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醒来
湖林别院到首都医院要四十分钟，乔铎从来没觉得到市中心的路有这么长过。
他手里紧捏手机，既怕高晨发过来什么消息，又怕他不发消息。
大学的时候演过“得知家人出车祸”的反应，但现实第一次摆在面前，乔铎只觉得措手不及。
担忧和焦虑涌上心头，乔铎很不想叶枫程出事。
察觉到自己激烈的情绪，作为演员，乔铎的职业病不由自主地开始归因自己情绪的来源——叶枫程……他是个好人。
嗯，还是个帮助过自己的好人，所以自己很担忧。
……
一路上，乔铎设想过无数种叶枫程车祸后可能的惨状。
——部分截肢？
——变成植物人？
——内脏受损，终身虚弱？
越想越让人焦虑。
他下了出租车一路跑到医院门口，正好遇上了高经纪人。
“叶枫程情况怎么样？”
“额……还行？”高晨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确定。
“他不是抢救么，你站在医院门口干什么？”乔铎狐疑地问。
难道叶枫程和自己经纪人的关系如此塑料？这种时候不应该心急如焚地守在抢救室门口吗？
“嗯……您跟我来。”高晨的表情有些复杂，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过身带着乔铎往里走。
叶哥……
叶哥看上去像是没有问题，但醒了之后就非闹着要找“乔乔”的样子让高晨怀疑叶哥是不是已经撞伤了脑子，大限将至。
乔铎跟着高晨一路走到了病房区，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等会儿，叶枫程不是在抢救么，怎么带我来住院部？”
“没，叶哥伤受的有些……神秘，现在已经醒了。”高晨回头看了一眼乔铎，如此道。
乔铎：“？”
高经纪人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叫受伤受得神秘？？？
这个词它是用来形容伤势的吗？
“你电话里不是让我过来签……手术同意书吗？怎么醒了？”乔铎疑惑地问。
严重到立马要做手术的伤势，病人可以这么快就苏醒吗？
“咳，那个是我误判，我也是接了电话才赶过来的，一时情急才给乔先生你先打了电话。这种事情……家属在总是好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叶枫程的关系。”乔铎更不明白了。
当初那份协议签订时高晨全程都在叶枫程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俩人其实没有感情？
名义上是家属，实际上是“合作伙伴”。
不过也能理解。
叶枫程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个“伴侣”总要比住在城外别墅区的叶家人来得快。
“等一下，你接了电话赶过来的？下午你没跟着叶枫程一起去跑通告？”乔铎问。
“额……是跟着的，不过那边的采访结束叶哥就让我先走了，他要去餐厅提前准备……”说到一半，高晨自觉失言，闭上了嘴巴。
乔铎拧眉：“结束协议……要提前去餐厅准备什么？”
“那个，那个我还是先带您去见叶哥吧。”高晨深深看了乔铎一眼，转过头决定不再多嘴。
多说多错。
您这想着结束协议，但叶哥可真不一定。
……
病房玻璃窗前，乔铎站在高晨左侧注视着里面的人。
他们站在私人病房内的小过道，属于病房的一部分，隐私性很好，外面没人知道里面床上那人就是影帝叶枫程。
叶枫程半靠在床上，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看起来的确有几分虚弱。他身前站着几个医护人员，正在给他测量血压等身体数据。
叶枫程半垂着头看医护人员的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和平日里差不多。
……嗯，看上去的确没怎么受伤。
乔铎心下稍定，刚才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看来没受什么伤，叶家那边通知了吗？”
“还没。”
乔铎摁亮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八点多了，叶家过来得一个小时。
“还好没大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跟叶家那边说吧。”
“嗯。”高晨点了点头，刚才叶哥醒了之后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先回去了。”
“啊？”
乔铎放下手机道：“我在这……也没什么作用，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应该惊魂未定。”
以他和叶枫程的关系来讲，乔铎不认为自己能安慰到现在的叶枫程，说不定进去了两人还会相视无言，徒增尴尬。
实在没必要。
再说了……叶枫程并没有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病房内怎么说都有医护人员，要是自己这个时候进去难免引来身份的猜疑，万一有点儿什么风声传出去……对两个人都不太好。
