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出现
轰——！
程时青和程玄玉突然从楼上摔了下来，随即而来的就是一条人头蛇身的妖物在后跟来，程时青在空中拽住程玄玉，借力一踩周围的柱子，硬生生抱着人摔在楼梯上。
杂物翻飞，两个男子生生把楼梯撞出个大洞来，二人掉到楼下，程玄玉呜呼哀哉：“不能往前！前方有妖！这里没有藏画阁！我们被符印骗了！师兄，我一出去就遇到了无数妖蛇悬浮在乐师府外，这里上上下下都被包围了！”
程时青撑起身体，双眉紧皱，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程玄玉大呼小叫：“师兄！你受伤了！”
程时青淡定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朝上一看，那条原本追击他们的妖蛇已经朝谢凌子和寂泽攻去了。
屋内又狂风肆意，巨大的蛇身人脸凑到谢凌子与寂泽面前，她看着紧紧相依的二人，怒吼道：“有情人都不能活！都不能活！”
谢凌子被妖蛇口中的飓风吹得睁不开眼，屋内妖气四溢，显然是妖蛇打破了乐师府的阻挡闯了进来。
她来不及多想，转眼就忘记寂泽的嘱咐，拉起他的手就跑！
“寂师弟，抓紧我，千万别丢了！”
妖蛇对二人紧追不舍，蛇身所过之地刮起阵阵大风，程时青见二人有难，连忙捡起一旁的木棍就迎上前去，他朝谢凌子大喊：“你们两个往这边来！”
狂风呼啸之中，程时青的声音犹如云烟，被风一吹全数带走，根本无用，谁也听不见！
寂泽看着谢凌子依旧不顾一切的带着自己四处躲避，眼眸阴沉，至始至终，谢凌子都在护着他，在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之前，豁出命的保护他，她好像从不怕死也从来不知惧怕为何物，他不明白她为何总能豁出生命保护毫不相干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不顾危险，总是冲在最前？
是真的傻，还是单纯？
他想起在西乐城的桥上，她神采飞扬满心欢喜跟他说的那些话。
“我想救世人，救百姓！”
他心底冷笑，却在此刻露出真正的想法。
救世？简直可笑，这个世早就没救了。
世上从没有任何人或妖能伤害他，他是最强的妖王，人们说他心狠手辣，肆意杀人杀妖，说他是十恶不赦的邪魔，可这一次，这个人人口中惧怕的邪魔依旧像以前一样，任她牵着走，任她再次护着自己。
无数木棍扔到妖蛇身上，妖蛇被激怒，转向另一旁朝她攻击的程家弟子二人，谢凌子见妖蛇不再追着他们，气喘吁吁掐腰喘气：“这妖蛇是是什么来头？妖力竟然如此强大！一个头就那么厉害，那要屋外的一起进来我们岂不是没命了！”
话音刚落，无数的蛇头终于冲破了屋外的屏障凑齐到乐师府内，八只头汇聚成一头巨大的妖物，谢凌子也终于看清了这只巨大的妖蛇全貌。
一只拥有八个人头人脸的巨蛇，八张人脸却有八种表情，她高高在上俯视着四人，每个人对上两个面孔，都极其震撼。
程时青顿时睁大了眼睛，他道：“竟然是九头相柳！”
程玄玉缩在程时青后头，虽然害怕却还识数，他痛苦地纠正师兄：“哪里有九头，是八头啊师兄！”
程时青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八头相柳时，却被凑近的四张巨大人脸给震惊住了。
那是四张长相一致的脸，却是天差地别的四种表情，极致的娇媚和极致的严肃，极致的冷漠和极致的明艳。
八头相柳的压迫感比大殿上的蛇女更甚，仅是那四双湛黑的蛇目带着幽幽寒光便足够令人恐惧。
娇媚那张脸看着程时青和程玄玉二人，矫笑道：“你们是爱人？”
程时青脸上阴云密布，抿着嘴不说话，程玄玉在程时青背后露出一双眼，在看见四个人脸蛇头后更是吓得不敢说话，且不说现在他没有法力也没有长弓，从他入世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强大又奇怪的妖物，甚至比西乐城那只大蛇妖还恐怖，他年纪小，见的世面少，在蛇女那里还敢大喊叫嚣，此时对上八个头的相柳，他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害怕地躲在师兄后头，打算做个哑巴师弟。
程时青虽不言语，却在暗中观察八头相柳，她通体漆黑，蛇身八头，虽然八张人脸都有不同的神态，可他却觉得这八张人脸都不是她真正的面目。
三百年前，先妖王时期，曾传闻妖族有一绝世妖姬，名唤缚蛇，性格乖张任性，真身乃是九头相柳，她曾是先妖王的得力助手，妖力强大，战无不胜，从无对手，一致令当时的斩妖一族束手无策，后不知何原因失踪于两族大战时期，前妖王被斩杀时也不曾出现，往后更是不知踪迹。
有传闻她已战死，或老死等诸多猜测，却不然在玉杯龙的万相国见到了她。
西乐城重塑的大妖便是她，或许连妖族的妖都不知她真正模样，其实真正的缚蛇并未死亡，所以西乐城的那群妖物重塑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万妖之上一妖之下的妖姬缚蛇，为何会入万相国？是什么东西令她走不出执念，永远困于此地不得解脱？
谢凌子和寂泽这方对上的是缚蛇另外四张极端情绪的脸，愤怒，悲伤，惊恐和忧愁。
四个蛇头把二人团团围住，谢凌子面对四张巨大的脸，更是紧张地紧握寂泽的手，她此时心底打鼓，刚刚程时青说这个妖蛇是九头相柳，她对东洲妖族知之甚少，更是不知这九头相柳又是什么妖怪，但她可以直接的感受到，她不是什么善茬。
