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妖蛇
府内灯火辉煌，琴音袅袅，池塘更是雾霭氤氲，仙气飘飘，好似人间仙境。
谢凌子扫视了一圈，见整个乐师府没有一个人，她道：“这里没有人？”
程玄玉双手环胸，有些瑟缩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程时青站在几人前面，深邃的眼睛看着庭院中央，他道：“那人引我们来此，必定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
程玄玉躲在师兄后面，小声说道：“藏画阁又在哪里？”
谢凌子朝房中看了看，道：“应该在里面。”
几人小心翼翼地走入房中，府内华丽精美，宽敞亮堂，幔帐飘荡，谢凌子觉得此地有些熟悉，跟西岳城的烟月楼有些相似，可仔细一看，又有区别，屋内两旁摆放着琴瑟箫笛各类乐器，处处都是规矩。
屋中响着琴音，谢凌子四下观望，没有在屋里看见人，房屋正中有一圆形舞台，大概是供乐师府的舞女练舞之地，此间房屋构造简单，除了一些跟乐器有关的东西外，谢凌子还注意到了舞台上方吊挂着一副奇怪的画像。
那画像上画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扬着琵琶在翩翩起舞。
她身姿袅娜，舞姿翩跹，穿着华丽的红色舞衣跃于画像之上，那女子蒙着面，不露出全貌，一双眼睛却如蛇一般妩媚动人。
谢凌子与画像中的女子对上一眼，明明只是画中人，却不自觉的被那双眼睛盯的心中发寒。
此处诡异，几个人匆匆朝楼上探去，寂泽看谢凌子对画中人感兴趣，故意问道:“可是察觉出异样了？”
谢凌子收回目光，朝寂泽小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女子不太对劲。”
寂泽瞥了一眼画中人，道：“哪里不对？”
“我觉得这个女子是妖。”谢凌子皱着眉，语气十分肯定。
寂泽眼里闪过一丝儿玩味，轻挑眉目，道：“何以看出？”
“她有妖气，我感受到了妖气。”谢凌子低头看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子谢凌子久藏心底的那道声音又冒了出来。
她觉得画中女子跟寂泽很像，虽然容貌不同，可那一眼便让人沉沦的眼神，却出奇的一致。
他们都美得不像人，更似妖邪。
寂泽察觉她的情绪，淡淡道：“此处是蛇妖的执念幻境，自然所有的东西都有妖气。”
程玄玉在楼梯喊两人，谢凌子哦了一声，连忙跟上前去，程玄玉在旁唠唠叨叨：“你们两个墨迹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来去找藏画阁，哎，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怕了？要是怕就赶紧找个角落躲起来，不要拖我和师兄的后腿！”
“玄玉。”程时青无奈地制止程玄玉的唠叨：“你去前方探探，看前方是否有异。”
程玄玉不满地哼了一声，对师兄的吩咐没有反驳，他年级小，身量小，腿脚相当灵活，打架虽然打不过，但跑路却是一把好手，不到一会儿像条鱼一样消失在走廊上。
程时青看了一眼楼下的寂泽，他正在观察着画中女子还未跟上来，程时青收回目光，对谢凌子欲言又止。
谢凌子察觉他有话要说，便道：“程师兄，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程时青抿着嘴，俊眉微皱，他的五官本就立体深邃，再加上他处事正派的风格，此时这么沉默着不说话令谢凌子以为他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自己内心琢磨了会儿，想着最近二人因为什么而产生过误会？她瞥见程时青身上干净板正的白色外衣时，突然恍然大悟，是啊，她曾经看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样子。
谢凌子收回目光，内心开始了小戏台，他是不是害羞自己看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而羞愧，借着此时无人，想要特意解释一番？
程时青一脸严肃，因为连日的奔波和劳累，眼周已经冒出一圈黑青的印子，谢凌子看着他憔悴的脸，觉得他脸上着实是写着无法释怀四个大字，还未等程时青开口，她立即心领神会又善解人意地开口道：“程师兄，你不用介意，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
程时青诧异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谢凌子这么峰回路转，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明明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不是，谢姑娘，其实”程时青脸上爬满红晕，既惊愕又羞愧，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凌子继续开导他：“程师兄，你真的不必担心，我这个人嘴很严的，绝不会到处去跟人说我看到了你衣衫不整被女子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
程时青听她这话羞得耳朵更红了，他满脸大汗，挣扎了一番，硬生生把想问的话又憋了回去，转身就走不再搭理谢凌子。
谢凌子在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寂泽在后跟上来，见她呆在原地不仅问道：“可是找到藏画阁了？”
谢凌子摇摇头，朝他露出苦恼的神色。
二人并肩前行，程家弟子二人已经先行探路，他们二人在后各有心思，谢凌子心中纳闷，实在憋不住问向身边有同样遭遇的寂师弟。
三人早已把衣服穿得妥妥当当，只不过外袍被蛇女扒掉不知扔到那个角落去了，三人只能穿着白色的外衣勉强遮体，谢凌子打量了一遍寂泽，见他神色从容，丝毫没有因为那件事所影响，她小声朝寂泽问道：“寂师弟，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寂泽低头看她，语气轻扬：“嗯？”
