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40)
戏说中书街(140)
一四〇、柳絮满天飘
现在的宜昌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座峡口明珠古城的原汁原味了。
虽然直到现在还有一部分人依然揣着幽古思情时不时的走走旧城中的那些小街深巷,用相机拍下一些很有韵味的人与物的照片,跑到早点摊上买两个萝卜饺子、喝一杯凉虾、含一块打吧糖(宜昌话,一种麦芽饴糖),或者可以到民主路去看看那陈家祠堂残存的半堵女儿墙,新民街去瞻仰一眼那明清商铺小楼,到中书街找找百年老街的感觉。可如今成片的越长越高的塔楼,还有那些灯红酒绿之处,就将曾经辉煌和繁华了几个世纪的老城区的中央地带概括成棚户区,降低到不屑俯首鸟瞰、非得一拆为快的程度。
城市的极度扩张和简单愚昧的山寨复制,使得无论是在京城的王府井,还是在宜昌的cbd;无论是在成都的宽窄巷子,还是在宜昌的解放路步行街;无论是遮天盖地的高楼大厦,还是充斥着浓烈的商业气息的街区;无论是急功近利的快餐文化,还是修旧如新的外墙装饰;无论是踏着电动车的外卖哥,还是电子荧屏上闪烁的广告都惊人的一致,那种以经济效益和利润最大化为目的的雷同氛围就像夜半时分,宜昌街头随处可见的烧烤摊,散发出浓烈的芥末的呛人和鱼肉的香味,那些本来就散发出难以察觉味道的民俗风情和地域文化就会随之蒸发。
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那些依然住在老城区的人,就同样就不得不忍受越来越频繁的雾霾天,也不得不慢慢的接受北方的沙尘暴卷来的细微黄土,不过好就好在那些还依然存在的老街老巷依然在宜昌的老城区成片的保留着,过去的那些街道走向、那些建筑轮廓、那些风俗习惯还在顽强的坚守着。就像是一间百年的老房,按照宜昌的建筑风格,所以肯定低矮简陋;因为年久失修,所以一定破旧败落;终年难得见到阳光,自然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砖墙就更显凹凸不平;鱼鳞般的屋顶上的瓦片依然压得密密麻麻,支撑屋顶的木制梁架上布满了深且长的裂纹,却依然颤巍巍的努力着,苔藓顺着墙根爬上来,屋里的空气就会带着一股霉味。门口长着的几棵泡桐树早就张开了华盖,不理睬云卷风轻,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到了春天,宜昌也和所有的城市一样,同样是五彩缤纷、姹紫嫣红,但对于生活在中书街的那些人来说,也许就是一种奢侈。因为街道太窄,建不了现在寻常可见的街边花坛,连行道树都种不了,几百米长的小街上,只有中段稍宽之处有几颗不知多少年的挺拔杨树,还有一些少有的拐角处种有几棵我国特有的泡桐树,邻近的学院街和献福路上却尽是那种会脱皮的法国梧桐,都是落叶树木,一到秋天,满地枯黄,如果是在城市主干道上,早就被砍伐淘汰、更换常绿植物了,只有在这里因为无人过问,才能自由生长。
不过到了春天,中书街最早绽放的却是那些独家小院或者某段单位围墙上攀爬着的绿色藤蔓冒出来的学名叫忍冬、因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而被叫做金银花的小花,那种只有一丝微香的小花三月开,因为花初开时色白,经一、二日后则转黄而得名。虽然极为普通,却因为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的探出灰色的墙头,本身就是一种平凡中的美丽,就和这条小街一样朴实无华且有充满魅力。
不知不觉中,那种更为朴实的泡桐树的喇叭花开了,肥肥的、厚厚的、大大的花朵十分抢眼,淡紫色或者白色的花冠钟形或者漏斗形,微卷着在风中摇曳,当泡桐花开满枝头的时候,远远望去就像白色的海洋中有一群美丽的少女穿着紫色的裙子在那里翩翩起舞,十分具有动感和受人喜欢。据说,泡桐花的花语就是:永恒的守候,期待你的爱。就真的与中书街的传统文化有了惊人的契合和融合。
很快就到了小桃红唱的那种“又是一年春来到,柳絮满天飘”的时节,滨江公园的柳絮就会像无人机一样形成蔚为壮观的飞行大军对宜昌的大街小巷进行地毯式轰炸,柳絮个个体态轻盈,成白色晶莹絮状,在暖空气的烘托下很容易的到达本来就离江边不远的中书街上,因为得到了那几棵同样有了杨花的杨树的呼应,更因为学院街和献福路上的那些法国梧桐像降落伞似的果毛也加入进来,那个季节的那种时候走在中书街上,就真的有些铺天盖地的感觉。有些对花粉过敏的人就不得不用手捂住眼睛和鼻子。
不过,文雅一些的会用一块丝织的白色手帕去做同样的动作。那个穿过河水横巷、刚刚站在中书街上的大明王朝的吏部左侍郎王篆就是那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