她心底终于露了怯，想着要是谢桕和师姐在这就好了，她到不是怕她，而是对她的了解太少，不知从何下手，现在她们不仅没有法力，就连重要的线索也没找到，现在正主找上门来，四个人一时陷入困局根本无法动弹。
四个蛇头相互交织围在他们周边，不知是因为什么迟迟没有开口，谢凌子见缚蛇还在打量他们，想着身边还有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师弟，她不得不扛起师姐的职责，悄声安慰寂泽道：“寂师弟，有师姐在，你且不用怕她，若等下她急了要吃人，我就引开她，就趁机赶紧跑，找到圣石回到相门。”
寂泽感受到谢凌子握着他手的紧张，二人相握早已握出了满手汗，他低眸看着娇小的谢凌子，明显从话音里听出了她的局促和不安。
一路以来，她总是冲在前面，没想到这次遇到缚蛇，竟然也会害怕。
他嘴角弯起，不知为何，竟然因为发现她会害怕而心生喜悦，可下一刻他的心头又涌上一丝恐惧，那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情。
若有一天，她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她会怕他吗？还会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地护着他？对他不离不弃？还是会挥剑而上，替斩妖一族杀了他这个邪魔妖物呢？
寂泽冷然地与缚蛇的四张脸对峙，他眉目阴沉，冷眸微眯，眼里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懒散又危险，丝毫不惧怕缚蛇带来的压迫，更是散发出不低于缚蛇的强势气息。
缚蛇的四个蛇头在寂泽身边绕了一圈，随即弓起蛇身警惕道：“你是谁？”
谢凌子被缚蛇的话问了个激灵，她迅速地看了一眼寂泽，替他挡在缚蛇面前，高声回她道：“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你有事冲我来，别欺负弱小凡人，我可不怕你！”
“人？”缚蛇的四张脸齐齐发出声音，她又打量了一遍寂泽，又把目光放到谢凌子身上，她重复问道：“你又是谁？”
谢凌子对上缚蛇的四双森然的眼睛，四个蛇头目光全数落在了她身上，八只眼睛如钩，钩得谢凌子心生寒意。
缚蛇见她不回答，四张脸全数变作愤怒，更是齐声呼啸撕扯着谢凌子的耳膜，她痛苦地捂着耳朵，在强大的力量毫无反抗能力，如此拉扯之下，她再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此时不说没有法力，更是连面对妖物的勇气都折了一半。
“我我是斩妖师，你休要放肆！”谢凌子忍着痛不忘气势，而缚蛇听到她的回答，不仅没有因此收敛，反而更加愤怒。
八只蛇头忽然重新聚在一起，无数的目光落在四人身上，八张人脸全数被愤怒侵占。
“斩妖师！又是斩妖师！”她齐声怒声道：“我这辈子最讨厌斩妖师！”
程时青见缚蛇愤怒，连忙警惕地把三人护到身后，他沉声道：“快走！九头相柳不是一般的妖物，它乃上古凶兽，自东西洲诞生时便已存在，妖力强大，食人无数，血液是恶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们快走，我来挡住她！”
“要挡也是我挡，你们快走！”谢凌子听他一说，身体的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争着挡在三人身前，大喊道：“快走啊！”
“你少逞能了！现在我们都没有法力，你根本就拦不住她！”程时青把她推至身后，厉声道。
谢凌子还想争着往前，就听程玄玉喊道：“你们两个能不能都不要逞能了！现在根本不是谁拦住她的问题，而是谁都走不了啊！”
八个蛇头把四人团团围住，缚蛇的眼中冒着火光，她张开血盆大口，一瞬之间，人脸全数变成了蛇头，她露着尖锐的毒牙，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四人吞入蛇腹。
寂泽迎目而上，眼眸一眯，一道红光似要从眼中迸发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舞台正中那副女子起舞画突然迸射无数的玄光，随之无数双白骨之手从画中争相而出，它们如同蛛网一般迅速制住了暴怒的缚蛇，令她不得动弹。
一道沉稳低沉的男声从画中传来：“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不肯放下，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此音一出，随着八只蛇头的化风消散，带着这道声音传到了万相国一处荒芜寂寥的黑谭之下。
这里有无尽的黑和望不到头的天际，无月无星，没有任何生命也没有任何声音，死亡糜烂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黑谭，不仅岸边岩石上成山的白骨累累，更有无数白骨在黑谭之上漂浮，不计其数，赤血千里，成双成对的尸骨被暴露地面，全都死状惨烈，但无不是一例不是紧紧相偎。
黑谭下传来沉重的锁链碰撞声，一双幽深黑暗的眼睛在黑谭中睁开了眼，她道：“靳霄，你终于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