狗抢东西,你连狗都不如。”
这时,小黄捧着一双赤靴,跑打殿外跑来,“主子,你要我寻的靴子寻到……”
赫连断一道冷眸瞥去,小黄瞬间僵冻原地,浑身上下覆满冰碴子,尤
其嘴巴封得严严实实。
温禾朝殿门口小黄手中被一齐冰封的靴子上望几眼,眸带促狭,笑道:“真是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魔头。”
于是松开手,红豆腰封轻软垂地,任另一头僵僵握在赫连断手中。
—
雾蒙蒙的晨,温禾定时让花铃叫醒她,给思筠辞行。
不料,魔阴王朝界口,站了一队人。
其中有金斗将,丈高的绿巨人,硬壳的穿山甲怪,百里螺,罩盔面具的将士足有百人。
温禾给思筠送了一小筐水果炊饼,让人路上当干粮吃。
“四翼螟蛾很难抓?你要带如此大阵仗。知道的你是去捉扑棱蛾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干仗。”温禾调笑道。
思筠摇首,面含微笑,“非也。他们是君上派遣探查古傩遗迹的,我们只是同路。”
“君上为何要去探那亡国遗址。”温禾隐隐不安,毕竟上次与魔头邂逅禁书阁,他手中翻看的正是关于古傩之墓的书册。
魔头是否欲寻,可使血液含香的奇花?
思筠随手幻出一支桐花枝,拿在手中轻晃着,“听闻君上打算去古傩国境内的一处古墓,叫什么来着……哦,上邪古墓。这些乃前锋探路的。”
温禾瞬间不好了。
稳住心神道:“山高路远,银桐你要保重。”
思筠将手中桐花枝,递给眼前少女,“还是你这小水仙有良心,怕我饿着,送我一筐干粮,这桐花枝你且收着,或许有用。”
温禾心事重重,送一行人出了魔阴界门,看魔头派出的先锋阵仗,怕是有点认真。
万一先锋队们真进了上邪古墓,发现里头根本没她说的奇花,赫连断不知会怎么蹂~躏她。
她低声叹气返回界门时,腕间花铃出声道:“小主小主,你出界门,守门魔卫竟未阻你,你不趁机逃了?”
“怕是我前脚逃,魔头后脚又将我逮回来,我又得费劲吧啦求饶讨好,折腾来折腾去,怪累人的。”
“虽然听上去颇有道理,但小主你的态度貌似习惯了,呀,你居然习惯留在魔
头身边,你该不会是不想离开魔域了吧。”
温禾顿步,负手眯眼,一派正经道:“虽然魔头的脸看着十分来劲,但小主我还不至于色令智昏到那种地步。放心吧,主子我很清醒,除非魔头自愿放了我,或者他嗝屁了,否则我从此再无自由身。我乖乖留下,省事。”
“其实,我也并非怀疑小主你的花痴程度,只是瞧你近日在魔界过得十分舒坦,好吃好吃潇洒恣意,还交了不少朋友,我担心你乐不思蜀,忘了少室山还有云汲师兄。”
乍听云汲二字,温禾面色稍黯,羽睫微微抖了下。
花铃意识到说到小主痛处,忙致歉兼安慰道:“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云汲伤你心。我猜云汲大师兄也一定十分想你,正想法子救你出去。”
云汲会念着她么,可每次通过玉珏与草二连通,都未见到大师兄。
她让草二捧着玉珏,专去寻大师兄。结果被打守心阁出来的霖泠拦住,道大师兄正休憩,谁也不见。
如是几次,傻子也能猜出,云汲是故意不见她。
心酸过后,温禾面色稍霁,唇角一扬,“其实云汲师兄想不想我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别的姑娘就成。”
花铃:“小主我懂你。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亦休想得到。”
花铃发愁道:“小主,我发现你跟魔头越来越像。”
“我要向魔头学习……”温禾斗志昂扬,“待有一天我修得神功,管大师兄愿不愿意,定强要了他嘿嘿。”
主仆俩正闲唠,身后传来一叠声呼喊:“温禾温禾……”
温禾回首,一只巨大雪鹄鸟,自澄空呼啸而降,鸟背上驮着仙裾飞扬的桑桑同浅雪。
雪鹄鸟一身仙气萦萦,惊动魔阴王朝界门守卫,顷刻间,雪鹄鸟被手持魔器的魔卫层层包围。
桑桑吓得缩了脖颈,弱弱道:“温禾……”
“我朋友。”温禾赶忙跑至大雪鸟前,抬臂回护。
桑桑浅雪自羽翅滑下,浅雪没好气道:“这小丫头一直嚷嚷找你,我亲自给你送来,你是否应该感谢我。”
桑桑抓紧温禾袖口,点点头,“整个少室山,除了浅雪谁也不敢送我来这。”
那可不,魔头的地界,谁活得不耐烦千里送人头。
温禾皮笑肉不笑,对浅雪道:“偷着送来的吧,大师兄长老们不晓得吧。”
被说中的浅雪怔了下,继而冷哼一声:“人给你送来,你管旁的作甚,就算被罚,也是罚我。”
温禾挥挥袖子,示意扎堆界门口的魔卫散了,魔卫竟十分听话,陆续撤回界门两侧驻守。
浅雪心绪起伏,眸底明明燃起一丝期冀光亮,嘴上却鄙夷道:“传闻果然是真的,你勾搭了魔头,否则魔卫怎会如此听你的话。”
温禾扬起下颌,桀骜道:“是又怎样,我就勾搭上了赫连断,你想勾搭,人家还不屑呢。”
浅雪握紧鞭头,抑着怒气,“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温禾早就看破,刁蛮丫头不会特意跑到魔头的地界寻她晦气,既非来打架,又亲自送来桑桑,定是有事相求,于是她学着魔头舔舐了下牙尖,“上赶着巴结我,可见是有事求我,但你哪像求人的姿态。”
浅雪方要张口辩驳,温禾打断,直言道:“说吧,送桑桑过来,想让我帮你什么。”
浅雪略垂首,第一次求死对头的感觉并不好,唇角嚅嗫半响,亦开不了口。
温禾拉起桑桑的小手,直往界门走,浅雪这才急道:“等下……”
攥紧雷鞭迈步上前,浅雪小声道:“我想请你帮忙打探右护法墨见愁的身份。我已晓得,是墨见愁披了□□扮作无双,先前无双曾在国师府救过我的命,我不想欠人恩情。”
温禾难得见桀骜的小师妹这般低声下气说话,当即心里一爽,决定再耍耍她,“咳……这个嘛,并非难事。但你不够诚意啊,你若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帮你探一探。”
云纱袖下,指骨微蜷,浅雪轻咬下唇,红着眼圈,扑通一声跪地。
温禾瞬间惊呆,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凭她对浅雪的了解,定然不会下跪,还会同她骂开,刁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