谢凌子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小声嗫嚅：“若男子被女子看光了身体，是不是很不自在啊？”
寂泽眼里闪过一丝揶揄，联想到刚刚她与程时青的对峙，笑道：“也不是。”
“啊？不会害羞吗？”谢凌子诧异道。
她心中腹诽，明明程时青在她提到那件事时满脸通红，怎么会不害羞？害羞这事看来也不是女子专有，她在百花镇跟着一群没大没小的师兄们瞎混，自己也混得像个假小子，自然是没见过像程时青这样，长得好看还会害羞的小伙子。
久经沙场的寂师弟经验丰富，给她谆谆不厌解释道：“得分人，若是不经世事的男子确实会害羞，但已经妻妾成群的男子，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
“哦。”谢凌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感叹，果然男女之事从不像表面那样简单，确实博大精深。
“为何对这些感兴趣？”寂泽问。
“嗯，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这些事，我入世不久，之前又偏安一隅，不知人间疾苦和人间情感，很多事情都是靠着本能去理解，但自我入了世，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道理可循，但它们依旧有理，比如我就不理解西岳城的蝶妖杀一城人却要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不明白妖族为何会有那样的感情？明明已经是妖了，她比人强大许多，杀人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却愿意为了所爱之人放下尊严，这是我一直不理解的事情，她杀人吃人必定有错，可是她所求之爱却是没错的，男女之间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所以想试着了解更多。”
谢凌子毫无保留的对寂泽吐露心声，这是她自西岳城后一直苦苦不得解的事情，她想知道原因，去真正理解，爱的力量到底有多大？竟然可以超越两族之间的沟壑，可以令强大的妖族放下仇恨和欲望。
他们也有渴望而不得的东西不是吗？
寂泽垂目看她，她神采奕奕，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灵动透亮，如美玉荧光，好看得不成样子。
明明长得娇娇弱弱像个不经风霜的小女子，可这一番话下来，却觉得这具弱小的身躯里藏着不可低估的巨大能量。
“寂师弟？”谢凌子不解地看着寂泽出神的样子。
寂泽弯起嘴角，第一次对她露出不带伪装的笑，她不再是一个被他欺骗玩弄的对象，更像是一个朋友，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对你知无不言。”他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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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时青盯着又出现的那道暗符陷入沉思，此地的暗符乃是仙门门派中上等的引路符印，能使出此等符印必定是法力高强之人，多半是哪个门派的大能前辈，同入万相国的几人都没有法力法器，而这位前辈却能使出法力，其中必有蹊跷，他一直在背后引路从不出现，意欲何为？到底想告诉他们什么？
此国为蛇妖的执念之地，何为执念？必定是她放不下又无法超脱的东西，何种东西竟然令这么强大的妖蛇自困囹圄？也要折磨所有进入她执念之地的人？
“救命！救命啊！师兄快救我！”前方传来程玄玉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程时青猛地抬头，就看见整个乐师府变了模样，灯火通明的楼阁瞬间陷入黑暗！与之而来是门窗被巨大的外力全数震开！
窗外飘荡着无数扭曲的蛇身影子，骤然之间，全数变换，狂风呼啸，带着割裂人的劲风横穿整个乐师府，屋内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乐器也被风吹得发出奇怪的声音，几人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而程玄玉的声音还在远方不停地呼喊。
谢凌子躲到墙后躲避着飓风，她艰难地朝窗外看去，就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乐师府外蛇影翻飞，无数条大蛇在外狂啸，她们齐齐喊着一道声音：“成双成对的爱人不可活！不可活！”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都是同一个女声。
那四面八方的声音来自一个拥有八个人头人面的巨蛇，她身形巨大，八个头愤怒地朝乐师府大喊，带着盛怒之气似乎要把乐师府一口吞并，乐师府因她而来随即围起一层透明的屏障把她阻挡在外，她不停地撞击着那道屏障，声嘶力竭地怒喊，因为这道屏障更加激起她的愤懑！
她不死心的在乐师府外相互交织，眼睛扫过屋内，像在找人。
屏障阻拦了巨蛇却阻拦不了她肆意造腾的狂风，大风穿过乐师府的每个角落，把屋内一切席卷一空，舞台中央那副巨大的画像被风吹落在地，画像的背面又是另外一处景象。
一个红衣女子撑着一把纸扇轻点玉足，在画中翩翩起舞，站在她前面有一个男人，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灰色的长袍，背着手，面具下露出的嘴唇虽然苍白，却带着儒雅笑容。
谢凌子被落地画像中的景象吸引过去，她趴在栏杆上看着那副画，突然觉得画中男子似曾相识，特别是那身灰袍打扮，令她感到熟悉。
乐师府外的大蛇不停地怒吼，每一次怒吼就能掀起一阵飓风，谢凌子朝寂泽指着下方的画像，艰难开口道：“寂师弟，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那个男人是国主的爱人，执念！很可能就是他！”
寂泽在飓风中依旧保持仪态，他听着谢凌子的话没有动容，而是抓起了她的手。
谢凌子不解地看向他，他道：“一会儿跟在我身后，不要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