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一定要听见
“zoe,你不用紧张,等烧退下去就好了。”金替她把药水挂好,说,“你长期吃药,生病的时候可能要比寻常人更辛苦一点,这段时间工作尽量减少吧。”
杜雨晴恹恹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金用消毒液清洗了手,把开好的药递给她,“来,吃药。”
杜雨晴接过,安静地把药给吃了。
金注意到站在角落的阿肆,出声叫她:“four,你把吹风机拿来。”
管家见状,忙道:“我去就好。”
“不用,管家先生,我去吧。”阿肆制止管家,淡淡地看了金一眼,转身往浴室走去。
拿出了吹风机,阿肆往他们那边走去,金伸手要接,被阿肆避了过去。
金:“?”
阿肆站在杜雨晴身后,打开了吹风机,细微的嗡嗡的声音在客厅响起,阿肆拨开一缕湿发开始吹。
嘿!这家伙太肆意妄为了,zoe一定会教训她的!
金好整以暇地等待看好戏。
杜雨晴只在阿肆站到她身后时微微抬了眼,之后便没有别的动静了。
“……”
阿肆动作轻柔地帮杜雨晴把头发吹干,在快要吹完时,捞起她发尾的那些头发,露出白皙的脖子,用热风替她吹了吹。
金像个多余人一样看完了全程,脸垮了下来,“哎,你们不要表现得好像在吵架但是又要秀我一脸好嘛?真的很过分诶!”
阿肆没有理他,杜雨晴也没抬眼。
“……”
吹完头发,阿肆收起吹风机,离开了客厅。
杜雨晴抬眼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后又挪了开来。
金看得牙酸,这是什么苦情肥皂剧啊。
“zoe,你完了。”
杜雨晴皱眉瞪他一眼,只是没有平时那么凌厉了。
“又不肯带她进圈,又不愿发展感情,你可真矛盾。”金无奈道。
“俱乐部最近怎么样?”杜雨晴难得开口,金当然要抓住这个话题。
金说:“最近医院忙,我去的也少。不过我听说啊,俱乐部里新来了一个dom,眼睛是水蓝色的,就算隔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的帅气。”
杜雨晴没什么反应,“就只是长得好看吗?”
金耸肩道:“当然不是,我们也不算外协。只是这个dom来了俱乐部之后没有收过sub,也拒绝了其他人的示好,像一匹孤狼,就跟最初的你一样。”
“可能是新手吧。”杜雨晴不甚在意,浴室那边的人出来了,她闭了嘴,没再讨论这件事。
见她闭口不再提,金被气笑了,低骂了一句,主动换了个话题说:“这几天把药停了吧,先把身体养好。”
杜雨晴僵住,半晌才问:“不停不行?”
金为难地看着她:“zoe,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就跟你明说了。那个药对身体的副作用很大,你现在已经有依赖性了,未来还是要想办法停止服药。”
杜雨晴抬手捏了捏眉心,“再说吧。”
“ok,我也不说了,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金摊手,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杜雨晴在客厅输液输了多久,金就在沙发上玩了多久的平板,偶尔抬眼看看角落里的阿肆,嘟哝道:“真像树桩。”
最后一份药水输完,金帮她把针给取了,收拾起输液袋,说:“好点儿了吗?”
“嗯。”杜雨晴应了,吃过药之后头就没那么重了,确实要好受一些。
金整理完,提起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你要是还有不舒服及时叫我,我随时可以过来。”
“好。”
金往外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倒退到杜雨晴身边,压低声音笑着说:“这段时间要是去俱乐部的话,记得带我一个。”
杜雨晴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金这才满意地离开了。管家关好门,询问杜雨晴:“小姐,现在要去休息吗?”
“您先去吧,four留下来陪我就好。”杜雨晴说。
管家躬身,“好的小姐,您早点休息。”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杜雨晴将盖在膝上的毛毯往上扯了些,一副畏寒的模样。
“你还要在那儿站多久?”杜雨晴问她。
阿肆抿着唇,慢慢走到杜雨晴身前,隔着一段距离。
生疏了。杜雨晴淡淡抬眼,她今晚的举动,确实伤了她。
“你过来些。”杜雨晴叫她。
“……”阿肆听话地走到她身前,俯视着虚弱的杜雨晴。
这是不愿意跟她说话了。杜雨晴回忆起第一天见面时的场景,和现在几乎一致,身上还带伤的阿肆冷冷地注视着自己,浑身写满了戒备。
“你要我一直跟你说话吗?”杜雨晴提醒道。
是了,她现在是病人。
阿肆果然有了动静,她沉吟片刻,轻声问:“困了吗?”
