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好戏开演
这栋府邸是典型的深院大宅,青砖白瓦,长长的白石板路直通宽敞气派的大厅,周围的房屋在高枝茂叶的遮掩下隐隐绰绰,白石台矶上雕刻着繁琐怪异的花纹图案,整体意象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出几分阴森。
一阵欢呼喝彩的吵闹从后院响起,紧接着是喧天的锣鼓敲击声。
顾暮野拉着陈黥穿过花梨大理石制成的拱门,后院是扑面而来的花香,清幽的,浓郁的,淡雅的。曲折长廊透着紫檀的气息,绵延地像是没有尽头。
“先生家可真不一般啊,这样古色古香的府邸,怕是自百年前就已经是名门贵族吧。”
顾暮野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对陈黥说出的话不太满意。
可这并不影响陈黥突然升起的浓烈好奇,她继续道:“顾先生,您家祖辈莫不是有开国元勋?”
这话一出,顾暮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先生?这话不能问吗?”
顾暮野心里生了郁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陈黥见他一脸难色也不再问了:“算了,我只是随口提提,先生不愿说就算了。”
“阿黥。”顾暮野停下脚步,回头凝视着她。
“嗯?”陈黥发觉他神情微冷,不明所以。
不是吧,提都不让提?
“开口就说我家,生分了。”
陈黥闻言一愣,沉默了片刻,干笑了笑:“啊哈哈,下次注意。”
“是打心里没把自己归入顾家吗?不然,怎么这么多个月了还会出现这种口误。”顾暮野的嗓音低沉,夹杂着几分忧郁。
陈黥不禁愣怔,有种被人戳穿心思的心虚。她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和顾暮野去领证,仿佛有种魔力在拉扯着她向他靠近,这个男人,于她而言,有一股陌生的熟悉感。
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和一个仅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扯证,冲动劲儿过了,她也没觉得后悔,反倒是认为理所当然。可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她和顾暮野之间的差距,正如顾暮野所说,她潜意识里就没把自己当成顾家人,时刻都做好了离开这个半生不熟的男人的打算。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否认吗?可是······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好到她舍不得欺骗。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好几秒,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您来了,戏要开唱了,快些入场吧。”一个身穿藏青色大褂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的面色同常人要更白些,嘴唇蜡黄,眼角耷拉着,整体呈三角状,当他的目光落到陈黥身上时,显然吃了一惊,继而苍老的双手都发起了颤。
“这位是,夫人吧。”
陈黥满脸意外地看着这位老伯,他这语气,分明是认识自己。
顾暮野颔首:“嗯,走吧。”
“哎,地上滑,少爷少夫人慢些走。”老人边说边止不住地扫了陈黥几眼,眸子里的深意被藏了起来,从陈黥的角度来看他的目光,总觉得有些怪异。
很快陈黥就随顾暮野走到了戏台前,台下坐或站着一些人,大声嬉闹,聊着一些闲话,也皆是如老人那样的旧时打扮,男子——粗布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腰间缠着宽厚的黑缎子,女子——统一的淡青色绸长衫,头发梳得光亮,用一支发簪固定,这会正掩嘴轻声笑着。
“少爷少夫人来了!”
老人那洪亮的叫声一出,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陈黥,眼里似乎有着什么异样的情绪。
陈黥的心头咯噔一颤,疑惑他们为什么全看向了自己。
初来乍到,而所有人的目光却投向了她。
陈黥的手掌心渗出了汗,强装镇静地笑了笑。
心间宛若被什么塞了一把异物,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而这一双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像极了刚刚一晃而过的东西。
什么呢,陈黥想了又想。
哦,红灯笼。
一阵开场锣鼓敲罢,喝彩声遮盖了惊慌,好戏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