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白(5)
红与白(5)
五、情人眼里出西施
其实感情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的缘分,或者源于一句温馨的话,或者来自一个意味深长的举动,或者因为一次促膝谈心拉进了彼此的距离,或者就是因为一次并肩行走碰撞出心灵的火花,当然,或者就是那个来自城市的他和那个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丹凤眼的女子某一次远远的心照不宣的凝视,就使得那个本来心静如水的男人的情感出现了死水微澜,只不过他还没能意识到,那就将是轩然大波的开始。
他早就是情场老手,无论是职场上的女强人还是刚迈出学校的女学生,无论是一半大方一半羞涩的熟女还是初识风月、飞蛾扑火般的少女,都曾经是他人生中的匆匆过客,也成为了一些秘密;正因为只有他知道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白自己情归何处,所以在得意和自豪、狐疑和失望、征服和溃败之间有了些厌倦、也有了些腻味,也讨厌了那种既开心又纠结、放下走开又无法释怀的矛盾,就会自认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可是在那座有些偏僻的乡村土屋里,在那个有些混乱、也有些凝重的葬礼现场,他却从人群中发现了那个丹凤眼的女子。仅仅就是一次凝视,仅仅就是一个微笑,仅仅就是一次让座,仅仅就是一句客气话,他就知道自己心里那道坚如磐石的堤坝轰然倒塌,也知道自己的发现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貌美如花”,也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藏在深闺人未识”,当然也才明白,自己原来就是在等待着这样一个女人的出现。
他开始变得浮躁,浮躁的结果就是坐立不安;坐立不安就会到处走走,就会穿行在那些远道请来的会唱丧曲的老先生和那些轮班演奏的锣鼓班子之间;就会穿行在那些面色憔悴、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和那些大声吆喝、快步如飞的帮忙人之间,就会穿行在那些衣袖上扎着黑纱和依然穿红戴绿的女人之间,房间里有大瓦数的电灯,场坝上临时用帆布搭建的灵棚里有恍如白昼、吱吱作响的汽灯,可就是无法使自己自制下来。
也许,那个丹凤眼的女子的绝世之美仅仅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就是因为由于有了感情,就会觉得对方无处不美。在那个情种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认为:“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但在佛学大师眼里,相对之美的特征则不属于物体本身,而是在于观察者自己,物体与自己的欲求相符之时就是美。就和数学家赞叹简洁的方程式之美,工程师则赞叹机器之美,追求音乐的人爱听巴赫、贝多芬一样。
于是,在那些大师眼里,一切形色无非是初始净性的,一切音声都是空性的回声,起心动念皆与智慧交织,就再也没有美或丑之别。因为美无所不在,盈满不变,所以“身在黄金岛,何须寻凡石。”不过对于身在红尘之中的芸芸众生,依然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疤痕也能看成小酒窝。自称博学的李敖认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眼里出自己,可是急转弯的答案是:西施眼里出眼屎。反正只要自己看的顺眼、心旷神怡就行。
坐立不安的他在那些纷乱的房间里穿行,不知不觉就又来到堂屋,一抬头就是那口用板凳搁在堂屋正中的黑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