杜雨晴点点头。
阿肆俯身,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捞住她的膝弯,出声道:“抱紧。”
杜雨晴伸出双手圈住她的脖子,然后被阿肆打横抱起往楼上去。
杜雨晴身上的温度很高,两相对比之下显得阿肆的皮肤格外凉,就跟她这个人一样凉。
“你生我气了?”杜雨晴问她。
阿肆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听到她的问话也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杜雨晴心想,阿肆明明说过不会生她气的。
快要到卧室门前时,杜雨晴出声提醒她:“放我到隔壁。”
阿肆的脚步停住,终于低头看她:“不回房睡吗?”
杜雨晴说:“我想试试把药停了。”
阿肆瞳孔缩了缩,她是知道那些药对杜雨晴有多重要的,没想到她真的会选择停药。
“你……停了药,做噩梦怎么办?”阿肆问她,脚下往隔壁房间走去。
杜雨晴靠在她肩上,说:“做噩梦,很可怕。可是,我更怕死。”
她没活够,哪怕这辈子都是为了赎罪而活,哪怕整日被梦魇纠缠,她也想活着。
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对唐郁的愧疚更深,对她的情感复杂到她至今没有理清。
阿肆沉默了,她无法得知杜雨晴对“死”的恐惧源于何处,但她知道,杜雨晴在害怕。
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上次在这边留宿过,管家很是上心,专门安排了人把这边的格调布置得与主卧差不离,好让杜雨晴住起来更加方便。
管家是好管家,助理也是好助理。杜雨晴躺在床上时这样想着,她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愿意为她尽心尽力做事的人也实属难得。
给他们涨工资吧,这是杜雨晴能想到的唯一犒劳他们的方法。
在家耍手机的助理打了个喷嚏,睁着眼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谁想我了……”
杜雨晴侧躺在床上,阿肆的脚步声在房间里间断响起,也不知忙来忙去在做什么。
“我要睡了,你去休息吧。”杜雨晴说。
阿肆已经在房间里的沙发上铺好了被褥,闻言直起身,望向背对着她的杜雨晴,说:“我在这儿陪你。”
杜雨晴沉寂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出一句:“我以为,你想和我回到最初的相处方式。”
阿肆在沙发坐下,视线一直在杜雨晴那边停留,“我的职责是保护你。”阿肆说。
保护她的范围包括一切可预料和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员,包括肉眼无法看见的假想敌。
杜雨晴既然怕,那她就陪在她身边。
几近凌晨,床上传来翻动的动静,阿肆睁眼,轻声问:“睡不着吗?”
杜雨晴刚调整好一个睡姿,听到阿肆的声音,答道:“还好,要睡了。”
过去了好一会儿,杜雨晴那边还是睡得不安稳,阿肆在心里叹气,又问:“要我来陪你吗?”
杜雨晴怔了一下,有点犹豫:“我生病了。”
“没关系。”阿肆带着枕头从沙发转移到杜雨晴的床上,规矩地躺好,说:“快睡吧。”
杜雨晴愣愣地看着她,在阿肆的默认下挨着她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阿肆侧着头看她,她的睫毛不停颤抖,根本没睡。
阿肆知道杜雨晴为什么睡不着,但她不想拆穿她。
杜雨晴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么小的年纪就创办起一家不小的企业,竭力寻求独立,摆脱斯蒂夫的背景。永远光鲜亮丽,哪怕生病了,狼狈的样子也不愿被人看见。
阿肆今晚根本不是在生气,她只是在心疼。
杜雨晴吐过之后的狼狈样子不愿被任何人看见,独自躲进浴室不断清洗身上的污秽,哪怕清理干净了也不想直面见过她狼狈样子的人。
她的这副样子,就像是受了伤躲到无人处默默舔舐伤口的狼。
阿肆知道,所以不去打扰她,不去踩她的警戒线。
视线是有实质的,这点无需再提,杜雨晴睁开眼,正对上阿肆的目光,不禁愣住。
“你睡吧,做噩梦了的话,就在梦里叫我,我会保护你。”阿肆说。
杜雨晴咬了下唇,贴近了些,“那你一定要听见。”
如果我叫了你,你一定要听见,要来把我带走。
“我一定会听见。”阿肆认真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