高晨一个“别”还没说出口，就听乔铎继续道：“既然出了这种事，协议就先放一放，正好这两天我收拾一下自己东西。”
“……乔先生，没那么着急。”
“没事儿。”
“……”
您是没事儿，不一定谁会有事儿呢。
正在高晨焦急如焚心里琢磨如何才能留下乔铎时，病房内的叶枫程似有所感，向着窗户这边抬起头来。
看见乔铎的瞬间他眼睛一亮——“乔乔！”
声音不算小，透过门的缝隙传出来。
听见这声音的乔铎一愣，第一反应是揉了揉耳朵，问高经纪人道：“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高晨：“……”
有没有可能您没听错，这是真的呢？
虽然他刚才第一次听见叶枫程醒来后这么称呼乔铎时也怀疑自己疯了。
——叶哥那么冷静矜持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称呼？
乔铎犹豫了片刻，叶枫程那边儿已经在挣扎着想要下床了。
床边的医护人员立马把这人按住，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走出来道：“病人家属？请进。”
乔铎：“……”
这下没法溜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慰问一下。
高经纪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
乔铎进门，医护人员给他让开了病床前的位置，还贴心地搬过来了一个椅子。
他落座。
“病人身体数据一切正常，没有大碍，车祸过程中头部和车有碰撞，脑部的ct片子已经拍了，还需要等一下那边的结果。”
医生见家属来了，便拿着手里的记录交代道。
乔铎听完，向医生点了点头：“辛苦了。”
医生点了点头，对着护士交代了几句快步走出了病房，应当是还有别的要紧事。
剩下两个小护士一个给乔铎交代了注意事项，另一个调试了输液袋给叶枫程挂上水。
……
“那个，方便问一下，您是叶……这位病人的家属吗？”
交代完注意事项，小护士眼中有点儿激动地问。
这个人也好帅啊！和叶影帝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嗯。”乔铎笑着点了点头，斟酌着开口：“我是他的……”
他想着是说弟弟还是哥哥合适一点。
按年龄和外表来说，自己其实更像叶枫程的弟弟，但是家属这个词……感觉说是哥哥比较靠谱，毕竟是来慰问病人的。也有人年纪大但长得年轻嘛！不稀奇。
一个“哥”字已经蹦到了嘴边。
正在这时，床上的人插话道：“他是我的伴侣。”
乔铎一愣，转过身来对上叶枫程专注的视线。
……等等，这种感觉……
从刚才到现在这人不会一直盯着自己呢吧？
乔铎反应过来，好像从刚才在玻璃外对上视线，叶枫程的目光就一直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而且，叶影帝你这么说真的没关系吗？
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噢噢！好的，我们会保守秘密的！”小护士眼中更亮了，隔着口罩乔铎都能猜出这个小姑娘此刻大概是什么表情。
应该就和田姨差不多吧？
“额，不是……”乔铎还想辩解一下。
他可不想给两人未来的演艺事业埋雷。
可话还没说完，乔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他转过头，只见叶枫程一改之前的冷静矜持，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乔乔，我有点难受。”
神色之间还带着一丝委屈。
乔铎：！！！？
叶枫程想干什么？这里有没有叶家人的埋伏，为什么突然演上了？
叶枫程之前演如胶似漆是这么演的吗？乔乔？这称呼是真实的吗？
乔铎表面镇定，内心的念头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
难受？他现在也很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那种难受。
“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转过身，想借机思考一下眼前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却见床上这人不顾自己手上的输液针一把上来抱住了他道：“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久？”
乔铎：“！！！！！！”
他在确认叶枫程的神情和语气不像演出来、周围也没有叶家人，没有演戏的必要后，轻轻将这人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
在叶枫程疑惑的目光中，乔铎冷静地拍响了墙上的呼叫铃。
对上两个小护士不解的神情，乔铎沉重地解释道：
——“我需要脑科医生，这位病人的脑子可能在车祸中受到了重创。”